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得渾身發抖,「剛剛那句話你再給我說一遍。」
「彩虹?!」
驀地轉頭一看,他赫然驚覺她已淚流滿面!
「難道你以為我是因為跟你上床了,所以才逼你結婚的嗎?又或者,你認為我是為了強迫你結婚,所以昨晚才跟你做那件事?皇甫方卿,在你心裡面我到底算什麼?你把我昨晚的付出,當成是為了結婚而採取的手段嗎?」
「我……」
啪的一聲,淚眼婆娑的沙彩虹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不曾被女人賞過耳光的他,只覺得火冒三丈,難以遏制暴怒的情緒,「沙、彩、虹!」
她忽然開門下車,無視已經綠燈的馬路上,汽車與摩托車川流橫行。
「彩虹!」
後頭的車子不耐煩的頻按喇叭,皇甫方卿不得已只好踩下油門往前開。頻頻藉由後照鏡看著她陷在來往穿梭的車陣中,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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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喂?方卿啊,你怎麼有空打電話回來?怎麼樣,美國那邊的天氣如何?」
坐在位子上振筆疾書的沙彩虹,聽見和趙鐵笙通電話的人,正是和自己分別了四天不見的皇甫方卿,手上的動作忍不住停了下來,下意識的聆聽著他們的對話。
他曾想念過她嗎?如果這四天裡他曾經想起她,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氣憤難平,或是懷有一絲甜蜜的掛念?
那一天她打了他一巴掌之後,便直接打電話回警局裡請假,原是想讓自己有個冷靜的時間,沒想到當天下午,他卻臨時和另外兩名同事,搭飛機前往紐約執行押解跨國通緝犯返台的任務。
這下可好了,讓彼此冷靜了四天--她當然還是氣著那件事,可是卻也冒出了更多的想念。
那麼他呢?這段時間,他竟沒有打來一通電話問好……
「你有事要交代彩虹啊?好啊,我幫你把電話接給她。彩虹,方卿有話要跟妳講哦!」
「嗄?哦,謝謝。」望著話磯上閃爍的燈號,她有些遲疑的拿起話筒,「喂?」
電話那一頭沒有半點聲息。
「喂?」掛斷了嗎?好過分,要人啊!
「咳,我還在啦。」
「我還以為你已經掛斷了。」
「我才以為妳不想接我的電話呢!」
「我沒有啊。」她語調輕輕的,悄然透露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
「妳最近還好吧?」
纖纖小手握著話筒,她輕輕閉上雙眼,眼角泛出淡淡的濕意。直到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她才曉得原來她的相思早巳氾濫成災。
「我不在的這幾天,阿標他們有沒有找妳出去?」
她緩緩睜開眼。
「還是有哪個不要命的傢伙開口約妳出去吃飯?把那些人的名字給我,我一個個打電話過去關照一下!」先罵上幾句髒話,再撂下幾個砍你手腳、斬你爹娘的威脅恫嚇,等他回國之後,馬上摘下那些人的頭來打棒球。
「你在意嗎,方卿?」
「ㄣ,在意什麼啊?我聽不懂啦!妳只要告訴我,這幾天有誰跟妳搭訕、找妳出去吃飯就好啦,問那麼多幹麼。」
「方卿。」
「嗯,妳講,我拿紙筆記下來。」
「我好想你。」
電話那頭明顯的停頓了一下。
「你什麼時候回來?我不想再跟你吵架了。」
他嘟嘟囔囔的說:「我、我也不想吵啊,是妳先發脾氣的。」
「誰叫你不跟我結婚。」
厚,又來了。還以為蠻牛變成馴羊了,沒想到溫柔說完我想你之後,羊咩咩又變成哞哞牛。「妳真的想結婚想瘋了是不是?妳婚頭了,可是我沒有啊!」
「你不需要提高嗓門,我已經說了不想跟你吵。」
「妳以為我愛吵啊!」媽的,他今天超犯賤的,也不知道是哪一條神經突然打結,竟然主動打電話回台灣聽她吠。
「我不跟你講了,再見!」
「妳以為我願意講啊!我可是比妳還忙。」
雙方氣呼呼的同時掛斷電話。然而下一秒,地球的兩端多了一對瞪著話筒各自懊惱的男女。
噢,老天,不是已經說了不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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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彩虹,我最近常常在電視的命理節目看到妳爸爸耶!恭喜啊,沙伯伯他愈來愈紅了哦!」
心情不佳的沙彩虹,拎著皮包淡淡微笑響應同事的道賀,「謝謝。」
獨自一人搭著公車回家,同事的祝賀反而提醒了她另一件不開心的事。
正如他們所說的,父親在命理界中愈來愈有名氣了。而這一切要歸功於葉香蓮利用廣大的人脈替他牽線安排,順利藉由當紅的電視節目迅速累積名氣與聲望。
可是她卻不喜歡這樣,她知道是自己任性了,但是,父親最近陪她說話談心的時間變得愈來愈少了。
長久以來,她的世界裡就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皇甫方卿,而另一個當然是父親。
或許她對葉香蓮的態度一直很差的原因,就是最老套的理由--另一個女人搶走了自己的父親,而那個女人不是她的母親,甚至和她們家一點關係也沒有,說到底她不過只是個外人。
「我回來了……爸!你怎麼了?」
沙彩虹急忙跑到父親身邊,只見他臉色發白的斜躺在沙發椅上,雙目緊閉、喘氣吁吁。
「彩虹妳回來啦,我沒事、我沒事。」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沙毛識,還強露出笑意面對她。
這讓沙彩虹愈看愈心痛。「你怎麼了?不舒服是不是,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不用、不用了,香蓮去幫我倒茶拿藥了,我吞一顆藥丸就沒事了。」
「爸!」
這時,葉香蓮神色冷靜依舊的拿著水杯走出來,只有眉宇間隱約有些緊繃。
「毛識,趕快吃藥。妳回來了?」
沙彩虹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接著放聲大吼,「妳到底把我爸爸怎麼了?他的身體一向很健康的,怎麼現在會變成這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彩虹妳別吼她,我只是有點頭痛而已。」
「趕快吃藥吧!」葉香蓮淡淡睨了她一眼,逕自走上前照料他喝水吞藥。
「都是妳,看妳把我爸爸折磨成什麼樣子了!如果不是妳強迫他不停的上電視節目,他也不會累得病倒了。說到底,妳就是想要錢對不對?妳巴不得我爸參加的節目愈多愈好,到時候就能賺很多錢讓妳花是不是?」
「彩虹,不許妳對香蓮這麼說話。」
沙彩虹轉頭瞪著父親,「你的臉色已經蒼白成這樣,還在替她說話。」
「妳別無理取鬧,是我這陣子有點感冒再加上沒睡好的關係。再說,香蓮她一直有在照顧我。」
「她這樣叫有在照顧你,那我真沒辦法想像她沒照顧你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彩虹,妳夠了沒有!」
纖纖小手猛地握緊皮包的提帶,她小唇一咬,氣沖沖的轉身離開。
「彩虹!」
沙毛識癱回沙發裡,揉了揉太陽穴。葉香蓮不知何時走進廚房,拿了一條濕毛巾坐到他身邊,輕輕放在他的額頭上。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別替我說話,不要為了我跟她吵架,你怎麼就是聽不懂。」
「難道叫我看妳平白受委屈?」
她輕聲一歎,「我知道你疼我,可是這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沙毛識疲憊的握住她的手,閉眼休憩。
「我知道你對我好,那才是最重要的。」
小心翼翼的替他換過另一條濕毛巾,外表看似精明幹練的葉香蓮,此刻卻有如小鳥依人般的枕靠在他的身旁,臉上表情恬靜柔順。
她已經不年輕了,如今只想過著有平凡無奇的生活。
事實上,當年正值青春年華的她,可是演藝界幕後叱 一方的專業經紀人,以一介女流之輩要達到像她那樣的地位,實在屈指可數。所以她眼高於頂,相信這世上沒有任何男人能夠入得了她的眼。要她委身相待,先拿本事來馴服她。
可是緣分就是這麼奇妙,讓她碰到了沙毛識。
會踏進他的命相館,是因為朋友婚姻失和求死求活的,她不得已只好勉強陪同前往。
第一眼見到他,厚厚的黑塑料粗框眼鏡外加因為感冒紅通的鼻頭,去!這種郎中貨色簡直污了她的眼,讓她連直視他都不屑。
接下來的情節更可笑了,朋友占卜問婚姻,他有模有樣的拿起龜殼與銅錢開始喀隆喀隆的搖起來。
嗯,這很正常,她忍著不耐煩的情緒冷睇著他拿著龜殼耍寶--真的是耍寶,因為銅錢甩啊甩的,竟然連續三枚通通打中她的頭頂,然後再掉到桌上。
耍人啊!當葉香蓮氣得當場拍桌子抄起旁邊的硃砂毛筆,準備在他臉上畫烏龜時,他的動作居然比她還更快--整個人像只翻肚的海獺,突然間咚的一聲往後栽倒。
原來沙大師發燒了。
俗眼鏡掉了下來,露出一張清秀到甚至有點稚氣的可愛俊臉,雖然他早已年過四十,用可愛這個形容詞實在有點荒謬,但是當她看見意識昏沉的他,還不忘伸手摸索著龜殼與銅錢的下落,剎那間,她只覺得腦袋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釘了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