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際一共四輛警車已經停在門口外面,葛天聲還在猶豫的當兒,一群武裝警察已經紛紛下車來持槍對著破大門裡面的葛天聲喊話:「放下武器!否則我們要開槍了!」
葛天聲很識相地把手槍一丟,蘊嫻則一頭奔進凱威的懷裡,兩人一起走過去想扶著站立不穩的葛老,不料天鐸用手一揮,拒絕了他們的攙扶,他吃力地一抬腳,走一小步地慢慢朝天聲踱過去,來到他面前時,葛天鐸咬牙切齒狠狠地甩了他一記耳光,悲痛萬分地啐說:「這一巴掌是為了我們當時的誓言!」
警察們一湧而上將葛天聲及凱利父子逮捕,並且對逃逸的黨羽們予以追緝。
凱威和蘊嫻合力攙扶著葛老坐進一輛警車時,葛老不勝感激及激動地握著蘊嫻的手。
「高小姐,你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我該怎麼來報答你呢?」
蘊嫻誠惶誠恐地說道:「葛伯伯,快別這樣說!話說回來,只要我想作那篇採訪,我不來救你都不行。不怕你笑話,因為我把那天採訪你的錄音帶給搞砸了!」
凱威似笑非笑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卷錄音帶,促狹地睇睨著她說:「你是說這卷錄音帶嗎?」「凱威,你?我還以為又是我迷糊成性才……」
蘊嫻眨了眨眼睛,仍然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凱威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早就把你的錄音帶調包過來了,一方面是因為這幾天我就是拿著你那卷採訪帶子,和警方秘密作紀錄,以及協商要怎麼逮捕我二叔他們,讓他當場百口莫辯;另一方面,我就是怕你會做像今天這種不要命的冒險。我還以為你發現是空白帶之後,會打消這個念頭,沒想到你還是勇往直前地來當無敵女金剛了!」
葛老忍不住微慍地斥責兒子道:「凱威,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呢?我年紀一大把了,生死自有天命,但是萬一高小姐——」
「爸,你不能再這麼見外地叫蘊嫻什麼小姐不小姐了,你說要報答她的事,其實也很好辦,等她從小姐變成我的太太之後,你只要對她好一點就行了!」凱威笑嘻嘻地打岔道。
「啊?你們已經談到這種程度了?太好了,太好了……」
葛老笑得嘴巴都合不攏,蘊嫻則又羞又氣地槌了凱威一拳,臉紅得像柿子似地喝道:「誰說要變成你太太了?你連求婚都還沒求吶!」
「那……要不要我現在就跪下來表演一下?」
蘊嫻考慮了一下。
「嗯,還是不要啦!人這麼多,多難看啊!」
葛老笑呵呵地看著這一對小倆口,卻忍不住有一絲顧忌與擔心。
「蘊嫻,不知道我們家凱威配不配得上你?當年我是靠買軍火組織自衛隊起家,來到香港這個複雜環境之後為了討生活,難免在黑白兩道上沒有什麼明顯區分,就不知你的家人……」
一語說中最實際的事,然而蘊嫻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胸有成竹地說:「安啦!葛伯伯,今天凱威算是救了我一命,我家人沒道理反對我嫁給救命恩人吧?再說,他們要是反對的話也沒關係,我就說我這條命是凱威的了,不跟他雞飛狗跳……呃,我是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都不行!」
凱威聽了就像吃下一顆定心丸,他喜不自勝地摟住蘊嫻的肩膀,深情繾綣地說道:「說起來,我這條命才是你救回來的,要不是你給我一個機會試一試,我還以為這輩子注定當光棍,而且也沒有辦法逃離這個黑白兩道、糾紛不已的是非圈。」
正說著話時,又有一輛計程車刷停在門口外,葛母和靜薇母女倆神色慌張未定地下車來,葛老一陣詫異驚喜地愣看著她們,凱威則輕聲說道:「爸,是我叫媽跟靜薇一起來的。我一告訴媽說你生命有危險,她二話不說就趕來了。你看,媽還是非常關心你的,只是個性倔強、嘴巴硬一點而已……」
葛老一時不禁老淚縱橫,良久才困難地喃說一句:「是我對不起她們……」
葛母見天鐸因中風而蒼老不少,多年睽違未見,一時悲從中來、心酸不已;她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只向靜薇輕聲催一句:「快去叫你爸爸呀!還愣在這裡幹麼?」
靜薇得到母親多年來的第一次允許,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她激動萬分、淚中帶笑地衝進葛老的懷裡泣不成聲。
「爸……」
「靜薇,你都長這麼高了?爸對不起你……」
葛母走上前來,淚眼婆娑地凝看著葛老,半晌才說:「看你瘦成這副樣子!回去啦,我做頓好的給你!」
多年的愛恨恩怨在此一筆勾銷,前緣未了的一對老人默默相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蘊嫻看到這感人至極的一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伏在凱威肩上喃說:「噢!太感人肺腑、太賺人熱淚了!凱威,你真是偉大,還促成了一對老相好……呃,我是說老夫老妻啦!凱威,我真是越來越崇拜你了!」
凱威含情脈脈地睇看著她,話中儘是濃情摯愛地說:「崇拜倒是不必了,接下來就要看你的,我還得靠你在你家人面前美言兩句,像我這麼肝膽相照、有正義感的女婿,他們上哪裡去找呢?」
「噢,凱威……你真的好臭美喔!」
一夥人有說有笑地準備打道回府……
***
台北,高家巨宅。
蘊嫻回到台北,她所撰寫的報導已刊登三天了,這篇報導不但因為記者本身的歷險而更增加了真實性及可讀性,而且在港台兩地造成了震撼性的影響及轟動;根據這篇生動逼真的寫實報導,「上海幫」的神秘面紗被揭開來,也讓一般大眾對該組織有了比較正面而正確的看法。
而在媒體新聞界上,也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蘊嫻不但成為最炙手可熱的女記者,而且包括電視台、有線電視及其他報社,也都紛紛放出風聲,想要以天價的高薪挖角蘊嫻前去效力。
據大多數新聞從業人員們的津津樂道及預測,蘊嫻有「百分之兩百」的可能性,將由所任職的報社提名,角逐明年的金鐘獎。
這其中大概只有羅競洋一個人並不是顯得那麼快樂,因為蘊嫻在和他同班次返回台北的飛機上,就已經很明白地告訴他:她已經心有所屬,勸他還是早死了這條心,再說台北街頭上也到處是美女。
不過這些對她都並不是那麼棘手麻煩,為了凱威,她跟家人還有一場仗好打。
這天早上,凱威特地從香港飛到台北來見蘊嫻的家人,一下飛機就直奔高家。
高家三老為了見這名貴客,這時還在樓上穿著打扮,凱威有些坐立不安地坐在客廳裡,蘊嫻也一顆心七上八下地亂蹦亂跳,她一下子用手替他梳梳短髮,一下子又不放心地去幫他調整領帶,還一邊連聲叮嚀道:「記住!等一下呢,你就裝得乖一點,由我來開口說話就好了,知道嗎?」
凱威顯得更加緊張地低聲問道:「你當真要為我編造謊言嗎?天哪,那以後穿幫……」
「少嚕嗦啦!聽我的就是!」
高家三老歡歡喜喜地下樓來,互相寒暄介紹之際,高夫人和高二太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她們顯然是有些詫異眼前這名帥哥臉上的那道刀疤,在高老的招呼之下,眾人在沙發上落了座。
凱威馬上中規中矩地說:「伯父,兩位伯母,家父因為身體情況不佳,正由家母在悉心照料著,所以不能一道前來拜訪,不禮貌之處,還請原諒!」
高老似乎一眼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地含笑說:「哪裡哪裡!你太客氣了,令尊名氣這麼大,我對他一直很好奇,應該找個機會到香港去拜望他才是。」
高二太馬上接口問了一道最令她關心的問題:「我聽我們家奕風說,你前一陣子還幫台北警方逮捕了一些壞人,你當時有受傷是不是?要不然臉上怎麼……」
蘊嫻立刻用目光示意凱威閉嘴,很快地搶白答道:「二姨,你怎麼好像在盤問犯人一樣地問人家這種問題呢?人家是在幾年前為了救一名女孩,結果不小心受傷的,這叫作英勇、光榮的傷痕咧!」
高老立刻豎起大拇指,一陣稱好道是地點頭讚道:「救人是好事,就是少根胳臂也是義不容辭的。嗯,好!好!你不簡單!」
凱威總算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蘊嫻會編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藉口,她也不算說謊,只是避重就輕講重點事實而已。
「爸、媽、二姨,你們也知道『上海幫』的傳聞很多,但是搞非法勾當的是凱威的二叔,跟凱威家人無關。」蘊嫻決定主動澄清此事。
高夫人似乎仍有些不放心地客氣說道:「這些嘛,我們從你那篇報導也略知一、二了,但願以後不會有什麼牽扯麻煩。」
蘊嫻搶在凱威開口之前趕快連聲說:「不不不,不會!這一點你們絕對放心,凱威決定把事業重心和全家人,都轉到台北來,跟香港脫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