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與他們不分大小的艾略特搖下車窗,優閒的朝他們二手道別,這些話便傳人車廂內。
女孩子臉皮薄,加上石品婷行事謹慎,最忌流言,她馬上漲紅臉,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艾略特與她相反,他還跟一些很皮的男同學,溜起台語,「賣阿呢共!賣阿呢共!」他一臉沒什麼了不起的困樣,等於是證實他們的猜測。
「你跟他們胡鬧什麼?他們說……」急得滿頭汗的她推了推有點滑落的鏡框。
綠燈亮了,他看了她一眼,笑笑的踩了油門。
「你曉不曉得你這樣誤導他們,以後上課他們會更無法五天,拿這個話題開玩笑!」
「有關係嗎?在美國肯跟老師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是增進師生感情的方法。」
「對不起,這裡不是美國!」
他挑眉,直盯著她連連噴噴有聲。
「看什麼?」她以為自己的臉髒,忙照著照後鏡。
「你看起來不像啊。」他邊開車,邊對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不像什麼?」她一頭霧水。
他揭開謎底,「不像老頭子啊!怎麼腦筋那麼食古不化?你的教學風格跟態度無可挑剔,可是你有沒有覺得太過緊繃與要求完美的話,會議自已很辛苦。」他舉高雙手,「當然,這是你的自由,我無權過問,我只是提出我的觀點。」
有了前車之鑒後,每次建議他都會小心措詞,不讓她覺得是在強迫她。
她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壯大膽子道;「況且他們說得也沒錯,你也該給我一個名分了。」他以退為進,先下手為強,一臉哀怨的瞅著她,早料定她對他的耍寶沒轍。
石品婷應該生氣的.當他肆無忌憚的口出「狂言」時,仔細琢磨他的遣詞田字,再看他受傷的表情,她又好氣又好笑,那怒氣升到胸口,頓時被笑意衝散,消弭無蹤。
金宇招牌冰霜臉就是擺不出來。
她狠瞪著他,嘴角卻為壓抑強烈的笑意而忍得直發抖。
「妾身未明,徒惹心酸。」他竟然欲罷不能,吊起嗓子唱平劇,連蓮花指都出來了。
一個大男人放下身段搞笑只為了逼她承認,她除了心裡甜絲絲之外,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滿全身,令她全身輕顫。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男人有如此強烈的感覺。
冷錚、謹慎、不顯露喜好,她一向不與人有過多的接觸,獨善其身一直是她所堅持的生活信條,沒想到卻被一個陌生男人改變了。
他長得斯文帥氣,笑起來很燦爛,與他在一起彷彿日子充滿陽光,任何事都能迎刃而解,他使盡渾身解數的耍寶,常把她搞得哭笑不得,卻不會讓她有一絲厭惡感。
他正蠶食鯨吞她的心,霸佔她的心頭。
或許外表掩飾得很好,對他積極示好的行為無動於衷,事實上她異常的在意他。
這是愛情嗎?
喜歡一個人便是這樣嗎?時時刻刻想與他一起,分享喜悅,期待他會給自己什麼樣的驚奇,如萬花筒的炫麗。
她看著他的側臉,忍不住開口,略帶撒嬌的問:「我哪裡好?」
他料不到她有此一問,心思敏捷的他隨即反應過來,她已經接受他的愛意了。他被這話感動到鼻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他小心的應對,「你很好啁。」
「你不覺得我壞脾氣,難相處?」她仍有些遲疑,自己的缺點永遠只有自己知道。
「是有一點。」
她佯裝發怒要打他,「喂!」
打蛇隨視上,他乘機握住她的柔荑,往他腿上攔放,不准她抽寓。「不過我有被虐待狂,我不怕。」
「貧嘴!」她瞪了他一眼,羞赧的轉頭看向窗外,輕聲道;「我的愛情不需要驚濤駭浪,平淡溫馨即可。」
離言,艾略特心中浮現罪惡感,隱隱刺痛。
隱瞞國際刑警的身份是工作上的緣故,應該罪不至死吧!等這次工作完畢後,他再好好賠罪就是。
「你在想什麼呢?表情這麼凝重?」
「沒、沒有,好了,到家了,你先進去,我去把車停好。」
今天提早回家有時間煮晚飯,既然他們愛吃麵食,今晚就由她負責做羹湯吧。
石品婷看著門口擺著一雙女鞋,好奇的往家裡頭張望。有客人,隔壁的道場沒開,老爸應該在家。
走進客廳、廚房都沒有蹤影,難道在房間?
「爸!爸!」她敲門。
門裡一陣碰撞的聲響,她貼近房門問,「爸,你沒事吧!」
話剛說完,門刷的一聲被打開,頭髮有點凌亂的石元宗喘著氣乾笑著,「你……回來啦,今天有點早。」
她眼珠一轉,朝父親的房裡頭張望,敷衍的道:「今天考試,學校提早下課。」
門半開,用身體擋住房裡的視線,一臉驚魂未定的心虛,鐵定有鬼!
「我要找一件媽媽的衣服。」
石元宗臉色一白,口齒不清的道:「什麼……什麼衣服?」
「我可以進去嗎?」這句活的意思是我一定要進去。她胸緊眼,抬高下巴,老師的威嚴姿態擺了出來,不由分說的推開門。
「你媽的衣服一向收在儲藏室裡,這……這兒沒有。」石元宗像快被逮到小辮子的學生,跟在女兒的背後打轉,緊張得直抹汗,一臉慌亂。
她雙手環胸,站在房中央,兩眼如雷達,一一掃射房裡的物品。
「怎麼了?」
隨後而入的艾略特不明就裡的問道,一下子就感受到房裡詭譎的氣氛,再接觸到石元宗以眼神求救的訊號後,馬上意會。
職業病使然,他一眼就發現緊閉的衣櫃有一角色彩斑駁的衣裙,快速的被抽進去。
眼下不宜久留,艾略特高大的身影擋在衣櫃前,一手摟在臉上陰晴不定的石品婷肩上這:「我好久沒吃麵,上次的大滷麵美味極了,這次換煮別的好不好?這次多煮一點,免得像上次一樣吃不夠。」他暗中使力催促她往外頭走。
石品婷犀利的朝兩個男人核巡後,沒有反對,「好啊。」
石元宗與艾略特各自在心底吐了一口大氣,他們一起走到門口。
石元宗眉開眼笑的道:「我馬上去買菜。」
走在後頭的石品婷驀地轉身,猛然拉開衣櫃,一個人跌了出來。
女人衣衫不整,長卷髮凌亂的被在臉龐,她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手裡還抱著自己的外套。
情況一團混亂之下,她只有幹幹的笑,「大……大家好。」
艾略特拍額發出呻吟聲,香水味充斥在房間怎麼逃得過有心人的搜索呢?
石品婷臉上似笑非笑的道:「藍姐,這麼好興致,是想嘗嘗我難得的手藝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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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彩霞餘輝映照萬家燈火,每一間屋子都有溫馨的晚餐,石家例外。
「品婷,真……的不需要我幫你嗎?」藍曉惠提心吊膽的問,她看著石品婷面無表情的穿梭於廚房與飯廳之間,忙進忙出的端出許多茶色。
石元宗幾度想開口,都被女兒銳利的眼神被逼退,他如坐針氈。
「石叔,別擔心,見機行事,我會幫你。」艾略特低聲安撫心神不定的男人,答得胸有成竹,不過事實上他不曉得怎麼起頭。
撞見自己父親的偷情場面,品婷內心肯定狂風暴雨大做,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恐怕是鴻門宴啊!
說她故意以時間來折磨他們,他一點也不懷疑,從她開始打理晚餐,至今已經一個小時了,桌上七菜一湯已完成,她卻還在廚房忙碌。
氣氛從方才就很緊繃,石叔與他的女朋友藍姐,臉上的血色彷彿被抽光,惶惑不知所措,一點人氣都沒有。
等石大小姐總算忙完坐在位子上時,已經七點半了。
她氣定神間的招呼,「不用客氣,盡量吃,吃完我這個掌廚的才有面子,是不是?」
「當然,一定會,元宗老是誇你的廚技棒。」藍曉惠脫口而出的稱謂令眾人一愣,她也自覺唐突,懊惱的咬了下舌頭。
艾略特轉移話題道:「我肚子餓得很,可要先吃了。」
他夾了一口青菜配飯人口。
「咳、咳、咳!」好辣啊!他急忙摀住嘴衝往廚房,從冰箱取出冰水猛灌,灌了一大杯嘴裡的灼熱感才稍微消除。
她想殺人啊!竟然用如此狠毒的作法。他回飯廳正想警告石元宗與藍曉惠,就見他們紅腫著嘴,滿頭大汗的吃著晚餐,一句怨言都沒有。
石品婷緩緩回眸一笑,「快來吃飯,怎麼!不合你胃口嗎?」
無限甜蜜的笑容裡摻雜著陰險毒辣和報復,這是在氣憤埋怨的心情下所產生的,怪不得兩人吃得心甘情願,原來是抱著慚愧的心態。
不過也犯不著拖他下水啊!他多無辜!
「你吃不吃?」她巧笑倩兮的望著他。
吞嚥了一口唾沫後,他認命的坐回位子上,乖乖的端起碗筷,困難的吞啦著飯菜。始作俑者是自己,誰要他有被虐待狂,喜歡上這樣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