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四郎一定發現了自己留下的紙條,正在大發雷霆吧?
他千叮萬囑不許自己單獨行動,但是炎華就是不想等黑蝴蝶,誰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從關外趕回來,萬一來不及,豈不讓到手的千兩黃金又飛了。千兩黃金說多不多,但可以讓影蝶門上上下下百來余口人過上大半年好日子,就算一陣子不幹什麼大案子也無所謂了。
一想到大郎、二郎與三郎哥被四郎教訓的模樣,炎華唇角忍不住抖動起來,那三個大男人就算徒手對付一頭凶暴的黑熊,眼也不會眨一下,但是遇上四郎冒火的眼神,就會乖得像只被罵的小狗,可憐地搖尾乞憐,真不知誰才是哥哥誰又是弟弟。
那畫面炎華百看不膩,可惜這回她不能親眼目睹了。
就在炎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時,樹林中傳來不尋常的馬蹄聲。
來了?她快速地架好弓箭,躲在暗處放箭不是她樂意的行徑,但是四郎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能被他警告需要小心的人物,沒有兩把刷子是上不了檯面的。拉滿了弓,她靜靜地等著馬蹄聲接近。
第二章
銀白月光照得草徑通明,蒼茫夜色中趕路回府的三名騎士接近轉彎處時,突然間草叢內傳出一聲叫喊,緊接著原本空無一人的林間,衝出了大隊人馬,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你就是關宇朝是嗎?」領頭的人大聲喝叱地說:「我們是天水幫,殺了你就有千兩黃金,你的項上人頭就由我們收下了!」
三名騎士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冷笑著策馬上前。「好大口氣的惡賊,憑你也有膽量直呼我們王爺的名諱,光憑這點我敢斷言你會死得很快。」
對方從容不迫的態度讓領頭者倒退兩步,但是他看看左右自己的幫眾,他不相信憑他們二十幾個大男人會輸給這區區三名騎士,不管他們是否有三頭六臂,人數上自己就握有十足勝算。
「放屁的人是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們這麼多人,你還是趁早投降,我們不想為難其他閒雜人,只要王爺的人頭交出來——」領頭者的話也只說到此,因為接下來他就再也無法開口了,一個腦袋和身子分了家的人,想開口也開不了口。
看也不看噴血倒地的男人,騎士中的一人打了個好大的哈欠說:「你們還有人要說話嗎?沒有就快滾!」
二十幾個男人瞪著前一秒還生龍活虎的首領,現在已經魂喪西天,哪還有人說得出半句話,動作快的人早已腳底抹油溜了,剩下的人則是嚇得無法動彈,只好連滾帶爬地遠離這可怕的三人組。
「嘖,人多有啥屁用。」抹去自己刀上的血痕,刀奴心情不佳地說道。
「這已經是今晚第三個送上門找死的笨蛋了,一段半時辰的路也不讓我們安穩地走完,我都快睡著了。」打過哈欠,現在改伸懶腰的劍奴,抱怨地說:「下次就讓我來活動筋骨吧!雖然都是些不怎麼樣的貨色,不過今晚都讓你一個人出風頭,這也太詐了。刀奴,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你還醒著嗎?我以為你早就睡死了。」刀奴冷笑。
「有人騎馬時睜著眼睡嗎?」劍奴反擊。
刀奴毫不考慮地說:「有呀,我眼前的這個。」
「我的寶劍插在你的笨腦瓜上,應該是不錯的裝飾品,想試試看嗎?」劍奴咬牙地瞪著他說。
「刀奴、劍奴。」關宇朝踢踢馬腹加速,丟下他們兩個。「我可想早一刻回到暖被窩去睡覺,你們要吵就吵,我沒那時間欣賞了。」
「王爺!你要丟下我們呀?這可不行,王爺!」刀奴慌張地跟上前去。怎麼可以讓王爺沒有護衛一個人回去呢!
劍奴哼了一聲,踹了刀奴的馬一腳,受驚的馬兒高抬雙蹄的鳴痛,把馬背上的主子摔下,自顧自的跑了。刀奴很不光彩地跌了個四腳朝天,摔疼屁股不打緊,更糟的是讓劍奴有了捷足先登的機會。「你這卑鄙小人!」
「王爺有我一個人保護就夠了,你滾吧!」
「你這死劍奴!我一定會找你算帳的!」
刀奴的怒吼迴盪在入夜後的樹林裡。劍奴一臉得意丟下他,策馬跑了。
「我真不該帶你們兩個一起出門,每次都鬥在一起。我感覺不是帶了兩個保鏢,反而像帶了兩隻麻煩的暴躁蟋蟀出門。」關宇朝冷瞥身旁追趕上來的保鏢說:「再有這種情況,下次我就改帶琴奴好了。」
「琴奴那傢伙能保護王爺嗎?他光保護自己的琴都來不及了。」
「至少我耳根能清靜點。」
「王爺……」劍奴希望他不是說真的,能跟著王爺是他們這伙貼身護衛的最高榮譽呀。「小的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等會兒刀奴回來,你可要先道歉。」
「是。」劍奴不敢說「不」。
馬上就要回到行館了,通過前方樹林後,順著大路再過幾戶人家,就是王爺在京城內的行館。其實走這條小徑並不見得會更快,但是王爺挑選這條人煙稀少的路,理由是,就算遇上那些獵人頭的無恥殺手,也不至於會妨礙到平民百姓的日常作息,甚至拖累一些無辜的人捲入風波。
王爺的行事作風不論何時,總能讓他們這些做手下的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甘心情願地追隨他,並非那些嚇人顯赫的頭銜或名號,純粹在於崇拜王爺的人品、手腕與敏智的頭腦。為了王爺,劍奴就算肝腦塗地也無怨無悔。
嗯?氣氛有些不對!
前一刻空氣還充滿著祥和的鳥鳴,但是下一瞬間不尋常的肅殺之氣迎面襲來,一支銳箭劃破了空氣直射而出!
「危險!王爺!」
可是箭的目標並不是他們,迅如雷火的箭橫過他們的鼻端,射到一旁的大樹上,順著箭尾拉出一張大網,橫斷他們的去路。馬兒驚慌地舉蹄嘶鳴,差點就把劍奴摔下馬,但是一旁的王爺很快地安撫胯下緊張的馬兒,從馬背上張望著躲藏在暗處的敵人,揣測敵人的動向。
接著第二劍射出,這一回是瞄準他們身後的大樹,同樣地張開一網,明顯地把他們主僕禁閉在這兩棵樹的中間。劍奴拔出他的愛劍,試著割破那張網,但是金屬的劍身碰觸到網子,一股堅韌的彈力又將劍彈了回去,網子絲毫無損。
「不必白費力氣了,這網子是用萬年蜘蛛絲製成的,想要砍斷它,除非有上好的寶劍。憑你的那一把,還辦不到。」敵人的聲音從樹林中傳出。
「王爺,小心。」劍奴以自己的身體擋在前。不論來者何人,他都不會讓他傷了主子半根汗毛。
「等你們好久了,還以為你們不會回來了呢。」一直藏身在樹後的敵人,嘻嘻笑笑地翩然跳落他們眼前。「堂堂王爺只有一個護衛,真窮酸呀。」
關宇朝靜默地打量著這名身著黑衣,以黑巾覆面,身材纖細嬌小的暗殺者。
慢得讓炎華以為四郎哥的情報錯誤,這傢伙換別的路回家了。就在炎華差點要放棄的時候,終於讓她等到這個「獵物」。原來,這就是遼南節度使——關宇朝是嗎?能讓四郎哥另眼相看的「危險」敵人,既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也非暴牙凸齒、面目可憎的妖魔魍魎,哼!長得還人模人樣的嘛。
炎華有些不甘願地承認。
不及四郎那種唇紅齒白的俏,也不敵師父那樣冷若冰霜的美,但就男人的容貌而言,無疑的關宇朝擁有上天恩寵的出色俊逸,與四郎或師父相比毫不遜色,甚至可說在「霸」字上略勝一籌,這個男人有天生的王者霸氣。
憑什麼這類腐蝕天下的敗類,能夠擁有這麼好看的體態和模樣,老天爺瞎了眼不成?所謂的敗類,就該有敗類的長相,比方說凸眼睛小耳朵,最好還暴牙、雙下巴、圓滾滾的、肥嘟嘟的油桶肚,外加一雙短手短腳嘛!
象徵他身份地位的奢華湘繡錦袍,不但沒有讓他顯得財大氣粗、渾身銅臭,反而給人一種這是他天生合宜的穿著,優雅的氣質高貴的裝扮相得益彰。昂貴的黑狐披風,襯脫出他卓爾不群的頎長身形,倜儻又瀟灑。
炎華毫不懷疑這個人仗著天生本錢的優勢,過著吃香喝辣的日子。
就連她這個看慣漂亮男人的人,都會忍不住有點心動這一點,炎華可以肯定就算他不是什麼王爺,女人也會蜂擁而來。但是,天天看慣四郎與師父了,她還不至於會笨到因為這傢伙長得帥,就忘了幹活兒。
很抱歉啦,王爺。你那雙勾魂眼只好到陰曹地府去勾引別人了。
「磨磨蹭蹭的把時間都耗光了,現在我只好速戰速決了。王爺,你的頭……借我吧!」炎華倏地出手,月下只見銀色電光一閃。
「『你』這大膽狂徒——」
攔在王爺前方,劍奴反射地以身體與劍擋住,剎時間全身都被一條無形的細線捆綁,腦中大呼「糟糕」的同時,自己的雙臂被線上的力道牽引束縛,動都動不了,他越是掙扎絲線也纏得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