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什麼?籐田先生,怎麼不繼續說下去?」嘲諷的勾起唇角,丁澄君滿腹委屈正無處發洩,現在又讓她遇上不想見的人,心情自是糟到了極點。
「總之,剛剛貴子已經看到你了,她非常不高興,佳奈也是。我警告你,你最好快快離開,別妄想再貪我什麼好處,否則……」
籐田義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冷言打斷。
「不好意思,籐田先生,我是原品藝廊聘用的員工,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為什麼我要聽你的話,放棄這份薪資優渥的好工作?尊夫人、女兒見著我,有什麼不滿是她們自己的事,我又沒招惹到她們,再說,你從來就不曾給過我什麼好處,你以為我會覬覦你什麼?你們籐田家嫌我礙眼,我又何嘗想見到你們?」狹路相逢,她只能自認倒楣。
丁澄君突然感覺活了二十年的人生,似乎從遇見原雅夫開始便陷入一連串不幸的境地。
「什麼沒給你好處?這些年來我每個月支付給你和你母親的錢,難道是丟進水溝了?」籐田義正揮著手生氣的說。
「哼!就憑那區區幾千塊?」她不怒反笑,素淨的小臉上滿是諷刺,「若是光靠你吝嗇的施捨過活,我和媽早餓死街頭了,你以為憑那幾個臭錢,就有資格在我面前端上父親的架子嗎?林義正,你不配!」她激動的吼出籐田義正入贅前的本名。
她一連串的斥責讓他羞惱的漲紅了臉,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講不出來。
「你……你……」結結巴巴的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籐田義正理虧的接不下話,直到休息室外傳來人聲,他才驚覺自己在這裡耗了太多時間。
「啊!籐田先生,您怎麼會在這?」原雅夫推開門,有些詫異的看著休息室內的兩個人。
「呃,我、我……」籐田義正尷尬的支吾著。
倒是丁澄君開口幫他回了話,「這位先生迷了路,剛繞到這兒來,我正準備要帶他回會場。」她冷冷的說著,眼睛看也不看原雅夫一眼。
「是這樣嗎?」沉吟了下,原雅夫眸光閃丁閃,沒再多問,轉身對籐田義正道:「籐田先生,酒會已經結束,尊夫人和您女兒已經在門口等了一陣子,我現在就帶您出去吧!」
「好好好,那就麻煩你了,原總。」頻頻頷首,籐田義正臨走前還不忘給丁澄君一個警告的眼神。
孰不知他這些小動作,全都落入不動聲色的原雅夫眼中。
等我。
以無聲的嘴形向丁澄君說出這麼一句,原雅夫才領著籐田父正離開員工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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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什麼要那麼聽原雅夫的話,乖乖留下來等他?
已經不下數百遍在心底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丁澄君賭氣的拿起抹布用力再用力的擦著已經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台,聽見不遠處再度傳來原雅夫與賓客們道別的客套寒暄,她暗惱的瞇起了美眸。
瞄了眼古董座鐘,丁澄君不滿的嘀咕,「嘖,酒會結束都快兩個小時了耶!」
那些政商名流是有太多間錢沒地方花嗎?依她粗略的占算,這一場晚會下來,藝廊少說接了不下十來筆訂單,也難怪原雅夫肯花時間和心力辦這一場盛會,投資報酬率果真高得讓人咋舌。
「呼,終於結束,大家可以準備下班,辛苦了!」送走最後一批賓客,原雅夫緩緩走進早已收拾乾淨的正廳。
「那原總,我們就先走一步了。」時間不知不覺中已將近午夜,幾名留下來善後的員工都換好便服,準備回去。
「小澄,這麼晚捷運和公車都沒了,你一個女孩子要回去很不方便吧!要不要我載你一程?」工讀生小何拎著兩頂安全帽,有些靦腆的開口。
「呃……」面對他的好意,丁澄君有些遲疑。
「不要緊的,小何,我和澄君還有些事情要討論,晚點我會送她,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看了眼臉色微微泛紅、傻傻搔著頭的小何,原雅夫挑起眉,搶在丁澄君之前回絕了他的好意。
「啊!這樣哦?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是學生的小何怎麼比得過老謀深算的原雅夫,一句話就被輕鬆打發走了。
「小澄,我有些事要跟你談談。」看大伙都走了,原雅夫拉著丁澄君到辦公室內。
「如果你是要我為今晚的事道歉,我不認為我有做錯。」沉著小臉,丁澄君悶悶的開口。
「今晚酒會上的狀況,從頭到尾,我並沒說你有錯。」出乎意料的,原雅夫淡笑回道。
「可是你……」如果他也認同她的作為,那他為什麼硬要她跟對方道歉?
「那幾個傢伙做的事,我都有看到,他們的確是太過分了。」沉著聲,他淡淡垂下黑眸,少了招牌的微笑,他看起來讓人覺得有些危險。
「你、你怎麼會知道那些男人做了什麼?」今晚一直忙著交際應酬的他,怎麼可能會注意到。
「因為我一直都在看著你。」他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
被他看得頗不自在,丁澄君粉嫩的雙頰微微泛紅。
「你在胡說什麼啊?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包圍,你還能關心其他的事?」她有些氣惱的嗔著。
「那要看是什麼事比較令我關心了。」他再度微笑,滿意的看她因怒氣騰騰而愈見紅艷的俏顏,接著歎息,「當我好不容易從賓客群中脫身,正想過去幫你解圍,沒想到你卻先出手了。」
無奈的搖頭,他早該想到,她不是那種會任人欺負的弱女子,她可是被標注上危險字樣的野生貓科動物呢!
「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我跟那群豬頭道歉?」她還是覺得委屈與不平,眼眶微微泛紅。
「唉,你別哭啊!」將她一把攬人壞,他沒轍的低低歎息。
「我、我才不會為這種小事哭呢!」用力揉了揉眼睛。丁澄君有些不自在的偎在他懷裡,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飛快,原本記掛的事也一瞬間忘得精光,只能傻傻的感受他溫暖的體溫,隔著衣物傳至她身上。
「今晚的酒會,占藝廊年度營運收入不小的份量,我身為負責人,就該扮演好自己應盡的角色。至於那幾名客人無理的舉動,就算在酒會上把事情鬧開,雙方扯破臉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處,而且我向來不做虧本的生意。」原雅夫揉著她軟軟的發,沉聲輕道。
「可是我會很爽。」想到那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兒被自己潑一身酒,她心情的確好多了。
「那的確是滿有『笑』果的。」回想起今晚那幾個錯將母獅當兔子,反遭惡整的蠢材,原雅夫也忍不住發笑出聲。「不過如果是我,當下會選擇忍一時、退一步,回頭再安排更縝密的計劃,以期達到更好的效果,這樣不但可以愉悅心情,還能讓那些人受到更嚴厲的懲罰。」他優雅一笑,大方和她分享自己的見解。
簡而言之,就是秉持著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的理念,用更周全嚴密的方法,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提醒我,以後千萬別得罪你。」瞪著笑得一派優雅無害的原雅夫,她不禁搖了搖頭。
他不但嗜錢如命,也很陰險。
「小澄,你這種看人的眼神,實在太不禮貌了。」他搖頭歎息,猜也猜得到她此刻對他的看法,鐵定不是什麼正面評價。
皺著眉捏了捏她紅通通的粉嫩臉頰,在她揮爪攻擊前,他突然正色開口,「你和籐田家果然是舊識。」
停下欲亂揮上的爪子,聽了他的話,她一臉愕然。
「只是我沒想到,籐田義正竟是你的父親。」他再度投下一顆炸彈,讓她瞠圓了眼睛。
「你怎麼會……啊,你都聽見了!」原本還在驚訝他怎麼會知曉這個秘密,但她旋即便想起今晚和籐田義正的爭執。
他一定早就到休息室門外,只是遲遲沒有出面打斷他們的談話。
「你、你怎麼可以偷聽人家講話?」有些生氣、有些焦急,丁蹬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擔心被他知道身世。
只能認為依他對顧客重視的程度,說不定會因此要她離開藝廊。
不要,她不要就這樣被趕出藝廊。
「你說有事要談,該不會是想趕我走吧?」她悶悶的開口,向來活力十足的小臉垂得好低。
「你怎麼會這麼想?」訝異她的反應,原雅夫不解的問。
「既然你都聽到了,也應該知道籐田家的人根本不想看到我,他們又是你的貴客,留著我,豈不是會礙了他們的眼?」諷刺的苦笑,她低聲說。
「身為原品藝廊的負責人,我想員工的聘用決定權在我,而非任何一位客人就能決定藝廊員工的去留。」輕撫著她柔軟的黑髮,對於她的不信任,讓他再次歎息。
「真、真的?你不會開除我?」她怯怯的抬起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