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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李葳

  於翼的好,不只她知道,可是她知道的於翼,是其他人沒有機會接近的他。

  夜晚的柔情蜜意,白晝的嚴肅正經,以及偶而閃現、彌足珍貴的笑顏。

  要不是她不擇手段的和他成婚,自己又怎麼能知道這些於翼,又怎麼能比過去的時時刻刻更愛他。

  她要是說自己錯了、後悔了,那將成為不折不扣的大謊話。

  「這意思是說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於帆哪管她心中的想法,只覺得這女人實在頑固至極,即使把大哥害得這麼慘,還厚顏無恥地想留在大哥身邊。像這種禍害,他哪能繼續見容下去。

  「很好,既然好像橡皮糖,我就不得不使出殺手間了。」

  笛兒深吸一口氣。「你要我離開,除了——殺了我。」

  滕於帆冷笑著。「你看到我身旁這位仁兄了嗎?」

  笛兒這時才盾到一直保持沉默站在一旁旁觀的男人,白髮蒼蒼卻有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還有和白髮極端不吻合年輕的皮膚——她聽過,但從未見過如此「鶴髮童顏」的奇人。

  「他是我花了三天的時間去請來的天下第一神醫,白鶴道長。只要人沒死,在他手上就可以被救活,而且是活蹦亂跳,和沒病前一模一樣。」

  「真的嗎?」那於翼有救了,笛兒的臉才如雨後陽光綻露一點希望,就被於帆無情地打斷。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於帆哼的說:「白鶴道長是我請來的,要看我讓不讓他醫人。」

  「我給你磕頭,我求你,於帆大爺,不管你要怎麼折騰我都好,就是別拿於翼的命來開玩笑。」

  「廢話,我會拿自己兄弟的命來賭嗎?」於帆更加不悅地說:「你聽好了,只要你把休書拿出來,承諾我你會離開我大哥,我就馬上讓白鶴道長治我哥的傷。如若不然,你就等著當寡婦吧!」

  「滕、於、帆!」笛兒哭叫著:「你就那麼忍心,對自己大哥見死不救嗎?」

  「說得好,我不但不是對我大哥見死不救,我還要一舉兩得救我大哥的命,同時也救他脫離你這女人的毒手,省得他過這種水深火熱的日子。你是他的包袱,你能為他做什麼?除了不斷惹麻煩之外。我大哥不需要有你這種妻子,他的日子會過得更好。所以,一句話,你離不離開我大哥,還是你要直到我大哥送命才肯罷休。」

  笛兒四面楚歌,別無選擇。

  「我明白了,只要我交出休書,你就肯救他……那我會照做。」

  「哼,算你識趣。」

  「但是!」笛兒抬起毫不退讓的眼睛說:「我要等到於翼清醒後才離開。」

  「哈,你以為我會上當嗎?你打算等我大哥醒了,向他哭訴我逼走你?我會給你這麼好的機會,繼續死纏爛打?」

  笛兒猛烈地搖頭。「我一句話都不說,我也不求留在這艙房中,我甚至可以不見到他的人,只要我聽到他醒來,我能安心以前,我不要離開這艘船而已。這是我唯一的要求,難道太過分?我們畢竟也曾經夫妻……一場。」

  夫妻一場。美夢,果然都不太容易醒。笛兒悠悠地想。

  「二哥,夠了,你已經達成你的目的,我認為嫂子這點要求並不過分。」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於嵐說:「我不贊成你的行為,但我無權阻止你,我希望你做出這種事,以後能向大哥交代。你曉得大哥的為人,他一定會找上你。」

  「哼,這種女人滿街都是,大哥想抱怨,我隨時可以介紹更多大哥理想中的女人給他。他不會有話說的。」於帆高傲地說:「你既然站在這女人身邊,我就把她交給你看著,等到大哥一醒來,我就帶她離開,把她送到離大哥最遠的地方去。」

  「你可不能對嫂子不利。」於嵐有些不放心地說。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要不是她太煩人,我還不齒和婦人計較。我只要這女人離開就行了。」於帆不耐地說:「現在所有的人都離開吧,我要讓白鶴道長替大哥看病了。」

  笛兒默默地起身,在小尾子的攙扶下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於翼。

  這輩子,她或許沒有機會再看他第二次了,所以她想好好的把他看個夠,牢記在心。這將成為她下半生唯一的回憶。

  第十章

  於翼作了很長的一段惡夢。

  夢中他聽見了笛兒的哭叫聲,但他無力回應,他還聽到了爭吵的聲音,但聽不出來是誰在吵,他也聽到了兄弟們的說話聲,還有許多許多夢醒後就再也記不起來的片段。他只記得自己夢中醒了幾次,又睡了幾次,反反覆覆地在惡夢與現實的邊界中徘徊。

  當他能夠清醒的面對早晨的陽光時,他渾身都累極了,彷彿用完這輩子儲存的所有精力,來做這場惡夢。

  「哥,你醒了。」

  於翼讓自己慢慢適應了刺眼的陽光後,啟開乾澀而許久未用的喉嚨說:「於……嵐?」

  「你真的醒了,哥!其實你睜開眼過好幾次,但這回你能夠叫出我的名字,證明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眼前的人影還是有些微模糊不清,定是太久沒有用這雙眼的緣故。」「嵐弟……我……怎麼了?」

  「大哥都不記得了嗎?你被雪娘姐的箭給刺中,傷口很深,還流了不少血,我們請大夫來看過你,連大夫都對你的傷勢直搖頭,要不是二哥請來一位叫白鶴道長的神醫來治療你的傷口,恐怕大哥還醒不過來呢。」於嵐一口氣地把話說完後,連忙起身為他倒水說:「你這些日子只喝東西,一定很餓了吧?我命人為你作些能補充體力的東西,馬上就好。」

  「慢著……」他怎麼覺得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給忘了。

  「大哥,你先別說話,休息一下,我馬上就回來。」於嵐匆匆地離去,神色有些緊張。

  也罷,於翼闔上眼,心想自己很久沒有覺得這麼虛弱過了,說這幾句話就耗光了他的精神。

  ???

  於嵐小心地把湯吹涼後,一湯匙一湯匙的送到他兄長嘴邊。

  「不會燙口吧,大哥?」

  許久未進食的腸胃,猶如乾旱逢霖,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湯都吸食進去。

  「幸好大哥醒了,一時間我們還擔心大哥會怎樣呢。你的傷還會不會疼?白鶴道長有留下一些傷藥能夠暫時止疼的,待會兒我命人替大哥梳洗後,幫你塗藥,許久沒有淨身,清爽一下也好,不過傷口可得小心別碰到水了。」

  「於嵐……你怎麼像個娘們一相□唆。」於翼煩悶地蹙起眉,傷口痛得要命,還得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害得他傷口更痛。

  「呃……那我不開口就是。」於嵐心驚膽跳地餵著他,不敢告訴他,自己因為害怕他追問某件事,只好拚命說話讓大哥沒空想別的。

  唉,可是遲早都會被提起的。大哥總不可能永遠忘了自己的……「於嵐,怎麼不見你嫂子,笛兒人呢?」

  慘。說曹操、曹操到。於嵐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兄長的臉說:「我、我都忘了,白鶴道長說你醒了後得把那幾帖藥煎了,讓你喝下,可以讓你早日恢復下床走動。大哥這麼久沒動動身,肯定覺得筋骨都僵了,我現在就去煎藥,你知道的,那些奴才笨手笨腳,一定煎不好——」

  他雖然肩膀受傷,可不是瞎了眼,他當然看見於嵐怪異的表情。於翼一伸手就捉住了想逃的於嵐說:「你在隱瞞我什麼,說!」

  「我、我哪敢?」

  「少搪塞我,於嵐。你嫂子又做了什麼好事?連我受個傷,為人妻子的竟不守在自己丈夫身邊,到哪兒鬼混去了?她在玩什麼花樣,別告訴我咱們現在換了艘船,她把『滕龍號』給燒了吧!」

  於嵐冷汗直流。心想嫂子要聽到這句話肯定會傷心死了。

  「怎麼?還有比這事更嚴重,不能告訴我的嗎?」於翼盤問歸盤問,他最不高興的一點,是他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竟不是自己的娘子。這丫頭成天只會在嘴巴上說愛他,這種時候人跑哪兒了。

  等他有力氣下床、起身,一定要好好教訓她。讓她小屁股痛得不能下床,換她躺在這張木床上試看看是什麼滋味。

  「其實……其實是……」原諒我,二哥、嫂子,我已經努力過了。

  「說就說,幹什麼吞吞吐吐,你還怕我會料不到那丫頭惹麻煩嗎?不管她做什麼我都有心理準備了,你就爽快地說!」

  好吧,這可是應你的要求。於嵐硬著頭皮說:「大哥,其實嫂子已經不在這兒了。」

  「不在?她跑哪兒去了?難不成會飛天遁地。她這麼怕水,總不會自己游到岸上去吧!」於翼嗤鼻地說。

  「呃……我說了,大哥你可別生氣,你現在還有傷在身,不能氣壞身子。」

  「於嵐,你少□唆了,快講。」

  他取出一直放在懷中的一封信交給他。「嫂子留這封休書,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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