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欣欣的解說之下,如意模模糊糊的懂了。
「如意,事情並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像『旭日』這樣的上市公司內部發生這麼大 的股權爭奪戰,一定會在股票市場造成波動,勢必會影響『旭日』的股價下跌。」
「為什麼會下跌?既然『金鑫』集團要收購『旭日』的股票,照理來講應該會上漲 的呀。」如意對股市的知識只是一知半解。
「如果像你說的這麼簡單,葉先生為什麼要這麼秘密的聯絡股市大戶和另一個股東 ?他們另有檯面下的交易。」欣欣浸淫商場久矣,對這種拆濫活動的情形早見怪不怪了 。「葉先生不在乎損失多少錢,他暗中策劃大肆在市面上拋售股票,任由他們操縱股價 與股票買賣,只要三方面配合得天衣無縫,『旭日』集團一定會元氣大傷,徹底的失去 對『旭日』食品的經營權。」
「好可怕!」如意只能發出一聲喟歎。
「我來就是要警告史先生的,讓他心裡有個底,不要讓『旭日』越陷越深。」
「如果他們知道了就會沒事吧?」
「至少能使損失降至最低,不過經營權是永遠奪不回了,只能任憑『金鑫』入主『 旭日』,隻手遮天了。」
如意感到一陣心寒,怪不得秉忱的父親會召他回去共商對策。史念祖豈會甘心一份 基業被外人奪走?定會處心積慮保住江山才對。秉忱這一趟回去,將面臨很大的壓力, 他會作出什麼決定呢?
「欣欣,謝謝你告訴我這一些。」如意打心底感激她。
「我認為我這麼做完全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而且主要的是我敬重史先生的為人,上 一回我誤會了他,很過意不去,算是彌補自己的過失吧。」欣欣坦誠的說。「如意,史 先生是個相當難得的好人,你要好好的把握。你還記得小翠嗎?前兩天我到葉家去遇見 了她,她告訴我自從史先生救了你那一天,他便和葉明珠小姐劃分界限了,才因而招惹 她大發脾氣,一會兒遠奔倫敦,這一會兒又演出『失蹤記』,這個大小姐,真是!」
如意只是苦笑,不知是該感到安慰,還是該傷心難過?秉忱為了她而面臨這麼大的 難關,她還能說什麼呢?
「如意,不管怎樣,你應該多多體諒史先生的心情。他……他真是一個難得的好人 ,你千萬別輕易就放棄了,我相信只要你們心心相印,你們會渡過這個難關的。我祝福 你們。」欣欣誠心誠意的說。
「謝謝你。」如意衷心的謝她。若不是欣欣,她不會遇見秉忱,光是這一點就令她 感念欣欣一輩子了。
※※※
凌晨十二點半了,秉忱仍未回來。
如意睜著眼看著天花板,一點睡意也沒有。她躺了良久,然後小心翼翼的翻個身, 生怕吵醒了身畔的如玉。她下周要期末考了,天天挑燈苦讀,還得早起上學,實在是很 辛苦。她心疼的看著小妹,輕輕的替她拽拽棉被。
今晚秉忱會回來嗎?她想著想著,總也睡不著。她沒有將大門反鎖,還替他留了盞 燈,方便他進門。他究竟會不會回來呢?或許永遠都不回來了吧?可是至少他會再來取 走衣物吧?唉——胡思亂想些什麼呢!秉忱今晚不回來,明天必定會回來的,她應該相 信他的為人,他豈是一個會一走了之的人!
到這個地步了,不管秉忱作出什麼決定,她都聽由他安排,絕無怨言。他對她付出 的夠多了,而她不但幫不上他任何忙,反而拖累他至此,令她汗顏無比。
他既能為她犧牲,她為什麼不能為他犧牲?她想到這裡,不覺鼻酸落淚。或許她和 秉忱緣盡於此了,即便是他不願成為愛情的罪人,她也不能眼看著他淪為家族的罪人! 她萬萬擔不起這個罪名,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她吸了吸鼻子,反手抹去淚痕,翻了個 身子,將臉龐壓在枕上,讓枕頭吸去她不斷氾濫的淚水。
當天際濛濛亮時,她已作出一個決定,不管秉忱怎麼想,她將力勸他聽從父親的意 思回家去,以盡人子的孝道與義務。一個人就算要犧牲,也應該要有取捨。到了這個地 步,他為愛情的犧牲已經足夠了,照理應犧牲愛情,去為拯救家族的事業奮鬥了!
如意雖然心痛,也勉力的敦促自己應為愛情犧牲。她既深愛秉忱,就不該陷他於不 義。她的淚水不斷的湧出,卻不能改變她最終的決定。
「秉忱,明天……不!今天我就要讓你離開我!」她喃喃囈語。「老天!請給我力 量,讓我能夠做到!我不能拖累秉忱,我不能!我不能呀!嗚……」她用拳頭堵住自己 的口,不讓自已哭出聲,以免吵醒如玉。
如玉尚好夢正酣,呼吸平穩的吐息。
如意索性用棉被蒙住自己的口鼻,壓抑自己哽咽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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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忱被父親及兄弟纏住,根本挪不出時間及心思打電話給如意。他低頭看看表,凌 晨四點五十五分了。他一夜未歸,如意一定會很著急的。
也罷,索性等天亮了再回白家去。他打定這個主意,任憑父兄費盡唇舌,也動搖不 了他的決心。
史念祖一夜未曾闔眼,父子四人徹夜長談,只盼秉忱能心回意轉,再和葉家聯姻, 平息這一場風波。怎奈秉忱好似頑石一般,無論如何總也不肯點頭。
「秉忱,你當真為了一個女孩子,棄這個家於不顧了?」史念祖沉聲喝道。
「爸,您言重了。這種商場上的危機,比比皆是,只要我們沉著應戰,未必嬴不了 這場股權爭奪戰。這也許不是我們『旭日』食品的危機,反而是一種契機也未可知。」 秉忱冷靜的說。
「哼。」史念祖冷哼一聲。「你知道要維護股價平穩需要調集多少資金嗎?『金鑫 』聯合不少股市的作手,準備將我們『旭日』的股票價格,攪得天翻地覆。當他們瘋狂 的拋售股票時,股價一定下跌,我們想接手或許都接不上,他們是有陰謀的。一旦他們 又將股價炒高,我們就得用高價買進,以增加控股權,問題是到時需要龐大的現金周轉 ,萬一出了什麼狀況,弄得周轉不靈,『旭日』食品將受到很大的打擊。嘿嘿,葉慶松 這個老鬼,真是老奸巨猾,使出這招撒手(金間)令我們進退維谷,束手縛腳的。」
「老三,你的腦筋幹嘛這麼死?娶了葉明珠不是什麼都解決了嗎?到時你是人財兩 得,許多人都要羨慕你呢。」史秉德說道。換作他是秉忱,他對於做葉明珠的丈夫是求 之不得呢。
史秉義也勸道:「葉老會大舉對我們不利,也是想逼你回頭做葉家的佳婿,好找回 葉明珠,否則他幹嘛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呢?」
史念祖又「嘿嘿」冷笑道:「如果他們運作得當,令我們措手不及,他們可是損人 又利己了。」
秉忱垂下頭沉思了一會兒,只能說道:「我得考慮一下,再給你們答覆。」
「說來說去,你還是這句話!我真不懂,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就算你真的愛那個女 孩子,為了事業犧牲愛情也是應該的,好好補償人家不就得了。她家不是開花店嗎?如 此給她一大筆錢,擴張她的花店,我想她一定不會反對吧?」史念祖說得很簡單,想用 銀彈攻勢來解決這樁麻煩事。
秉忱怒不可抑:「爸,你以為用錢就能解決一切嗎?首先我就不同意這麼做!」
「兒子,你認為老爸這麼做,侮辱了你神聖的愛情嗎?可是這是最快最好的方法, 你不覺得嗎?」
「哼!」秉忱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如果你不方便去跟她談,我叫秉義去。我不會太吝嗇,會讓他帶一張面額很大的 支票過去。」史念祖繼續說這。
「夠了!」秉忱怒喝一聲,顧不得對方是自己的父親。他的話太過分了,他竟將如 意看成是個用錢就可以打發的人,太藐視人了!「我的事我自己解決,不勞費心!」
他說完這句話後,便衝了出來,不理會身後父兄的呼喚。
※※※
當他回到「花之屋」時,天已經全亮了。
如意早開門做生意了。雖然一夜沒睡,雙眼顯得有點浮腫,但她仍強自打點起精神 ,和父親一起整理剛從花市批回來的花材。
「伯父,如意,早。」秉忱推門進去。
「啊,秉忱,你回來了!」如意喜不自勝,幾乎忘了手邊的工作。
「早。」白展雄一邊專注的工作,一邊和秉忱點頭招呼。
「如意。」秉忱走到她身邊,輕撫著她的背。他從她浮腫的眼皮,看出她擔足了一 夜的心。「你昨天晚上沒睡好?」
「嗯。」她有點難為情的垂下頭,繼續手邊的工作。她暗罵自己一聲,昨夜好不容 易才下定決心,今天一大早見到秉忱便忘光了,真沒用!不,她一定要堅持自己作下的 決定,讓秉忱無牽無掛的回家去。她垂著眼皮說:「你先上樓去盥洗,反正你在這兒也 幫不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