第一章
玉立在硅谷一棟七十六層樓的高科技大樓,透過整片透明玻璃幃幕可一覽硅谷的原始風貌。
「桑尼少爺來了。」電話內線響起。
「請他過來。」落地窗前一個銀髮的中年男子,西裝革履襯托他逾中年而強健的體格,他是迪亞斯財閥的負責人,具有法國貴族血統的安東尼.迪亞斯伯爵。身後傳來開門聲,一個清亮的嗓音使他轉身。
「伯父,好久不見。」
著輕便羊毛衫、灰長褲的男子自門邊走人,一頭燦爛的金髮瀟灑不羈的披肩而瀉,最特別的莫過於那一對海藍色的深瞳宛若稀有的藍寶石,在迪亞斯家族中這是身為正統繼承人的有力特徽。
「桑尼,下個月是你滿二十五歲生日。」安東尼不疾不徐的開口。
桑尼慵懶的躺在沙發上,「我知道啦!」他無奈的搔搔頭,就因這對藍眼珠,在父親去世後,他順理成章的「必須」繼承迪亞斯家族宗主一職。
可是他還年輕,不想那麼早就扛一堆責任,而且族內比他有能力、才華洋溢的比比皆是,好比一手扛起家族經濟的大伯和在國際間佔有一席之地的堂兄弟、表兄弟們,各各出類拔萃,繼承人並非非要他不可。
相形之下他除了有這對藍眼珠外就沒別的了,問題是一群守著古老祖先遣訓的大老們,認定擁有「藍眼珠」者為繼承人,迪亞斯家族永盛不衰。
「屆時我會宣佈你成為第四十六代迪亞斯家族的宗主,這是你的使命。」
桑尼打了個哈欠,虛應一聲。不用大腦想也曉得這群老不死的想以公開的方式迫使他責無旁貸。唉!老是責任、使命的,這雙魔魅的藍瞳害他不淺。
「還有與你指腹為婚的赫連伯爵家千金夢妮小姐屆時也會出席。」
「喔!」他多可憐啊,連婚姻也不能自主,造就是身為宗主的悲哀。他很想逃離束縛著迪亞斯家族的藍眼魔咒,問題是他該怎麼做?
「至於你的花邊新聞我不過問,玩玩可以,但別忘了你的身份是什麼,記住你代表了整個迪亞斯家族的榮耀輿聲譽,對於言行舉止格外要注意。」
又來了!去他的名譽、去他的責任。桑尼撇撇嘴,無奈的望著沉穩嚴肅的安東尼,全族內他一句向東沒人敢向西,唯獨對這自幼教養他長大的伯父又敬又畏。
「另外這幾份是家族內幾項重要的投資計畫,你過目一下。」安東尼按了下桌面電腦,在桑尼面前冉冉降下投影的超大螢幕,密密麻麻的文字宛若萬蟻鑽動,看得他頭昏眼花。
「大伯,這些你作主就好了。」
安東尼沉下聲音,「桑尼。」
「好啦,好啦!我會看可以了吧,「若沒其它事,我還得趕回法國上課。的男子替他開門。
桑尼忙不迭的站起身,雙手插在褲袋,他率性的走出大門,而門口有個斯文清秀 「查理,桑尼就拜託你,別忘了督促他的課業。」安東尼上前拍拍查理的肩。
查理不苟言笑的點了下頭,轉身跟上桑尼的步伐宛若一個影子。
望著兩人遠去,安東尼擰起濃眉,心想要到什麼時候桑尼才能收斂起玩世不恭的心性!不再遊戲人間?想著他不由得長聲吁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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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寧靜的早晨。
「潔西,你姊姊、你姊姊她割腕自殺了。」
那一通電話牽引著陳竹筠來到了法國巴黎,浪漫的美麗花都,曾是姊姊憧憬的美麗戀曲發祥地,如今卻成了埋葬姊姊的花塚。
陳竹筠雙手棒著姊姊的骨灰罈,不知自己是怎麼步出那花彫鏤空的豪門深苑,空洞的眼流不出淚,麻痺的四肢感受不到溫暖的夏意,她無意識的走在巴黎的香榭大道,腦海閃過一幕幕浮光掠影-
「筠筠,我遇到一個法國華僑,他來台灣學中文,我是他的小老師,他長得很高,而且才華洋溢,只不過講話都有腔調常惹大家笑,但他風度不錯從不引以為忤。」由不輕易動心的姊姊日裡就可以感受到姊姊對他萌生好感。
「筠筠,他在追求我耶!我該接受嗎?」在小家碧玉的姊姊臉頰上看到小女人的嬌羞,她看得出姊姊戀愛了。
「筠筠,爸媽一定會反對我跟他在一起,你要幫幫我。」那一年姊姊和他私奔了。想當然耳,傳統守舊的父母暴跳如雷,而元兇逃跑,首當其衝是她這幫兇,她只好離家出走以免被余火波及。
豈料不到一年,「筠筠!我真的好愛他,可是他愛上了別人,我不知道怎麼辦?他要離婚,我不要,我不要……」哀泣如訴的音調在陳竹筠內心奏起不祥的曲調,果不出她預感,事隔不到半個月,她唯一的手足選擇自殺以宣告對愛情的無悔。
憶起當年她滿懷祝福送姊姊上飛機,而今領回的卻是冰冷的骨灰上。一切都是她害的,如果時光倒轉,她應該更理性、保持中立,而不是一味與姊姊同仇敵愾。
一步錯,步步錯,枉她在班上有「女諸葛」的封號。
轉身走進飯店,沉緬回憶的陳竹筠沒注意前方,自動門一開簇擁的人潮撞到她,她身子微晃一下,仍沒有知覺的向前走。
「對……」在眾星拱月的人海中鶴立雞群的男人注意到她,還沒來得及張嘴說抱歉,就被圍在他身邊的女人環擁離開。
「桑尼,你還在看什麼?」粘在他左側的美女吃味的將他的頭扳正。」你忘了七點有場慈善服裝展示會,你答應要陪我去的。」
「開玩笑!桑尼,你不是已經跟我的好晚上要和我一起吃飯的嗎?」巴在他右側的美女也不甘示弱,而其它八爪母章魚也紛紛纏緊他身側佔位置,爭先恐後的撒嬌使嗔。
「你們走開,桑尼早就跟我約好了。」
「你們還要不要臉,桑尼是我的。」她們只差沒當街大打出手。
居於正中央的桑尼感覺兩臂快被撕斷,性感的笑容僵在臉上。這一切都是因今早各大報刊登的一則消息引發的。
只要能成為迪亞斯家族的宗主妻子即可獲得迪亞斯財聞全球科技股百分之五的股權,外加法國古堡,美國大湖區豪華別墅及一座私人飛機、私人遊艇、私人島嶼,林林總總超過數百億美金,無怪乎他身邊的名模淑女個個使出渾身解數,登時他成了母狼口中的一頭肥羊。
天哪!誰來救救他引 喜歡被女人仰慕,喜歡欣賞女人的熱情,但可不包括被女人分屍。看來得找個地方先避避風頭!
悠揚的爵士樂迴盪在飯店地下室的會員制高級俱樂部,除了有貴賓卡的人士外,只要住在飯店一天就有一天會員資格。不同於一般PUB或DISCO,這裡沒有狂歌熱舞,沒有轟炸機般震耳欲聾的音樂,每個人優雅閒適的靠在沙發上品酒,聆聽音樂,當然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
「東西呢?」陳竹筠筆直的走向吧檯前,看也不看身旁衣冠楚楚的俊秀男子。
「潔西,再怎麼說我也曾是你的姊夫,你何必那麼生份?」他伸出手欲覆住她的柔美,卻被她避開。
「米夏倫先生,我姊姊已經死了。」陳竹筠面無表情的注視他。
「你姊姊的事我很抱歉,我怎麼知道她會那麼想不開,唉!」
一股寒意由陳竹筠心底竄起,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何會瞎了眼,對英姿煥發、才華洋溢的他有好感,還鼓吹姊姊勇敢去愛。
「這是我買給你姊姊的珠寶,我想你姊姊也希望你留下。」他取出一隻檀木音樂盒遞給她。
「我要的不是這些破銅爛鐵。」他讓她看清了人生的現實、愛情的現實,少女情懷隨姊姊死亡埋葬於地下。
「你說的是這個嗎?」他打開光彩奪目的珠寶盒,取出一隻不起眼的銀製心型項鏈。
她接了過來,「其它的東西你拿回去。」這是她送姊姊的結婚禮物,心型煉墜中有她和姊姊縮小的合照。
「潔西。」他抬起手想安慰她,她不須情的別開臉。
「你可以走了。」她不看他,對酒保道,「給我一杯啤酒。」
米夏倫頹然放下手,「既然來到法國就多待幾天,所有費用姊夫會負擔算是一點心意,有什麼需要再打電話給我。」抽出皮夾中的名片,見她無意收下,他只好擱在吧檯上黯然離去。
陳竹筠一口仰盡啤酒,將名片撕碎交給酒保,「幫我丟到垃圾桶,再給我一杯酒。」
「又見面了。」桑尼甫踏過俱樂部,遠遠就望見遺世獨立的陳竹筠坐在吧檯前,「給這位小姐一杯紅粉佳人。」
又來了!在台灣她只能算姿色中等,沒想到到法國倒成了稀世美女。陳竹筠鼻哼一聲,一仰而盡杯中物。
「你這樣喝很容易醉。」心想她大概聽不懂法文,桑尼妀以中文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