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舞著的感覺真好,連血液都快樂得吟唱,令人頭暈目眩……唔,為什麼天花板一直轉個不停呢?是它在轉還是她在轉?好奇怪,她是不是病了,因為她突然覺得頭昏得要命,甚至有點想……吐?
「櫻櫻小姐你怎麼了?」
人影化成了兩個、三個,她第一次看到這麼奇異的景象。「我頭好暈……」腿也軟了。她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支撐不住的往後一倒——一雙穩重的大手牢牢的抱住她。
華靖歎息的看著懷裡人事不知的小姑娘,責備的眼神直指罪魁禍首——季青嵐。
剛剛在樓上他已經罵過季青嵐了,「你竟然把徐櫻一個人拋在樓下?」不需用大腦想也知道,如果徐櫻真有季青嵐說得那麼可愛動人,不出十分鐘一定會惹麻煩的。
結果他剛下樓就看到這團大騷動,以及騷動中的女主角。
依偎在陌生人懷中有如精靈般可愛的姑娘,的確讓他一下子認不出那就是徐櫻,沒想到季青嵐挺有兩下子,竟能使一位土裡土氣的鄉下女孩搖身一變成為東方之珠今夜的寵兒,所有女性羨慕、男性追逐的焦點。
華靖很快注意到徐櫻臉上那不對勁的紅暈,與眼神渙散的模樣,那小丫頭該不會……當他好不容易排開那堵男士們圍成的高牆,正打算把徐櫻拉出舞池時,她居然不偏不倚的往後一倒,暈在他懷裡。渾身的酒氣與筆直的倒姿,他確定這小丫頭百份之百喝「醉」酒了。如果再晚個幾分鐘讓他發現,恐怕明天徐櫻會人事不知的醒在某位仁兄的床上,為自己的輕率痛哭失聲也不一定。
抱起她,真是輕得有如羽毛似的,平常見她食量也挺大的,怎麼一點重量都沒有?明天等她醒來後,一定要季青嵐告誡她,不能隨便接受陌生人的飲料,裡面攙的酒說不定會讓她沾一回就醉暈頭了。
也不知道老天爺怎麼想的,讓他三番兩次扮演她解救者的角色,難道他老人家非把他和這個小姑娘湊在一起才甘心?
「好一幕英雄救美。」季青嵐在他身後揶揄。「果真英雄難過美人關吶!」
「季青嵐,利用或者是愧疚這些字眼,對你來說好像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反諷回去。
呵,這酷小子明明就很關心人家,卻怎麼也不肯承認。不過越是這種彆扭的個性,他越是喜歡逗弄。反正他只負責煽風點火,至於後續的發展是否乾柴烈火就是他們自己該去解決的事,他要下台一鞠躬了。「我把那些高貴的道德全交給你去實行了,冷面諸葛。既然今天小姑娘已經醉暈了,那就麻煩你照顧她,我明天再過來安排其他課程。拜拜。」
懶得再發火,華靖隨他去了,正所謂「不是不報,只是時機未到」。問題是這小姑娘要睡哪裡呢?他只記得她大概睡在後院員工宿舍,但是他很少到哪兒去,也不知道她睡在哪一間。看她醉成這樣,問也是白問的。算了,反正樓上辦公室有幾間幹部使用的套房,今晚暫時將她安置在那兒,應該不會有問題。
醉得真厲害,就連他將她放在床上也沒能將她驚醒,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喝醉吧?
華靖將她身下的被單抽出為她蓋好,對於向來不多關心他人的他來說,他對徐櫻這小姑娘實在好得離譜。現在的他要是讓勾燁看到了,肯定又會招來一頓狠狠的嘲笑。
「唔……副座我……你……對不起大……大娘……可是好喜歡……喜歡……不……住手……」她斷斷續續的夢囈,煞有其事的道歉連連,不曉得她夢見什麼人,也許是被捉去賣掉的那場惡夢。對十幾歲的女孩子下手,強迫她們離家背井適應一個全然不同的社會,僥倖逃離後的她心裡應該還存有不小的傷痕吧?
見她這樣掙扎於惡夢糾纏,華靖未及深思就探出手觸摸她的臉頰,「安心的睡,你現在很安全的。」
不可恩議這樣的動作竟安撫了醉夢中煩躁不安的徐櫻,像只眷戀溫柔的小貓咪,抵著他溫暖大手心,她發出信賴的歎息,糾結的眉心再度鬆綁,唇角也露出甜甜的微笑。
好柔細的臉頰,出乎想像的嫩軟——有一種令人懷念的感受。
這是為什麼?華靖縮回手,他心裡的悸動是什麼?他不可能看上十六、七歲的黃毛丫頭,就算天塌下來都不可能。他早就喪失所謂「心動」的情感了,早在十幾年前他就不再相情所謂的「心」存在。這麼多年過下來,他活著是因為懶得死,呼吸是因為忘了停止呼吸,內在世界如同一片槁木死灰,根本不可能有什麼人或什麼東西能感動他的。
亂了。這還是成年後他記憶以來第一次心亂了。
「……對不起華副座……」
咦——是夢話。他差點以為自己將她吵醒。徐櫻翻了個身,又靠著軟枕沉沉睡去。她到底哪一點吸引住他?竟使他無法將視線扯離那張沉睡的無邪睡臉?論長相,他見過無數的美女都比她吸引他,論身材,瘦瘦嬌小的她根本不像個發育成熟的女人,論魅力,她那張睡臉對於一些人而言或許像天使般可愛,但他可沒有戀童癖,不會被孩童般睡相吸引。
到底是哪一點?那隱隱刺傷他,暗暗螫痛他的,是什麼?
指尖傳來她粉頰的溫度,好溫暖。人的熱度他也擁抱過不少,但卻沒有像徐櫻這樣觸動他的。那感覺就像是他們互相接觸的地方自然產生不可思議的變化,她的體溫烙在他的指尖,傳達到心臟然後四肢百骸,讓他不禁想要……抱她。
「開什麼玩笑!」華靖冷冷的自言自語,「趁人酒醉抱人家,難道我太久沒有抱女人,已經變態到色情狂的程度了?這一點也不像你呀!華靖。」
還是早點離開這房間才對。今夜不過是一時精神錯亂,每個人都會有自我失控的時候,等明天天亮就沒事了。***
「你為什麼不去死?如果你死了,我就可以獲得幸福了。全都是因為你,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才不得不苟活在這世上,嫁給那個惡鬼混帳。我根本不要你,你這個惡鬼轉生的孩子,我恨你。」
「媽媽……」
「不要叫我媽媽,看著你的臉我就會想起那可怕醜陋的人。啊啊啊,不要過來,不要碰我,你不是我生的孩子,你是惡鬼、地獄裡的惡鬼轉生的孩子,來向我討債的,離我遠一點。」
「華靖你是沒人要的孩子,你媽媽是個瘋子,瘋子就該用鏈子好好栓起來才對!」
「胡說,我媽不是瘋子!你們胡說八道!」
「那!瘋子生的小瘋子,你是瘋子的小孩。哈哈哈。」
「我要撕爛你們胡說八道的嘴,住口,不許你們胡說,不許你們拿我媽媽來開玩笑,不許你們侮辱她。住口!」
「來呀,誰怕誰,我們有十個人,你只有一個!」
「靖兒,你人打架了?過來,婆婆不是說過不許打架嗎?」
「我沒有打架。」
「你自己看看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泥巴,衣服也被扯破,臉上有瘀青,嘴角都破皮流血了,還硬說自己沒打架?什麼時候你也學會說謊話騙婆婆了?」
「婆,他們說……他們說媽媽是瘋子。他們是胡說八道的,對不對?我媽媽才不是瘋子呢!她也沒有想殺我,她只是生氣而已,對不對,婆婆,為什麼媽媽那麼討厭我?我是不是哪裡不好?」
「……可憐的孩子。」
「唔……嗯……」
「喂,阿靖?喂,醒醒。」
華靖猛然睜開雙眼,一身是汗的醒來。
「怎麼啦?瞧你這樣子,是不是作惡夢了?」女人靠過來,溫柔地摸著他額頭說:「作什麼可怕的惡夢呀?沒想到冷面諸葛也會夢到你怕的東西,真有意思。告訴我你作了什麼夢吧!你這個惦惦吃三碗公的傢伙,是不是夢到被你拒絕的女人糾纏?我聽說你拒絕一個很大牌的女人不是嗎?說來聽聽嘛!」
他拍開女人的手。「你怎麼還在這邊,我不是說過天亮前要你離開。」
「現在還沒天亮啊!」她不死心地模仿八爪章魚的將赤裸的身子完全靠到他健壯的體格上。「我是好心留在這裡陪你,都不獎勵一下人家,還對人家這麼冷冰冰。
不過,人家就喜歡你這麼酷的樣子,迷死我了。」
「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惡夢,他竟會夢到小時候的情景,難道是徐櫻引起的?
「討厭,這樣子糗人家。」
他只是實話實說。那女人突然低頭舔起他的胸口,兩手也不安分的往他身下滑。
華靖當然知道她又想要了,可是他現在沒什麼心情。本來就是為了發洩才找她來的,現在他發現自己需要的並不是女人,從他作惡夢這一點看來,問題並不是出在他太久沒抱女人了。
「別心不在焉的嘛!如果你已經醒了,咱們再來個兩回吧!」女人將唇貼住他耳朵,挑逗的紅寇丹指甲刮著他的後背,「先前那場只是前菜,我現在可是胃口大開喔!平常外表冷冰冰的,可是在床上……嘻嘻……你這個壞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