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貴賓湯屋以前是聶駿平的私人住所,每當他來「荷屋」時就住在這裡。
雙腳往內移動,穿過庭院進到湯屋內。這間湯屋分隔成三個空間,一間是可容納三人的檜木池湯屋,一間是臥房,一間則是客廳兼書房。
這裡有她和他的共同回憶,他曾在這裡吻她、愛她,他們在這張柔軟的大床上纏綿了無數回……
聶……她深愛著卻無緣的男人呀!
她和他已經分手了,足足一年的時間沒見過面,不曉得他現在好不好?
自從聶家傳出財務吃緊,不再經營溫泉旅館之後,她就一直試著聯絡他,可是他卻不知消失到哪裡去了,這一年來,她始終找不到他。
找不到,讓她對他的想念益發的深濃。
她很想見見他,看看他現在好不好?至於其它,她並不敢奢望。
自從與他分手之後,她才徹底領悟到自己愛他愛得好深!以前她不曾有過如此強烈的感受,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莫名其妙就丟了心,而那顆心剛巧被他撿走罷了……
唉呀!別胡亂想了啦!她得趕快將裡裡外外檢視一遍才行。
萊姆綠搭著乳白的纖麗身影,在室內急急穿梭,忙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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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叔,好久不見了。」
從房車下來,聶駿平俊拔非凡的身影出現在「荷屋」的迎賓大廳門口,幾位「荷屋」的老員工都帶著震驚和激動的神情,看著這位昔日的小老闆。
「小……小老闆?」易德發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神情比任何人都激動。「歡、歡迎小老闆來,快、快進來坐!」快步恭迎上前,老人家的腳步是顫抖著,表情是複雜而感慨的。
在他最後一次見到小老闆那回,他當面阻止小老闆和女兒在一起,他以為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因為他家心妙的身份配不上聶家,可是後來在聶家傳出經營危機後,他是萬分的後悔。
唉!當初他如果不要那麼堅持的話,也許他可以以丈人的身份拿錢幫忙聶家,至少可以出一點棉薄之力,好報答聶家這些年來對他的照顧。
「易叔,現在『荷屋』歸你經營了,你不用再喊我小老闆了。」主僕關係已經不再,沒有必要再有身份上的拘泥。
「這……」喊慣了,一時還真改不了口。
「易叔可以跟我父親一樣,叫我阿平,我會比較習慣一些。」不只習慣,他還落得輕鬆;除去主僕關係之後,他相信自己與易家的距離可以拉近不少。「我今天訂了房,晚上會在這裡住一晚,易叔有幫我安排了嗎?」
「我……可能是櫃檯疏忽了,這真是失禮!」回頭不罵罵這個新來的櫃檯小姐不行!居然把小老闆的訂房給漏了?!「阿……阿平,你今晚要住這裡,那我就叫人把你慣住的那棟房給空下來,以後你回來台北,就過來這裡住,不要住飯店。」
許是見到聶駿平的驚喜令他情緒太過激動,易德發完全忘了已經將那間房預留給另一位重要貴賓。
「謝謝易叔,不過你別罵櫃檯,我是透過朋友幫忙訂房的,我的朋友叫魏子浚,他幫我訂了『貴賓湯屋』。」抿唇微笑,聶駿平踏進大廳。
沒想到易叔真有心,這裡的一景一物完全沒有改變,維持著原來的日式風格。
「你說你是……魏先生提到的那位大股東?」再一次震驚不已。
「我在幾年前就和子浚合夥在杜拜經商,生意做得還不錯,上個月我將杜拜的生意轉了些回來台灣,這幾個月我也會留在這裡。」
易德發聽了,更見激動。「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小老闆……阿、阿平你是出色的,你真厲害呀!」激動得幾乎流淚。
「謝謝易叔。」他可不想惹老人家落淚。「我有些累了,先進房休息,不知道易叔幫我安排的貴賓套房……」
「就阿、阿平你住的那棟湯屋,以後還是一樣,就留給你住,不開放給別人了。」說著,老人家領著他往後廊走,可是走到一半他卻停了下來。「咳、咳……阿平啊,你自己過去吧!前頭還要忙,那邊現在有、有人在整理,她……會招呼你的,車上的行李,我晚一點再差人送過去就行了。」
那邊那個人,就是易心妙啦!
「好,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易叔,你去忙吧。」微微一笑,俊拔的身形往前移動。
「阿、阿平啊──」易叔突然出聲喊住他。
長腿一頓,他微側回身,看向一臉激動難復的老人家。「易叔,還有事?」黑邃暖眸投向老人家,他從易叔的眼中看見了釋然,看見了他早就想看見的──接受。
「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只是告訴你一聲,心妙她……她也在旅館內幫忙,現在人就在湯屋那邊整理。」
易德發這句話,代表著什麼?
表明他不再反對他們來往了。
心領神會,聶駿平微笑點頭。「嗯,我知道了。」
她人就在那邊呀!他一雙黑邃的眼眸出現了情緒的波動。回身,他大步往前邁進。
他終於要見到他心心唸唸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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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挺拔的灰藍色身影,就站在湯屋前。
這間湯屋位於「荷屋」僻靜的一角,是他最屬意的幽靜休息地點。
睽違一年了,如今重新來到這邊,他的神情依舊是冷靜自若,但內心卻是激動的。他剛剛與易叔碰面了,當他從易叔年邁而認真的臉上看見該有的震驚和激動的神情時,他知道自己這趟來對了。
如今彼此不再有身份上的差異,易叔對待他一樣崇敬,但卻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的小心伺候。
不再有身份上的拘泥,現在易叔對待他的態度,讓他鬆了一口氣。
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聶駿平很高興自己對外發佈聶家財務吃緊,並將「荷屋」低價轉賣給易叔經營的這步險棋走對了。
走這步棋,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撤掉易叔古板的觀念和莫名的堅持。
經過了一年,現在他以平凡普通的身份出現在這裡,經過了剛剛兩人短暫的照面,他可以感覺到易叔已經完全想通了,曾經阻礙他們的那些堅持已不在,從現在起,他和易心妙之間應該不再有任何阻礙了。
現在,他心中唯一在乎的,是她的態度……
易心妙裡裡外外全檢視一遍,確定沒有任何疏漏之後,便安心的準備離開。
她還有其它事要忙,例如下星期服務人員的休假排班表,還有廚房那邊的食材進貨問題,另外有幾天客房內部需要修繕,身為客房部經理,她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哩!
打開拉門,她即將踏出房外的俏麗身子突地一僵。
老天,她是不是眼花了?他他他……竟然就站在造景院子內,高大的身軀杵在她的正前方,一身灰藍俊颯裝束,幽邃的深瞳直勾勾向她投落而來。
時間有瞬間停止轉動了。
「聶……」易心妙呆呆的看著黑髮留長了些,看起來更顯成熟英挺的他。
一年沒見了,他還是一派沈穩,英俊充滿神采的自信面容,完全看不出一絲面臨過事業失敗的落魄和灰敗。
「心妙小姐,好久不見了。」黑色的瞳眸從她一出現就鎖定著她,她看起來還是純真迷人,只不過穿著正式套裝的她,多了一分都會女子的成熟和幹練。
他的心妙長大了,出落得更標緻、漂亮,並多了一份誘人的風情。
「聶駿平?!真的是你?」她沒眼花!
俏麗的身影朝他跑了過來,晶亮的眸子仰望著他,纖細的手指捧住他的俊臉,細細凝視。
「怎麼?妳忘記我的長相了?」傾身纏上她的目光,感受著她小手的細膩感。這妮子,給了他可愛的見面禮。「請問,這樣看得夠不夠清楚?」
他在取笑她?!桃腮驀地泛起紅澤。
「我我我……哦,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只是一時太過驚訝。
小手趕緊縮回,背到身後去。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可惜,她放手了。
挺直腰身,聶駿平的視線從俏紅的臉蛋移到她胸前的長形名牌──客房部經理。看來她所學的「旅館經營」沒有白費,真的派上用場了。
「你怎麼會來?我是說……你把旅館賣了,我以為你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呢!」她以為他們不可能再有機會見面了說。
「旅館是賣了,可是這邊還有一些老朋友在,我偶爾也得回來看看。」
「哦,原來是這樣啊!你回來看連叔?我爸爸?還是大野大廚?」她將他口中的老朋友,自動解讀到那些老人家身上去。「我老爸在大廳呀,你進門時沒見到他嗎?連叔在倉庫吧?至於大野大廚他除了廚房之外,沒別的地方可去了。」
他是回來看「老」朋友的,而她一點都不老──粉潤小嘴叨叨念著,小臉帶著熱切,可心頭卻梗著一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