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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黎小棻

  「啊!危險?我怎麼可以讓你去出危險的任務呢?」

  「所以我說,這是我自願的,一切後果由我自行負責,只要你答應畢主任讓我這麼做。」

  「噢,不!那怎麼可以呢?蘊嫻,你不知道,我是多麼真心誠意地在關心、照顧你,幹嗎到香港去出什麼危險任務呢?來!晚上我帶你去希爾頓吃牛排。」

  蘊嫻忍不住在心中偷笑,跟一個臉上全是「印花」的花花公子去吃牛排?那恐怕才是天底下最危險的一件事。

  「既然如此,看來我只有請假,自費前去香港了。」她慢條斯理地輕聲說。

  「自費?我錢很多啊,我可以——噢,我在說什麼?蘊嫻,這件事要是讓你爸爸跟我爸爸知道了,那我不是要被叫去刮兩層皮嗎?」

  真是太沒用了,講沒三句話就扯到爸爸,這種男人未免也太沒主見了吧?蘊嫻立刻語氣半警告地道:「副董,這件事千萬不能讓我爸知道,要不然……要不然我就、就……」

  「你就怎麼樣?」

  「我就辭職不幹!」

  嘿嘿,這一招夠厲害了吧?羅競洋最怕的就是見不到她的人——果然不出所料,一聽蘊嫻這麼說,競洋立刻臉色大變地為難起來。

  「蘊嫻,你這、這不是在給我出難題嗎?我答應你也不是,不答應你也不行,難道你就非去香港不可嗎?」

  看來他為難,她也是夾在中間進退兩難,不過她突然靈機一動,若是要順利以公務身份前往香港,又要不走露風聲讓家人知道,而且還找個人來壯壯膽,那只有一個辦法——蘊嫻的語氣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使出她自認為已經夠嗲的聲音說:「噢,競洋,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香港啊,反正你每天坐在這裡也是喝茶、看報紙、打超級瑪莉!」

  一聽到她直呼他的名字,競洋全身的骨頭馬上就酥了兩百零六塊,這下子又聽她自己提議找他一起去出差,他立刻像只在流口水的小狗伸出舌頭來急說:「好啊好啊!那真是太好了!我赴湯蹈火、義不容辭當你的專屬護花使者!」

  「可是你要記住,我們去香港出差是要採訪,至於採訪什麼新聞,你可不能說出來喔!」蘊嫻叮囑道。

  競洋心花怒放,感動得差點鼻涕眼淚齊下地說:「那當然,我最喜歡秘密了,這是我們的『秘密約會』!」

  「嘔……」

  「蘊嫻,你怎麼啦?不舒服嗎?」

  「沒有啦,只是很奇怪,突然覺得有點噁心。好了,不多說了,你趕快去安排吧!」

  競洋點頭如搗蒜地一連說道:「沒問題!沒問題!哎,卯死了,卯死了——」

  「你說什麼?」

  「呃,沒什麼啦!只要你一聲令下,我赴湯蹈火、義——」

  這個他剛才已經說過了,蘊嫻也不想再聽一遍,便直截了當地打斷他的話說道:「真不好意思,我還有篇新聞稿要發,競洋,你也趕快去進行咱們兩個的秘密,呃,任務吧!機票就訂下個星期一,OK?」

  「OK!OK!我辦事,你放心!我出馬,你高興——」

  他還有一大串沒有說完,蘊嫻為了避免自己當場吐出來,趕快一轉身就踱出副董室。

  ***

  入夜時分。

  蘊嫻一從報社下了班,便立刻跳上一輛計程車前往松山,華燈初上的夜街顯得璀璨輝煌,塞車的車水馬龍卻讓人毫無心情欣賞夜景。

  不過,令蘊嫻沒有心情的主要原因倒不是大塞車,而是她不知道前面會有什麼事情在等著她。

  她手上捏著那張從哥哥房裡偷偷抄下來的地址,手心冒出來的微汗已經把它浸濕了一塊,她的一顆心像是懸了十五隻吊桶般地七上八下。

  她為什麼要去自找這一趟麻煩呢?是她藝高人膽大,還是為了得一座明年的金鐘獎?或者是——

  或者是她心中無法忘懷和那名神秘的黑衣騎士、刀疤帥哥、黑社會殺手的匆匆一瞥?

  那一道刀疤是怎麼來的?而在他那雙澄澈深邃、卻又酷斃冷峻的眼眸背後,他到底又藏了哪些不為人知的故事?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到目前為止,蘊嫻只從哥哥奕風和未來嫂子珞庭那裡,或多或少聽來一點「刀疤帥哥」的身世背景,她只知道他是傳聞中「上海幫」首領葛天鐸的養子,透露了一些重要線索給珞庭,協助警方逮捕到一幫歹徒,其他的就沒有了。

  蘊嫻一直堅決相信:珞庭一定知道更多,因為刀疤帥哥暗地裡去找過珞庭一次,但是她卻守口如瓶,連哥哥奕風也都不願意透露太多。

  蘊嫻試著有意無意地問了珞庭幾次均無效。為什麼珞庭要一諾千金,對一名黑道帥——呃,殺手,這麼地守口如瓶來保護他的真實身份呢?那是否表示這個叫作葛凱威的神秘黑衣騎士,真的有某一種條件、某一股魅力來讓珞庭信服他嘍?

  蘊嫻不好意思向珞庭一再追問,免得好像自己對這位人物特別感興趣似的——不過,在她內心深處,又為什麼對他念念不忘,充滿了好奇呢?

  正在沉思之際,計程車司機突然掉轉過頭來向她說:「小姐,這裡就是一百三十巷——不是我多管閒事啦,小姐,這地方很亂,而你看起來又不像——」

  「像什麼?」

  蘊嫻莫名其妙地一問,司機囁嚅了一下才說:「像在『賺呷』的特種營業女孩啦!你怎麼會自己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

  經司機這一提醒,蘊嫻才把臉別向車窗外一看,可不是嗎?這條並不大的巷道裡,兩旁儘是一些閃閃爍爍的霓虹招牌,三溫暖啦、理容中心啦、茶藝館、酒吧、電動玩具店等等。

  真是奇怪,她來過松山至少也有幾百次了,怎麼從來沒有發現有這麼一條巷子的存在?別說三溫暖啦,她連電動玩具店都還沒進去過半次哩!

  她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壯壯膽,然後很感激,但是又故意裝得很老江湖地向司機說:「真多謝啦!運將。我是新聞記者,來這裡採訪一篇報導啦!」

  「噢,原來如此——到了,就這一家!」

  計程車刷地停在路旁,頭頂上一塊招牌,上面的字還用小紅燈圈起來,一閃一閃地亮著——

  「溫情大旅社」

  雖然有那個「大」字,不過其實那是一棟很破、很舊的建築物,連出入口都是窄窄小小的。付完車資,蘊嫻跳下計程車,她在心裡給自己打著氣——既來之,則安之。她把皮包掛背在肩上,一手伸進去檢查一下小錄音機,並且再確定一下她是否記得帶來記者證以防萬一,然後便大步走進小旅社。

  櫃檯上,一名歐巴桑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

  「歡迎光臨——呃,小姐,你是要來這裡過夜,還是你走錯地方了?」歐巴桑客氣地問。

  「噢,我是來找人。」

  蘊嫻微笑說了一句,歐巴桑很納悶地立刻抽出一本小簿子,一邊翻查著,一邊問:「找人?你是咪咪,還是蕾蕾?真奇怪,咪咪已經在樓上了啊……」

  「不是啦!我是你們一位房客的……呃,朋友,三○九房的葛先生。」

  這下子歐巴桑的眼珠子瞪得更大,又重新把蘊嫻打量了一遍,邊說道:「噢,那一個港仔喔!你真的是他的朋友?」

  「要不要我拿身份證給你看?」

  「不用啦!我們這裡只有住宿休息的男客才要看身份證。我的意思是說:你知不知道你那個朋友很奇怪?也沒有看見他出去,也沒看見他進來,而且又不叫小姐——」

  蘊嫻眨眨眼睛,很勤學好問地打岔問道:「叫小姐幹麼?噢,我知道了,他都叫你太太噢?唉!真是太沒禮貌了。」

  歐巴桑一陣目瞪口呆,差點當場暈倒在地,真是媽媽桑遇到學生兵,用文言文都講不清,她也懶得多費唇舌,只用下巴朝一邊一指說道:「電梯在那裡,三樓。不過我不知道他在不在。不管在不在,喂,小姐,請你都別待過夜,我們這裡是在作生意的,你以為我們在開旅社啊?」

  真奇怪,不開旅社,外面幹嗎掛旅社招牌?而且態度還這麼凶?蘊嫻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她迷迷糊糊地道了聲謝,便走進去那座電燈是紅色的破舊電梯。

  來到三樓,鋪著紅地毯的走道顯得燈光暈暗而且冷冷清清,她循著房門號碼往走道盡頭走去,她一邊走一邊想:真可憐,這家旅社怎麼住了這麼多生病的客人,要不然為什麼每扇門裡面都傳出嗯嗯啊啊的呻吟聲?

  來到最後一間三○九房前面,她伸手在門上輕敲了幾下,裡面沒有人回應,她又連敲幾下一邊問道:「請問有人在家嗎?」

  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蘊嫻忍不住有些心急起來,該不會出去了吧?她要不要改天再來?可是她又沒有那麼多時間,再過三天她就要飛去香港,而葛凱威是她惟一的線索,沒有找到他,去香港也是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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