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走到一片花圃前,大廳內的人聲遠了,只有茂密林樹中的蟲鳴唧唧,一輪明月高掛中天,但是她無心玩賞這花前月下美景,許多雜亂思緒糾結成一團!
她該怎麼辦?這段感情來得太快,而且她已經深陷得無法自拔了,她能夠自私嗎?她能夠去傷害另一個人的心嗎?如果她自私於感情,從此和維強共相廝守,但是他的家人阻撓呢?她又該怎麼辦?
神思之中,她隱約感到手臂有蚊子在咬,她懶得去理會。
但……不理都不行!那感覺……
她反射地伸手一揮,偶一回眸,這才吃驚地發現一幢黑影站在她身後,而咬她的並不是蚊子,而是——一管小針筒……
驚嚇之際,她只感到眼前一黑、四肢乏力,然後便不省人事地癱昏下去……
第九章
這是一場夢嗎?
夢醒時分,會不會所有的美好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現在一個更令人擔心的問題是:她會不會再醒過來?
隱隱約約的模糊記憶中,彤思媛感覺到眼前圍了許多人,不同的臉在面前晃來晃去,維強呢?維強在哪裡?
她感覺到身體好像在飄浮,真好玩!太空漫步一定就像這樣!
然後她感覺有人把她抬來搬去的,喂,小心一點,這套禮服很貴的……她想喊,但是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她疲累地將眼睛一閉,心想:還管什麼禮服哩?真是俗氣!
當她眼睛又睜開時,她發現好像坐在一輛車子裡,隔著玻璃窗,她瞥見有無數鎂光燈一閃一閃,拍照嗎?對不起,她現在無法擺POSE,真是糟糕,她的頭髮一定是亂七八糟的,這種狀若女鬼的照片有誰會拿來當封面?時報週刊?儂儂月刊?還是時人雜誌國際中文版?
她是在作夢嗎?要不然一定是死翹翹了,趕快背一段台詞試試看吧——噢,表哥,我絕對沒有要破壞你和苓娟姊姊的感情,呃,好像不對。NG重來,茜如姊姊?怪怪,什麼姊姊去了?導演,請不要喊「卡」!
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噢,好累喔,她想睡了,美麗代言人,晚安!夢幻佳人,晚安!親愛的維強,晚安……
思媛在病床上緩緩甦醒,她覺得眼皮很重,而且一道強烈白光刺痛了她眼睛,她抬手想去遮住……
「思媛!噢,思媛,你終於醒了!」
是維強的聲音,接著她看見他的臉俯近過來,他臉上的一串清淚全滴落在她臉龐上。
「維強,你又流口水了!」
維強破涕笑出聲來,他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柔情萬千。
「思媛,我都快擔心死了……」
她挪移了一下酥麻的身子,試圖想坐起來,但是一動,她立刻又覺得頭暈目眩,她索性閉起眼皮問道:「我是不是死了?」
「不要瞎說!你死了我怎麼辦?」
他的聲音充滿激動,她又張開眼,伸手去摸他沒刮鬍子的臉。
「我媽說:一個男人除了可以看鞋面之外,還可以看他鬍子有沒有刮——你今天怎麼這麼邋遢?」
維強差點昏了過去,他忍住笑說:「你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我一直守在你身邊!」
「昏睡?我現在人在哪裡?」
「醫院!全台北市最好最豪華的一家喔!他們一聽說是你住進來,院方立刻送了一大束玫瑰花,你好紅喔……」
「別嚕嗦!快扶我坐起來!」
維強立刻依言照做,她頭重腳輕地坐了一會兒,慢慢暈眩感也不那麼嚴重了,這才試圖回想出了什麼事,但是她記不清楚!
「我出了什麼事?車禍嗎?一定是你害小謝……」
「不是啦!你忘了?我們一起去袁苓娟家參加夜宴,後來你自己一個人跑出去花園,然後……」
「啊,我記起來了,有蚊子咬我一口!」思媛總算連貫起一些記憶。
「蚊子?」
「呃,好像不是……是一個人,還有一支針筒!」
「對!那你看清楚那個人了嗎?」維強也緊張起來,心焦如焚地問道。
「黑黑的……」
「他長得黑黑的?」
「不是啦!我是說只看到一團黑影,太暗了!然後我就昏過去了。」
維強感到一絲失望。
「你當然昏過去了!你知道嗎?那一支注射你的針筒裡裝了濃度最高的鎮靜劑,再高一點的話,你就會心臟休克了!老天保佑,還好你只是像喝了一打『XO』一樣……」
思媛這才心有餘悸地接問:「鎮靜劑?那麼就是那個瘋狂變態的殺人色魔?天哪!我毀了,他不知道有沒有在我身上亂摸……」
維強坐在床沿上,一手摟住她的肩。
「你還擔心這個?被人摸兩把有什麼關係?最重要的是小命保住了……不過,那個瘋狂兇手似乎並不想殺你!」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那我應該登報感謝他不殺之恩?我都嚇得……」
「我沒別的意思!」維強面色凝重地打斷她。「只是……唉,我看還是由警方來跟你說比較清楚,他們派了人在門外保護,我去通知一下!」
維強正想踱去找警方人員,病房門上適時敲了幾下,維強正好走去應門。
「啊?詹組長!」
詹組長走了進來,喜出望外地看著思媛。
「思媛,你醒了!太好了,我有話要問你……呃,唐先生,可不可以請你先出去一下?」
維強一臉不高興地正想走出門外,思媛卻喚住他:「不,維強!我希望你在這裡!」
詹組長蹙起眉頭望著思媛,思媛卻是平心靜氣。
「詹組長,我覺得沒必要再瞞維強了,我信任他,百分之兩百!」
維強一頭霧水地輪流看看眼前二人,納悶地問:「思媛,你在說什麼?」
在思媛開口之前,詹組長再度嚴厲警告:「思媛,你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我雖然無權強迫你,但是在你暴露身份之前,你最好想清楚,除非你有足夠的把握……」
「詹組長,你剛才那段話裡,不都已經替我說出一半了嗎?」
「噢,對喔……」
「身份?什麼身份?」維強疑惑更深地走近病床來,直瞅著思媛急問。
「維強,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其實我是受警方之托,派來你公司臥底進行調查的人!」
維強大吃一驚,他趕快拿了一旁的椅子坐下來,免得跌下去;他瞪大了眼睛,試了幾次才發出聲音。
「臥底?那你是在調查我?噢,天哪!我怎麼這麼笨、這麼呆、這麼傻!思媛,請你明明白白告訴我,那你跟我……的事,都……都是臥底的一部分?」
思媛氣急敗壞起來,卻又礙於詹組長在場,有些話不方便說,她囁嚅了半天。
「維強,你別想歪了!除了臥底工作這件事我沒告訴你之外,其他……我們的事,我對你……都是真的!」
維強鬆了一口氣,思媛又講得那麼慢,他都差一點心臟病發作了!
倒是一旁的詹組長一副很無奈的模樣,他用手按住了臉,連連搖頭歎氣地喃喃自語:「早知道就別派『業餘』的!唉,派出去的秘密偵探,竟然跟頭號嫌疑犯談起戀愛來了!」
這時維強和思媛竟異口同聲回詹組長一句:「要你管!」
詹組長抬頭深看兩人一眼,不禁苦笑。
「我即使想管也沒用了,今天全國各大報都刊登了一大堆,現在誰不知道你們兩個在『拍拖』?」
「什麼?上了報紙了?」思媛的表情異常複雜。
「當然!思媛,你現在可是所有媒體的注目焦點,一下子『俗俗賣』,一下子『夢幻佳人』,現在又出了個被人謀殺未遂的大條新聞,哪有不上報的道理?」
「這麼說,我……」
她是在擔心唐家二老會作何感想?這時維強接著說:「對啊,思媛,昨天晚上在袁家一出事,立刻就有人報了警,連一批新聞記者也火速趕到了,你昏迷不醒的照片也都上了報,聽說今天一天裡面,電視台就收到五百多封快遞信,都是在慰問你的!」
「而且,」詹組長又補充。「連你上次在住處門口遭襲擊的事,也都被神通廣大的記者挖出來了!」
思媛輕歎一聲,繼而又想起什麼地急問:「那我爸媽他們……」
「你放心!我已經打過電話告訴他們,說你沒事,只是睡一覺而已,我也請他們不必過分擔心而趕來台北,並且說你一醒來就會打電話回去!」
維強說完,便走過來坐在床沿上,本想去拉思媛的手,但是有第三者在場,他遲疑了一下只好作罷。
思媛心存感激地望了維強一眼,然後望向詹組長說:「詹組長,我等一下再打電話。你是不是想問我昨晚有沒有發現或看見什麼?很遺憾,什麼都沒有!」
「那你不就白挨了一針?」
「啊——」
思媛突然慘叫一聲,把詹組長和維強都嚇了一大跳,兩人同時問道:「怎麼啦?是不是有……」
思媛一臉蒼白如紙,憂心忡忡地喃念:「我完了!我毀了——共用針頭不是很容易得愛滋病嗎?萬一那支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