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為什麼你的藥卻要我喝掉?」她一頭霧水,顯得相當的迷惑。
「你知道為什麼。」
「我不知道呀!」
不曉得為什麼,當他覺得準備得相當充分,可以應付她的裝瘋賣傻時,她居然肯安安分分的當著呆子。
難道是天色還不夠暗嗎?可是外面明明已經敲了兩響,打了兩個竹梆子啦!
她應該開始叫自己巧叮噹了吧。
「快點把你的藥喝掉!」
「我又沒有生病,為什麼要喝藥?」她皺著眉頭,「你明明比較需要。」
「我哪裡比較需要。快點喝吧,這藥專門治瘋病的。」如果這是安神鎮靜、讓腦子休息的藥,那他一定會張嘴喝得碗底朝天。
任何人跟她相處了四五天之後,都會需要喝這種藥的。
「我沒有瘋病。」
她現在已經知道他在罵她了,要是換做前幾天,她一定會以為他真的在關心她身體好不好。
「你沒有瘋病?那幹嘛天色一暗就叫自己巧叮噹。」
「我哪有!」她瞪大了眼睛,「你胡說。」
年端敬毫無誠意地笑了笑,「別動不動就說別人胡說,你才滿嘴胡言。」
她輕輕咬著下唇,一臉微嗔薄怒的模樣,看起來有些不甘願,「人家哪有滿嘴胡言?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人家什麼時候叫巧叮噹了……」
她喃喃地抱怨著,越想越覺得巧叮噹這三個宇好熟悉,她似乎在哪裡聽過。
「發呆完了沒有?你不乖乖的喝掉,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拿起藥碗,有點威脅地說。
「我不要!」她掩起秀氣的鼻子,「好臭。」
況且好端端的,她吃什麼藥?沒事不能亂吃藥,會弄壞身體的。
「你吃不吃?」
「不要!」有道理的話她一定會乖乖的吃,可是沒有道理的事她又怎麼能讓步。
她平常老實得叫人頭痛,沒想到固執起來也一樣叫人火大,「你是巧玲瓏喔……」
「我當然是巧玲瓏呀!」
是巧玲瓏就好辦。
「你不吃藥。很好,你不吃我就脫褲子給你看。」
「什麼?」她漲紅了臉,「我一定聽錯了。」
「我說到做到。」
「你……你你……不要臉!」他怎麼能那麼賴皮,說不過她就耍這種下流的手段?
「我數到三,一、二……」他拉開長衫,作勢要解開褲帶。
「不許喊三!」她拿起藥碗,背過身子去,迅速絕倫的喝掉了那碗藥。「呸呸呸……苦死了。」
看她把藥喝完了,年端敬還真的鬆了一口氣,還好巧玲瓏是個呆子,真的相信他會脫褲子逼她喝藥。
「拿去。」他將那盒蜜餞拿出來,從她背後遞給了她。
「你……你的衣服還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嗎?」
「廢話!」
她馬上鬆了一口氣,接過蜜餞,迅速地將他們的距離拉開,坐在床上相當開心的吃著蜜餞。
吃了兩三個以後,她發現年端敬盯著她看,一瞬也不瞬的看得那麼入迷。
她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居然這麼貪吃,也沒問問人家要不要吃,瞧瞧他盯著她手上的蜜餞,似乎是非常想吃的樣子。
「你要吃嗎?」
他猛然回過神來,這才意會到自己居然盯著她看,她的樣子看起來好天真、好滿足,似乎擁有那盒蜜餞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她到底是單純、是狡詐,是柔順、是頑劣,是端莊、是放浪?是老實還是精明?
他不懂女人。
他應該多花一點時間去瞭解女人的,否則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她束手無策了。
第五章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在連續趕了七八天的路之後,巧玲瓏終於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去一個能擺脫你的地方。」
「那是什麼地方呢?」她狐疑的想,隨即想明白了,「你要帶我回家嗎?可是我沒帶寶貝回去,師父會很失望的,雖然我很想回去,可是空手回去總是不太好。」
「你放心,等到事情結束後,我一定會送你一個好寶貝,再用八人大轎把你抬回去,讓你風風光光的回家討師父開心,最好從此不要再出門了。」免得到處危害人間!
巧玲瓏坐在他身前,柔嫩的髮絲輕輕的擦著他的下巴,那種奇怪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暴躁。
「那我可以再來找你嗎?」回家以後,她一定會想念他的。
畢竟,她從小到大除了師父他們一個朋友都沒有,這個年端敬是她惟一的朋友,而且他們也相處了這麼多天,應該算是好交情的朋友了口巴?
「拜託你,千萬不要。」他還想多活些時候,況且越跟她相處,他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他對女人的七不原則,不管、不聽、不看、不問,不去懂、不去招惹、不去關心。在巧玲瓏的遊戲中,一一的破例。
他真的不懂女人。
就像他不懂,為什麼巧玲瓏老是三更半夜爬起來,替他左腕上的傷口換藥、包紮,難道她會以為他不知道嗎?
可是看她一副洋洋得意,做了什麼天大的善事似的好心情,他居然不忍心去說穿她。
什麼時候他也有不忍心的時候了?
太陽已經升到正空了,巧玲瓏已經累到額上見汗,這樣的熱天實在不適合長途奔波,於是年端敬將馬繫在槐樹下,帶著巧玲瓏走進一間茅草搭成的野店裡,提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斟杯茶,淺淺的啜了一口,像是嫌茶葉粗澀似的,皺了皺眉頭又把茶杯放下。
「夥計,這茶酸了,再泡一壺來!」
店夥計唯唯諾諾地提了茶壺過來,含糊地說道:「是是,小的馬上重新泡過。」
他一接近年端敬,行動馬上變得快速,手裡裝著滾熱開水的茶壺朝他砸過去,年端敬應變迅速,將桌子一掀,滾燙的熱水盡數潑在桌上。
店夥計從懷裡掏出一把閃著白光的匕首,夾著殺氣往他頭頂刺落……
巧玲瓏尖叫數聲,對這突如其來的惡鬥百思不得其解。
年端敬右手一探,抓住了他的手腕奪過匕首,突然身後風聲微動,有人攻了上來,他將匕首往上一挑,身子躍起左足一踢激得匕首倒飛了出去,插中來襲的敵人心口。
「姓年的!我不會放過你的!」店夥計抽身急退,「走著瞧!」
是女的!原來這個店小二是女的假扮的,她離去的那句話沒有掩飾,因此讓他聽了出來。
巧玲瓏呆立著,愣愣的看著地上那具屍體,眼淚卻流了下來。
「你哭什麼?」是嚇壞了嗎?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些人會知道他姓年,為什麼又會對他下殺手?若不是顧慮著巧玲瓏,他一定會去逮那個逃脫的女人,把事情問清楚。
他看著那具屍體,相當的面生,他確定他並沒有見過他。
一陣風吹起他的衣角,露出了衣服上繡著的一柄黑色小劍。
是商家堡的人!居然是商家堡的人!黑色的小劍是商家堡的標誌,這幾名殺手居然會是商家堡的人,實在太過令人匪夷所思。
「他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
「他的爹爹媽媽等不到他回家,一定會很著急的。」
「他是壞人,是死有餘辜。」開玩笑,要不是他有兩下子,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壞人也有爹娘的呀!」她知道是這些人不好,她也明白年端敬是為了自衛,但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在她面前,她怎麼能不覺得難過而傷心呢?
她的感情居然充沛到去同情一名殺手?「省省眼淚吧,根本沒必要!」
巧玲瓏輕輕地說:「就算他是一個十惡不赦、壞事做絕的大惡人,也一定有善良的地方,一定有人在乎他、愛護他,全心全意的支持他,現在……他死了……那些關心他、愛護他的人一定會很傷心的。」
「這傢伙死了都能讓你哭成這樣,那如果我死了呢。」話一說出口,他才懊悔得不得了?這句話聽起來像在跟這個死人吃醋,他沒那個意思,只是氣她莫名其妙的心軟和多慮,沒多加考慮下衝出來的氣話。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她為什麼能說得那麼確定?有什麼理由讓她這麼斬釘截鐵的說他不會死?
他想問她,可是卻又問不出口。此時的巧玲瓏有股聖潔的光芒,被她那明亮、澄清的眸子一看,讓他覺得自己如此輕易就取人性命,實在有些莽撞和輕忽。
對於生命,他應該更加愛惜一些。
「我們把他埋了,你說好不好?」
能不好嗎?他點了點頭,兩個人將屍體拖到樹林裡,用石塊堆住屍體,巧玲瓏雙手合十,默默的祝禱著,「對不起!年端敬不是存心殺你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兩人重新上路,各懷心事而默默無語。
天色已經慢慢地暗了下來,月亮也高高地掛上天際,周圍靜得只有蟲鳴聲和馬蹄清脆的敲在官道上的聲音。
年端敬瞥見樹叢裡有火光一閃,低聲問了巧玲瓏一句,「殺人是不對的,但是如果別人要來殺我,我也不還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