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凶哦!彩兒好委屈的努努嘴,用力給她睜大眼睛,可是大街上人來人往,把已經 轉得老累的眼睛搞得都快打結了,不到半刻鐘,她投降了,「小姐,站在這兒我沒法子 看清楚。」
「平時你眼睛不是很厲害,連地上的螻蟻都可以準確無誤的捏死它,怎麼這會兒那 麼大的人卻瞧不清楚?」
「那是因為……」她就是怕那一隻隻小小的螻蟻,它們咬人好痛,她不用眼睛看, 也可以準確無誤的捏死它們。
「再給我看仔細一點,不准給我打馬虎眼。」身為主子,她還會不知道她心裡在想 什麼嗎?她還不是想進人家的繡坊,兩隻眼睛貼在人家的身上,把他看得夠本。
嗚!小姐好殘忍,她根本是欺負她眼睛小嘛!如果她可以像小姐一樣,有一對水汪 汪的大眼,就不會看得模模糊糊,每個看起來都有點像,又不太像。
「彩兒,你應該看的人不是我,是風繼業。」漠視彩兒對她投來的控訴目光,沐言 把心思轉回繡坊門口。
「是。」彩兒好哀怨的把視線移向繡坊,可是怎麼看,她都只覺得眼花撩亂,每個 都長得差不多,而且她腳好酸,口好渴。
忍不住,她怯怯的拉了一下沐言,「小姐,人家想喝綠豆湯。」
真是個大麻煩!沐言轉頭一瞪,「你就不能安靜點嗎?」
彩兒可憐兮兮的嘟起了嘴巴,「可是,人家渴得頭昏眼花。」
「好啦好啦!記得快去快回,否則,可別怪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這個丫頭毛 病特多,她在這兒只會吵得自己頭痛耳朵痛。
「小姐,彩兒不會走遠。」
揮了揮手,沐言懶得再理會彩兒,她專在的研究繡坊裡頭每一個人,以至於完全沒 有察覺到彩兒走開後,一位白衣公子饒富興味的靠向她,學著她,好認真的盯著繡坊, 直到她的手肘無意間碰到他,她還以為是彩兒回來了。
「綠豆湯好喝嗎?」沐言的目光依然鎖住繡坊,其實她跟彩兒一樣沮喪,繡坊裡清 一色都是男子!而且不管老的少的,長得都差不多。
頓了一下,白衣公子一笑,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好喝。」
「不會再頭昏眼花了是嗎?」
「不會。」
「那就趕緊幫我瞧瞧,不要發呆了。」
「是……看什麼?」答得太順了,他都忘了先弄清楚她的目的。
這丫頭在搞什麼鬼,一碗綠豆湯就讓她什麼都忘了嗎?沐言惱怒的轉頭大聲訓斥, 「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啊!」驚嚇得往後一跳,她瞪著眼前「無中生有」的男子 ,他是從哪兒蹦出來?
從來沒有人看到他會嚇成這副德行,尤其是姑娘家,通常如果是黃花大閨女,她們 會臉紅心兒慌,一副欲羞還迎的看著他;如果是青樓女子,她們會嬌媚柔弱的貼向他, 放蕩的對他上下其手;而她,卻像見到鬼似的,真有意思!
戲謔的唇角一勾,白衣公子溫文儒雅的道:「姑娘還沒告訴在下,姑娘要在下看什 麼?」
「你……你是誰?」她已經很小心的不讓自己引人注意,怎麼還會叫人瞧見?
「我見姑娘好像遇到困難,心想,也許可以助姑娘一臂之力。」
「不……用不著麻煩公子。」沐言左瞄右瞄,彩兒怎麼還不回來?喝碗綠豆湯用得 了這麼久嗎?
「姑娘莫見外,一點兒也不麻煩。」
「多謝公子,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掉了一條繡帕,我自個兒找就可以了。」 故作尋找,沐言偷偷的掏出懷裡的繡帕,往不易發覺的角落一扔,待會兒她只要做個樣 子,假裝終於找著繡帕就好。
「不打緊,在下幫姑娘找。」白衣公子狀似熱心的上前幫忙。
「不必了……哎呀!」生怕自己的造假等不及演上一段「尋寶記」就曝了光,她急 忙轉身擋住白衣公子,卻跟他撞個正著,整個人立刻住後一栽,驚慌之餘,她伸手一抓 ,他順勢一拉——呼,太好了,沒摔著,可是……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好像做了什 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看著懷裡的人兒,白衣公子忍俊不住的咧嘴一笑,她「投懷送抱」的姿勢實在不怎 麼好看,整個人連手帶腳掛在他的身上,像個小娃兒一樣。
照理,他若是不想引來側目,鬧出笑話,他應該立刻放開她,而且他的小廝正在另 一頭看著,等他弄清楚這個鬼鬼祟祟的姑娘有什麼企圖。可是,他就是無法放手,柔軟 的身子還有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馨香,叫人不醉也難。
全身一僵,沐言「誠惶誠恐」的抬起她那張粉雕玉琢的臉兒,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啊!」惡夢成真,她尖聲一叫,好狼狽的從他身上爬下來。
很有君子風度的控制住滿腔的笑意,白衣公子謙沖有禮的作揖致歉,「姑娘,失禮 了。」
呵!笑得好「痛苦」,簡直是快抽筋了,沐言真希望這兒有個地洞可以讓她鑽進去 ,老天爺!她怎麼可以做出如此下流無恥……不是不是,是敗壞門風的事,她好歹是個 黃花大閨女,雖然她從來不當自己是女娃兒,可是……嗚……這叫她以後如何見人?
「小姐!」遠遠瞧見她家小姐正慘遭登徒子糾纏,彩兒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久旱逢甘霖大概也沒她此刻來得興奮,沐言激動的想抱住彩兒親她,不過,這是因 為她無法預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狀況,否則,她會更希望彩兒被綠豆湯困在涼棚,而不 是在這兒丟人現眼。
「你……你想對我家小姐幹什麼?」彩兒勇敢的擋在沐言的前面,可是一看清楚白 衣公子俊美的容顏,她目光一呆,口水險些流出來。
「姑娘誤會了,在下只是想幫你家小姐找東西。」白衣公子溫柔的一笑。
彩兒癡癡的點點頭,她相信,這位公子絕不可能欺負她家小姐,當真如此,也是她 家小姐的榮幸。
知「丫環」莫若「主子」,見彩兒動也不動,沐言就知道她的魂被勾走了,這個丫 頭一向抗拒不了「美色」,可是,她怎麼可以如此對待自己的主子?方纔她還為她的忠 心護主感動得只差沒痛哭流涕,她卻馬上蠢得像花癡一樣,氣死她了!
「公子,告辭了。」忍住一拳把彩兒打昏的衝動,沐言抓著彩兒,半拖半拉的走人 ,她可不想讓彩兒把她的顏面丟到地上踩。
「小姐,等會兒……」
「閉上你的嘴巴!」她怎麼會有這種傻不隆冬,總是搞不清楚狀況的丫環?
嗚……小姐好小氣,她只想多看幾眼而已嘛!彩兒好不捨的頻頻回首。
沐言一心一意急著落跑,殊不知,這位把她嚇得手足無措的白衣公子正是她 急欲窺探的風繼業。
這位姑娘究竟是何許人?望著漸行漸遠的人兒,風繼業無來由的一陣悵然。
收回視線準備走人,卻瞥見慘遭沐言「遺棄」的繡帕,他上前拾起。
「少爺,那位姑娘想幹什麼?」見沐言和彩兒已經走遠了,風繼業的貼身小廝柳逸 靠了過來。
搖了搖頭,風繼業若有所思的將手上的繡帕貼近鼻子,繡帕上帶有一股淡雅的香氣 ,與她身上的香味一樣,令人心蕩神馳。
「少爺,這是……」柳逸好奇的看著風繼業手裡的繡帕。
「進去吧!」不願多作解釋,他把繡帕塞進懷裡,舉步走進對街繡坊。
雖然大惑不解,柳逸卻識相的閉上嘴巴。
***
取出懷中的繡帕,嗅著那股淡雅的香氣,想著那抹嬌俏纖柔的倩影,她那驚慌失措 的模樣,風繼業唇邊勾起一抹輕笑。
柳眉鳳眼,皓齒朱唇,肌膚賽雪,她比花兒還嬌艷動人,比白玉還光潤無瑕,叫人 不想也難;還有,那對水波蕩漾的大眼睛,老是不安份的轉著,好像在算計什麼,一看 就知道是個詭計多端的人,更令人感到好奇。不過,最叫他目不轉睛的是她臉上生動的 表情,一顰一笑都是個驚奇。
如果他知道杭州有這麼美,又有這麼有趣的姑娘,他早結束在外頭飄泊的日子,而 不是拖到他爹病了,才不得不回杭州城打點風家的生意。
此時,風繼業突然注意到繡帕的一角繡有圖樣,是只展翅的鷹,他不由得眉頭微蹙 ,這個圖騰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難得大哥今晚有此風雅閒情,夜深了,還在花園 賞月。」溫文儒雅的風繼遨雖然沒有風繼業的俊美瀟灑,但溫柔不失粗獷的氣質卻同樣 令女人傾心。
「今晚的月色很美,錯過了可惜。」十年前,因為爹迷戀上青樓女子,夜夜流連妓 院,冷落了親娘,致使親娘含恨而終,年僅十四歲的他毅然決然負氣離家,當時繼遨十 二歲,維揚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