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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李葳

  「我、我躺好了。」

  小尾子這才回頭。他滿意地點點頭。「小姐,您就這樣睡吧,別動呀。」

  「等等,小尾子你要走了?不陪我?」

  「我還得去辦一件重要的事,小姐能不能嫁出去,就看我小尾子的舌爛蓮花了。

  所以我沒法兒陪您,您就和公子好好休息吧。」

  「小尾子!」

  笛兒壓抑不住心中的害怕,偏偏小尾子裝作沒有聽到她的叫喚,筆直地走出門外,臨前還把燭火細心地消掉,門一掩上後,整間房內就只有窗外的月光灑落一地銀白,其餘都是漆黑一片。黑暗中,就連自己的心跳聲都分外清新,噗通、噗通、噗通……睜著雙清明的大眼,別說睡意就連閉眼都做不到,她想著想著忍不住抱怨著:小尾子這笨蛋,突然叫她躺在滕公子身邊,她怎麼可能安心休息呢」他萬一醒來了,會不會對自己的大膽很生氣呀?一定會的,他那時在街上對自己大吼時,臉色是那麼的駭人……不成、不成,她還是回頭去找回小尾子,跟他說自己改變主意了。就算有肌膚之親,但同床共枕還是夫妻才能做的事!

  笛兒才起身,身旁的男人也跟著動了動身子。

  他要醒來了!笛兒吞了口口水,張大眼睛害怕得等著男人醒來看到自己時的暴怒。

  ???

  小尾子在湘紅院的門外徘徊不定。

  老實說要一個人去面對黑旗滕家的人,他還真需要向上天借膽呢。誰都曉得表面上滕家是正派走海路營生的商船家,但私底下卻不是那麼回事。走私鹽、酒不過是滕家一部分的生意,他們連人口販賣都插上一手。有人說和滕家作對,能否看到明日的太陽都不知道。

  現在,小姐的婚事就全看他一個人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小尾子為了小姐的終身幸福,也只有一拼。

  「請問,滕家大老爺是哪位?」他順手捉了位看來像是黑旗手下的人問道。

  那人喝得醉醺醺,朝院內一指說:「你找頭兒?裡面說話最大聲的就是了。」

  「謝、謝謝。」他忐忑地走進院內的酒席會場,只見到處都是喝得七葷八素的男人,隨處橫躺,還有許多人吆喝、划拳的好不熱鬧。但是每人看來都非善類,嚇得小尾子左閃右躲地找著像是滕家大老爺的人。

  「來、來、來!喝!大家盡量喝!」

  滕大海舉起整壺酒,邀著手下的人共襄盛舉,自己也不甘示弱大口喝光。喝完一壺酒擺平一堆人,他又繼續找人拼酒,他的海量讓人不由得要舉手投降,還沒喝醉的也都假裝不行,找不到對手實在太不過癮了。

  「喂,小伙子,你是哪旗的人,怎麼頭上沒綁頭巾呢?」他眼尖地看到還有個清醒的小鬼頭,雖然年齡還小,但能到現在還沒醉倒,八成有點酒底吧!「過來,陪我喝酒!」

  連拒絕都來不及,小尾子就被那彪形大漢一手提起頸子,像捉小貓似的,被捉到酒壺前面,硬是被塞了大大的一碗酒。「大爺,這我不會喝酒,請放過我小尾子吧!」

  「啥?不會喝酒?我旗下沒有人不會喝酒,你哪兒混進來的!」滕大海橫眉倒豎的大吼說道。

  「我、我不是三旗的人,我是來找滕家大老爺,有件重要的事通報他。」小尾子以為自己就要被人生吞活剝了,嚇得渾身直抖。

  「啊?找我?連我都不認得,你這小鬼頭找我會有什麼事,說!」

  嚇人呀,以後小姐真要嫁給滕公子,就得應付這樣雄壯威武的野熊公公,他們家金枝玉葉、纖細嬌嫩的小姐能受得了嗎?還是罷了、罷了,這根本不是小姐的幸福,而是推小姐入火坑,滕家的人個個都如狼似虎,小姐應付不來的。

  等不及他回答的滕大海,索性提起他頸子搖了又搖。「喂,小鬼,你的舌頭是假的?不會回話呀!」

  但小姐的清白已經葬送在滕家公子手上,小姐又那麼中意他,自己也阻止不了呀。硬生生壓下胸口的膽怯,小尾子一字一句地說:「我……我是……奉……奉您家的公子命令,要我來告訴大老爺說,他……他決定要娶我家小姐……請您……速速前來提親。越快越好。」

  滕大海高高地挑起眉頭,一隻眼瞪得有如銅鈴,半天後才爆笑出聲,他把小尾子隨手一扔說:「哈哈哈,你是姓圖的笨蛋派來捉弄我的吧。我滕大海可不會上當,滾吧!」

  重重跌坐地上的小尾子,摸著屁股喊痛地爬起。「我……我沒騙您,這也不是笑話,不信您可以到我家府上看,您的公子已經和我家小姐……恩恩愛愛……在……在燕好了。他對我家小姐一見鍾情,迫不及待……所以,才要請您快點來提親,他一刻都離不開我家小姐。」

  「滿口鬼話。我兒都在這湘紅院內,哪有……」滕大海大手一指,馬上就發現除了於帆和於嵐外,獨不見於翼一人。「於帆,你給我過來!」

  「爹,有事嗎?」一名俊俏中帶著邪魅桃花眼的翩翩男子,爾雅地笑著來到野熊老頭的身邊。

  「你大哥呢?」滕大海不耐地問道。

  「大哥?」滕於帆想了想才擊掌說:「啊啊,大哥應該回船上去了吧。先前被弘雪娘潑了身酒,他哪受得了一身黏答答的,肯是去換衣服了。」

  「瞧吧,小鬼,我不知你是誰派來的,但想尋我滕大海開心,可有你他奶奶的狗膽……」原本就長相猙獰的滕大海咧嘴一笑,更加兇惡地說:「趁我酒興正高,你就乖乖給我灌下這一壺白干,否則我就一根根拆了你的骨頭助興!」

  「天地良心,我沒有騙您。滕公子真正在我家小姐的閨房內,不信、不信就請您派人來看吧!」小尾子雙腳抖得有如秋風落葉,但愛主之心讓他勉強站立著,不敢退縮。

  「你還胡說!」滕大海暴怒一吼,當場讓小尾子紮實地跌坐在地。

  「且慢,爹爹。」頗為有趣地觀賞著這一幕的於帆,伸手扶起小尾子說:「這位小兄弟,你把剛剛跟我爹爹說的話再說一遍。」

  幸好這一家子豺狼虎豹中,還有這麼一位溫文善良的好公子。小尾子禁不住淚水打滾地把事情從頭到尾飛快地又說了一次。好公子邊聽邊點頭,臉上的笑從沒有消失過。

  「就……就是這樣了,公子。」小尾子吞口口水,不曉得這回他會不會信自己的話。

  「喔,我那剛正不阿、舉止媲美聖人的哥哥,居然會流連在清白女子的閨房中,先斬後奏說要娶她,莫非今天的月亮是打西邊上來的?」於帆唇邊一抹笑,熟知他的人會挑此刻退避三舍。

  小尾子泫然欲泣地直點頭,這公子真講道理,聽完後還能笑得這麼親切,自己這條小命大概可保了吧?

  「小兄弟。」於帆手搭在他肩上,輕聲細語地說:「你再說一次,你家小姐是在哪兒遇上我大哥的?」

  「聽說是今天在港灣處,我家小姐不幸落水時,承蒙滕公子相救……」

  於帆笑得更璀璨。「得來全不費工夫呀。我正想找那笨丫頭算帳呢。要不是拜她所賜,我們滕家也不會敗在弘家手下。極好、極好,我這就隨你回家去探望我大哥,要是他真在你家的話,我還會順便……稱讚我大哥一下。」

  小尾子開始覺得不對勁。「公子您——」

  「走吧!」硬扣住小奴才的肩膀,於帆不掩眉眼的凶殘說:「帶我去見見你家那位不知死活的大小姐。」

  老天爺,他該不會招了不得了的凶神惡煞回家吧!

  ???

  笛兒全神貫注地盯著滕於翼的臉。

  沒有醒,他只是動了一下,但是還沒有醒來的樣子。暫時可以鬆口氣了。可是萬一在半夜時,他醒來的話,自己又該怎麼辦才好?他為什麼就不能像只枕頭乖乖地躺著就好,讓他醒來自己一定會有大麻煩。自己無意綁架他,但從結果上看來,自己的的確確綁架了他。

  他要是能安分守己地睡到明早醒來就好了。那時家中到處是人,滕公子不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謀殺她才是。

  笛兒苦思著要怎麼樣才能保住自己小命,不葬生在他可怕的怒火下。皺著眉,她看著暗夜中的房間內……觸目所及,有什麼東西能派上用場呢?有了,燭台!她歡欣地跳下床,捉起銅製沉重的燭台,藏到自己枕下,心中頓時放下一顆大石。

  自己真是聰明呀,能想到這麼天衣無縫的法子。只要滕於翼稍有妄動,有醒來的跡象,她就把他敲昏,讓他繼續睡下去就好。只是小小敲一下,絕不會要他的命,也許隔天醒來會有點小頭痛,但……自己可以騙他,是他跌下床撞到的。笛兒滿意地笑著,又鑽回他的身邊。

  好溫暖。夜涼如水的夜晚,身邊有人的感覺,竟是如此暖和,簡直比上等的蠶絲羽被還要舒服……不知不覺地,笛兒開始有了些昏沉的睡意。她朝於翼暖和的胸口靠去。小手搭在他均勻起伏的健壯胸肌上,不可思議,和自己軟綿綿的胸相比,他的皮膚繃得好緊、好結實,滑順的觸感,就像是有著生命的大理石……她小手滑來滑去,摸上癮的手指,不小心碰觸到滕於翼扁平的乳端,意外地睜大眼。原來男人也有這個……只是比自己的小上一號,摸起來就像硬硬的小果實,而且隨著她掐捏還會站起來……「嗯……」睡眠中的男人從喉嚨發出了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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