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可以把這些完全不同類型、毫不搭軋的音樂成功的融合在一塊,且不突兀?」不是他故意質疑她的能力,而是她所想做的挑戰,有很多音樂人嘗試過,只是成功的卻寥寥無幾。
他只能說,挑戰傳統並非像想像中的容易,一個弄不好,名聲可能一落千丈,更有可能打擊到以往對自己能力的自信,變得—蹶不振,他不希望她會變成那個樣子。
「試了就知道。」
他面容嚴肅地看著她,「沒有把握就不要去做,你才剛復出,我不想你立刻選擇這麼困難的工作,這極有可能限制住你未來的前途。」
「你對我沒信心。」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我當然對你有信心,只是不希望你冒險。」
聞言,她輕笑出聲,「做音樂而已,算什麼冒險,不瞞你說,我腦子裡已經有很好的構想,那些旋律不斷在我腦中迴盪,我恨不得能立刻把它們譜出曲子,公佈於世。」
「既然想做,你就立刻做啊!」靈感是梢縱即逝的東西,不立刻寫下,她不怕會忘記?
她很無奈地聳了聳肩,「我也想把它寫下,但是,你或許忽略了一件事,我家沒有鋼琴。」
當她的錢全部都被她未婚夫騙走後,她連想為自己買架鋼琴的錢都沒有,這些年來,她都沒碰過鋼琴,她是對自己做音樂的才華有信心,但,她對自己彈鋼琴的技巧卻沒信心了,太久沒彈,她的技巧也許早就生疏了,高難度的譜她也許彈不出來了……
心中流過一絲的遺憾及悔意,遇上一個錯誤的男人就讓她失去好多好多。
淳於循極怔了下,他居然粗心到這種程度,只一心一意要她復出,卻忘了該給她生財工具!
「我可以立刻叫人送過來,你需要什麼型號的鋼琴?」他馬上從口袋拿出手機,準備聯絡他的秘書,立刻幫他調來一架鋼琴。
「他們會馬上送過來嗎?」她訝異地問道。
「別人訂的我不敢保證,但我開口要的,絕對會。」他極具信心地回答。
艾璽兒大喜,毫不猶豫的就說出她鍾意的鋼琴型號,手指更是按捺不住地握緊,迫不及待想立刻觸碰她睽違已久的最愛。
「媽媽,你要彈鋼琴嗎?」始終乖乖坐在一旁吃飯的文函,一聽見自己母親要彈琴,小臉馬上糾成一團。
「對呀,怎麼?」
「媽媽,你在幼稚園彈風琴彈的好難聽,很多小朋友都在笑我了,你真的要彈琴嗎?」他媽媽彈琴難聽到教室的玻璃都快碎掉了,他聽一次就不敢再聽第二次,現在她居然要在家彈琴,家裡才這麼一丁點大,他要逃到哪去啊?
聽見他略帶恐懼的嗓音,艾璽兒低笑出聲。
看來她以前故意把風琴彈得很差的經驗嚇壞文函了,不過這也足以證明,她之前的偽裝做的很好,要不是突然蹦出個淳於循極,她應該會持續她的偽裝直到終老。
但,會不會抱憾而終,她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淳於循極的出現究竟對她是好是壞,她無力分辨。
淳於循極交代完秘書,掛斷電話後聽見文函的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伸手搔搔他的頭,「等鋼琴送來後,你就知道你媽媽原來彈琴是那麼好聽。」
他欣賞過她多場的演奏會,淳於芸芸也喜歡在家播放她的演奏曲,就算他是外行人,也聽的出來她彈琴技巧的高超。有些樂譜音階忽上忽下,速度也相當急遽,若非十指靈活的人,絕對趕不及樂譜的速度,而她能彈的如行雲流水,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未見停頓,在在顯示她的技巧高超。
「真的嗎?」文函還是覺得很懷疑,不能怪他,那是因為之前的記憶太過深刻,他想忘掉都沒辦法。
「等下叫你媽媽彈幾首歌給聽,不就知道了!」
「等等,我想到一件事,我房間必須改成隔音室,否則這附近的人都聽見我的彈琴聲了。」這點很重要,她怎會現在才想到。
「……要不這樣,我另外找間房子給你們住,裡頭我會叫人改裝一間房間讓你專心的在裡頭作曲,你覺得如何?」
「只要別叫我出錢,我都OK。」她現在窮到快被鬼捉走,就算把她賣掉也賣不了幾貫銀兩,所以淳於循極若聰明的話,不會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
他咧嘴一笑,「那你就是同意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這件事,你等我。」
他當然知道她沒錢出,就算她有錢要出,他也不會收她的錢。
她含笑的點頭,算他識相。
艾璽兒幾乎是屏住氣息地打開鋼琴蓋,她曾經以為她這輩子再也無法擁有一架鋼琴,沒想到她還能有摸到它的一天。
撫著琴鍵的手因禁不住內心激動而顫抖著,明亮的眸子更是染上一層氤氳。
淳於循極明白她此刻心中的喜悅,他走到她身後握住她的肩膀,傳給她穩定的力量,更是代表他會在她身後給她支持。
她怔忡地抬起頭,望入淳於循極的黑眸裡,她彷彿在裡頭找到一絲的柔情……
她一定是眼花了。
趕緊低下頭迴避了他的目光,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剛送來的鋼琴上。「你要不要先試彈看看,看看鋼琴的音有沒有走掉。」
「嗯。」她先用單指從第一階彈到最後一階,其中有幾個鍵的音略跑掉,她從房間拿出她保存已久的調琴器材,自己調了起來。
待一切都準備就緒,她坐在鋼琴前,十指放在琴鍵上,深深地吸了口氣。
淳於循極抱起想要落跑到房裡用枕頭蓋住頭,以免被魔音穿腦的文函,沒讓他偷跑成功。
「叔叔……」文函用哀求的眼光懇求著淳於循極,只見後者對他搖搖頭,示意他閉嘴、死心,安靜聽他媽媽彈琴。
嗚……他的耳朵絕對會壞掉啦……文函可憐兮兮地想著。
閉起眼睛,艾璽兒先平復狂躍的心,腦中竄過無數的豆芽菜,確定自己記得所有樂譜後,她才重新掀開眼,十指有力地按下琴鍵。
震撼的琴聲瞬間竄人淳於循極及文函的耳膜,艾璽兒一下子把他們帶人崇山峻嶺,欣賞那高山的雄壯威武;一下子又把他們帶到宏壯的瀑布前,享受那強大水流傾洩而下的快感。
除了痛快,淳於循極找不到第二個形容詞采表達此時此刻的感動。
激昂的琴聲忽上忽下,急促得讓人一顆心為此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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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忘了跳動,呼吸也忘了,只能呆呆地瞪著艾璽兒全心投入在彈琴中的模樣,久久回不了神。
琴聲結束在一段非常激烈的急速中,一直到艾璽兒已經結束了五分鐘,在場三人,還沒人可以平復那跟著琴音乍上乍下的心情。
最後,是在淳於循極懷裡的文函首先回過神,他大力地拍著掌,把他的敬佩之意全寫在小臉上。
「媽媽好棒,媽媽鋼琴彈的好好,媽媽我愛你!」他忘了自己正被淳於循極抱著,逕自撲過去想讓他媽媽抱。
艾璽兒見狀,怕他掉下去,急忙起身抱住他,變成一人抱著他的上半身,一人抱他的下半身,三個人儼然就像一家子般,緊緊相連在一塊。
文函沒發現瀰漫在淳於循極及艾璽兒兩人間的詭譎氣氛,仍舊高興的抱著他母親的脖子,在她臉上一下又一下地親吻著。
艾璽兒被兒子最直接示好的舉動笑開了顏,她也回吻了他好幾下。
「媽媽最愛文函了,你說對不對?」文函急忙重重的點頭,
「對呀!文函也最愛媽媽了。」
「呵呵!」
淳於循極正想開口時,門口傳來門鈴聲,打斷了他開口的契機。
艾璽兒瞥了他一眼,略顯尷尬地把文函移回淳於循極的懷中,趕緊跑去開門。
「小語?」看見來者,她十分驚訝,「你怎麼會來呢?」
「嗨!」林小語微笑的對她揮揮手,「我代表大家來看你的呀!」
「呃……我沒怎樣呀。」
「還說沒怎樣,你無緣無故被那個可怕的淳于先生開除,我們知道你很需要幼教的這份薪水,擔心你一時間找不到工作,所以共同湊了些錢,推派我當代表,過來看你,順便把錢借你,讓你度過這個難關。」
聽見幼稚園的同事們這麼有心,艾璽兒感動不已,「小語,謝謝你們,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們對我的這份心意,真的!」
林小語微微一笑,「哎呀!大家都是朋友,朋友有難當然就要幫忙啊!換做是我,我若有事,相信你也會這麼幫我的對不對?」
她迅速地點頭,「我一定會的!」
「這不就得了。」
「啊!看我多迷糊,居然忘了請你進去坐,來采,快進來。」
「嗯,對了,我剛才快接近你家這附近時,有聽見鋼琴聲耶!」
林小語邊進入屋內邊回頭問她,「不曉得是誰彈的,居然有法子把雪兒的譜彈得這麼好,儼然就像她本人彈的,你知不知道你們家附近有誰功力這麼好的嗎?我好想去拜他為師,請他教我彈琴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