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從相遇的那一天起,他就覺得他們是同一種人,是一個不會撒 嬌的孩子。
在母親的期待以及嚴厲訓練中的她,只能努力達到母親的要求,比起他的童年來, 她不幸多了。
思及此,紀熾澄的心裡有股急切,希望段鶴蓮能夠把他當成撒嬌的對象,就像上一 回一般,在他的懷裡大哭或者是大叫一場也好。
她的身邊有他,他不會讓她再孤單、害怕的。
「我父母明天要辦離婚,我得……過去一趟。」她面露悲哀,但是語帶嘲諷、自我 揶揄。
段鶴蓮也開始發現,似乎只有在紀熾澄的面前她才能夠完全釋放自己,這再度給了 她另一種思考角度。
也許過去她無法在他面前這麼坦率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早就喜歡上他,而不願誠實 罷了。
她也在嘲笑自己,竟到了現在才想清楚。
紀熾澄又是怎麼看待一直與他怒目相向又處處作對的女人呢?她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愈來愈消極的她,只想要趕快恢復過去的精神,重新把握與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
當然,等她回到工作崗位上也有了自信後,她說不定會倒追他呢!因為她是真的愛 他,同時也覺得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要她放棄,簡直比要她的命還難。
「要我陪你過去嗎?」紀熾澄又坐在她的身邊,大手似乎頗為習慣的一攬,立刻縮 短了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
段鶴蓮全身一顫,臉紅起來。「嗯……」
現在,她開始學習在他的面前坦誠自己的心意,其實她也有意思想要他陪她去,才 開口提起的。
紀熾澄也不負她的期待,給了她滿意的答案……哦,不行了……這麼溫柔的他會讓 她不斷幻想,但他是不是真的對她也有所感覺,否則他為什麼願意為她做這麼多呢?
紀熾澄也不願點破自己的心意,他要讓段鶴蓮自己想通、自己接近他,因為只有在 此種情況下,她才會真正地表露出自己的感覺來。
喜歡他?抑或討厭他?全在這短短的時間裡。
他紀熾澄的追妻行動,可是計畫縝密。
***
段鶴蓮愈來愈享受和紀熾澄相處的時間了。
過去,她一直是一個倔強的女人,但那只是表面上的,內心卻藏著另一個她,需要 被寵、被需要。
紀熾澄雖然不至於溺愛她,卻肯讓她有完全自主的自由,有時就算兩個人的意念相 左,他也會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討論,這更令她覺得和他相處簡直就是一種精神上的享 受。
這一夜,他們討論了許多工作事宜。
紀熾澄的接近令她又驚又喜,有時她會偷偷垂著睫,窺看他的側臉,便更加心動。
紀家三兄弟都是標準的衣架子,不管穿什麼都好看,然而紀熾澄是她所見過最適合 穿上西裝的男人了。
當他穿上深色西裝時,筆挺的衣服貼著他高昂的身軀,渾身散發出一種彷彿完全掌 握一切的帝王風範。
而紀熾澄的情況也是如此,當他愈是知道段鶴蓮不為人知的脆弱時,他就會更有憐 惜她、保護她的慾望。
說是他小時候養成的責任心也不為過,總之,在他察覺自己的心意的同時,便把她 當成自己的一部分,呵護著。
也許段鶴蓮還沒有發現他的這種心態,但是不久以後,她就會明白吧?紀熾澄是如 此希望著。
翌日。
紀熾澄為了陪段鶴蓮去見她的父母,難得把自己最重視的工作擱在一旁,這也讓段 鶴蓮驚詫又竊喜。
如果他也能夠像我愛上他一樣的愛上我,那該多好。段鶴蓮像初嘗情事的少女般, 渴望了起來。
紀熾澄開車送她來到律師事務所,便同她一起進入。
當他們抵達的時候,段鶴蓮的雙親鄱在。
孫麗敏瞪著紀熾澄皺起眉來,不悅地瞇起眼;段鶴擎則是詫異了會兒,自然地打量 著紀熾澄。
紀熾澄坦蕩的神情,令他激賞,於是他打破沉默。
「鶴蓮,對不起,我們居然要你來這種地方……」段鶴擎臉上帶著苦笑。如果可以 ,他根本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應付這種場面。
可惜的是敏兒執意要求,他也只好答應了。
孫麗敏則是在段鶴蓮回應前,出言諷刺他,「哼!別說這種好聽話了,要求離婚的 人可是你。」
是的,她現在的心情十分不悅,因為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帶著他同居的女人出現 ,難道他是故意帶那女人來氣她的嗎?
還是說,他是想報復她的利用?
不過不管原因為何,這一切都要結束了,而他付的贍養費也夠多了,她就暫且饒了 他一回吧!
段鶴擎聞言,只能苦澀地笑著,不作反駁。
段鶴蓮彷彿瞭解父親的苦楚,對父親報以微笑,以表示自己的贊成。
也許這不該是一個身為女兒所該有的想法,但是她也沒有辦法左右他們,因為只有 單方面的愛情,苦的也不是只有他們雙方而已,還有她這個女兒呀!如今,他們若是能 夠因為離婚而得到自己的幸福,又何嘗不可呢?
「好了,不要說那麼多,趕快開始吧!」孫麗敏向律師催促道。
很快,孫麗敏和段鶴擎都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蓋章,段鶴蓮則覺得自己好似從什 麼困境中解脫一般,鬆了口氣。
以前,也許她是為維持父母這段表現上的婚姻,才對母親的話言聽計從,然而現在 沒有這個必要了,她自然會有這種感覺。
「既然都簽好字了……鶴蓮,我們走吧!」孫麗敏冷淡地拿著皮包,對段鶴蓮道。
然而她的語氣不是請求,也不是詢問,而是相當肯定的命令,讓段鶴擎不悅地起身 擋在她面前。
「等一下,這不是我們當初說好的吧?」
段鶴蓮察覺他們似乎作了什麼協定,驀地有些不安地回過頭去看著紀熾澄,而他則 伸出手來緊緊握著她,給她力量。
放心,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紀熾澄無言的和煦目光令段鶴蓮安心,沉默的傳達著 支持,她微燒紅了臉,低垂下頭,嘴邊噙著婉約的微笑。
是呀!有他陪著她,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以前的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當然不會為了這種事而退卻,所以她應該要重拾過 去的自信,走出自己的道路來。
因為她不想再照著母親規畫好的行程去走了。
孫麗敏瞥了段鶴蓮一眼,厲聲說道:「是有,但是我相信鶴蓮一定會跟我在一起。 」
她認為根本不需要詢問鶴蓮的意見,只因鶴蓮從小到大最聽她的話,因此鶴蓮絕對 不會違逆她。
然而她的這種口氣卻令紀熾澄微慍。
她以前就是這樣控制鶴蓮的一言一行嗎?他簡直不敢相信。
鶴蓮是一個自由的個體,雖然說是她的女兒,但是她卻似乎不願鶴蓮有任何自主意 識的空間,這就太過分了。
段鶴擎的想法也是如此,因此他很快就駁回孫麗敏的話。
「敏兒,難道你不該問問鶴蓮的意見嗎?就算不為我們的約定,難道你從來沒有想 過她也有自己的主張嗎?」段鶴擎痛心地說道。
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他有絕對的責任。
因為他太害怕會失去敏兒,太怕會失去這個家而選擇了沉默,要是他早一點這麼做 的話,也許女兒就不必受這麼大的委屈了。
段鶴蓮的視線,再度與總是十分寵愛她的父親相交,並且充滿感動。
她知道父親的苦楚,也十分瞭解他因愛懦弱的原因,她從沒有怪過他,因為她也是 為了要維持這個易碎的家而努力著。
其實,父親可以不用在乎她的感覺和母親直接離婚,但是他沒有,他對她的父愛, 是不可懷疑的。
孫麗敏目露熾光地來回觀察著他們,受於壓力,她不得不退一步道:「我知道了, 鶴蓮,你會跟我一起走吧?」
孫麗敏十分習慣用命令的口氣說話,如今要她矮下身段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的 話聽起來仍是沒什麼誠意可言。
到底最後一句話,她是絕對不會讓鶴蓮離開她的控制。
鶴蓮是拿過不少的獎項,但是只缺了最佳女歌手一項,她打算今年讓鶴蓮主攻唱片 市場。
至少……至少她的鶴蓮要再拿到這一個獎項才行,否則她是死也不甘心。
瞬時,父母親兩個人四隻眼全都集中在段鶴蓮身上,讓她不由得全身一顫,若不是 紀熾澄的大手仍安撫著她,她一定會息事寧人地選擇跟母親離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堅強的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來。
「不。」她堅澀地開口。
孫麗敏宛如無法接受她的答案,有些歇斯底里地提高聲調問道:「不!鶴蓮……你 說不是什麼意思?」
段鶴擎拉緊了孫麗敏的手臂,生怕她做出什麼會後悔的事。
段鶴蓮痛苦地吞下口中的唾液,退了一步,立即抵上紀熾澄沉穩、安全的胸膛,她 馬上深吸了一口氣,說出自己想說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