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種事,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況且你是——是將來要登基的皇太子,豈能 任性妄為、信口允婚?」葵夫不是沒有想過她和李儇之間將來的發展,只是進展的速度 超乎她所能反應的迅速,一時令她有些措手不及。況且若是李儇只是為了救她而假意允 諾,或是事後基於道義娶她,這都不是她希望的。「若說殿下壓根只是把葵夫當好友的 話,還是算了吧。」她所希望的是……李儇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堅定說道:「我承 認在遠征吐谷渾時,的確只是把你當成心腹好友,真正察覺到對你有超乎尋常的感情是 在回京後的那段時期,就連我自個兒也不明白這事是怎麼發生的。」他又把臉貼近她一 些,苦笑道:「難道你還瞧不出來,現下我正瘋狂的迷戀著葵夫你哪。」他立刻又正色 道:「總之不管你願不願意、同不同意、答不答應,我是娶定你了。」
葵夫美目圓睜,緩緩說道:「你也未免太過霸道了。」
「你早該知道的。那麼、如果你不反對,我現在可要動手了。」
只見葵夫的嘴形緩緩動了動,聽不清楚她究竟說了什麼。
「這算是默許嗎?」李儇看著昏迷的葵夫苦笑道。
葵夫足足昏迷了四天,這之後傷口的癒合情況還算不錯,也許再過個兩、三天她就能下床了。
「撿回一條命算你命大。」李儇這幾天一直喋喋不休的責備她過於輕率的舉動。
起初葵夫聽說這幾天來全是李儇在照顧她,心裡還有些感動;可是自她醒後,同樣 的話她連續聽了三天,她也有些不耐煩的回道:「是,下次不敢了,可不可以請殿下停 止訓誡了?」
「還有下次?」李儇端了藥湯遞給葵夫。「這次回去以後,不管誰說什麼,我都不 會再讓你領軍出征了。」
「什麼!?再怎麼說,我也是堂堂的龍驤將軍,就這麼抹煞我的存在未免太——」
「還真敢說呢,不知道是誰丟下將軍的頭銜不告而別,失蹤了將近一個月,最後竟 是扮了女裝潛伏在宮中啊?」
「什麼叫扮女裝!」葵夫脹紅了臉。這三天李儇和她獨處的時間很多,兩人幾乎整 日在閒聊,葵夫不知道是誰透露了她的行蹤給李儇,反正事到如今她也沒啥好隱瞞的, 自是對李儇所有的疑問據實回答。可是……「我原本就是女——」
「噓。」李儇連忙以食指封住葵夫的唇。「你可以不用大聲嚷嚷,我比誰都清楚你 是多麼完美無瑕的絕代奇女子。」
「你還真敢說。說這些肉麻話你就不怕咬到舌頭?」葵夫羞紅著臉,恨不得有個地 洞可以立刻讓她鑽進去。這幾天李儇說話愈來愈肆無忌憚了。
「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真令人感到窩心。」李儇促狹笑道。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葵夫發現與李儇的口舌之爭她怎麼也佔不了上風 。
「我最討厭只會花言巧語、油嘴滑舌的傢伙。」
「別忘了你已答應要嫁給我,現在後悔太遲了。」李儇溫柔的捧起葵夫的雙頰。
「誰答應你來著?」葵夫難為情的撇過頭。「我怎麼不記得有過這事。」
「你不記得?這是說就算我另娶他人也無妨嘍?」
「李昭明你——」葵夫左手抓起放在枕邊的佩劍就擲了出去。
「啟稟殿下、伍將軍,朝中派出八百里急使送來緊急——」捧著公文走進來的守營 官,一進門就只見長劍「咻」的一聲插在營門口的柱子上。守營官嚇了一跳,連忙跪下 ,驚惶失措的討饒道:「屬下無意觸犯將軍禁令,只因事態急迫,尚請將軍饒恕下官無 禮冒犯。」
「這——這次就免你刑責,急件呈給殿下就速速退出吧。」葵夫瞪了忍俊不禁的李 儇一眼,尷尬至極的搪塞了幾句。
「謝將軍。」守營官慌忙退下。
李儇收了笑意打開了密函。
「有什麼大事嗎?」葵夫問道。
「單斌傳來捷報,吐谷渾殘黨已向我朝稱臣。」
「不愧是大哥。」葵夫看著李儇,不安的問:「看你的樣子消息不只一件吧?」
「父皇的病情有好轉的情形,已經開始和右相商議國事了;換言之,等我們一回京 以後,我就不必再代理父皇處理政務,可以落得清閒了。」李儇走到葵夫床沿坐下,溫 柔的笑道:「這樣一來,我們可就有更多時間處理你的事了。」李儇優雅的笑著,並將 她的憂慮輕柔的以吻封住。
第八章
「名單中的所有人都邀請了吧?」皇太后在孫女的陪伴下,游賞著御花園。
「全照皇祖母的意思辦了。」決明笑答。「皇兄也傳來消息,一個月內就班師回朝 ,這時機選得可真是太妙了。」
「這是天意呀。」太后開心的盤算著。「這次,不管儇兒用什麼說詞迴避,哀家都 要他無言以對,定下心迎娶妃子。」
「美其名是為恭賀皇祖母壽誕而舉行的『百花盛宴』,為此邀集了京中及附近數州 的名門千金、閨閣佳麗齊聚一堂,實則是要讓皇兄選妃,這真是高招呀。」決明在知道 李儇肯定選不出人的情況下,還興致勃勃的進行這件差事,為的就是希望這招撒手間能 促成李儇早下決心向「她」求親。瞧,她是多愛護哥哥的好妹妹啊。
「是啊,這次不許讓他再以『沒有意中人』的理由推辭;哀家就不信百來名才貌出 眾的佳麗中沒他看得上眼的。」斐若芹越想越開心。唉,她真想早點抱到曾孫呀。
祖孫倆談笑風生,走著走著便來到了華陽殿。
「殿中尚有燈光透出,致遠這孩子,老是只顧工作,自己是御醫,卻不曾好好管管 自己的身子。」斐若芹嘮叨念著,向華陽殿走去。
「哇,真是栩栩如生、傳神極了!」千日讚賞著。「真不愧是當代仕女圖第一名家 ,薛大人真是厲害。」
「千日姑娘太過獎了。太后命我繪製各家千金人像,雖然我都是與她們會面後,在 有人物可臨摹的情況下完成了不少幅畫,但憑心而論,那些全比不上這幅只匆匆一瞥而 畫出來的傑作。我想,裴太醫是如今唯一能收下這幅畫的人了。」薛子琰開口道。
「信綾姑娘到底何時回來呢?宮中少了她還真是令人感到寂寞啊。」千日歎口氣後 問道。「斐太醫可以稍微催促她吧?大伙都很想念她呢。」
「千日姑娘,本官哪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呢。」致遠笑道。「她想要怎麼做都是她的 自由呀。」
「您不是信綾姑娘的父親嗎?您一句話,她哪敢不從?
「你怎麼知道她是我的……?」致遠不禁被千日的話給嚇了一跳。當初為了讓葵夫 有一天離開宮中時,能完全不留痕跡,他和葵夫見面時,若有外人在場,一律以宮女和 太醫的名號相稱,越多人知道他和葵夫的關聯,恐怕會牽扯出麻煩。他也只在那時想引 薦葵夫給薛子琰認識時說過,怎麼現在千日會知道?他驚慌的看向薛子琰。
子琰搖了搖頭。他明白這事的嚴重性,不會不顧他所尊重的裴太醫父女性命而逕自 洩密。
「哎呀,你們私底下不都是這麼稱呼的嗎?這在大伙間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
致遠臉色發白,勉強擠出笑容。「千日姑娘,這些話絕不能說給外人聽……」
「您放心,我們知道分寸的,大伙不都守口如瓶?您瞧,至今沒有任何關於這事的 風聲流出宮外不是?」千日歎了口氣:「說真的,大伙都挺同情裴太醫呢。」
「同情?」
「是呀,說真的,信綾姑娘是您的私生女吧?」千日頗為自豪自己的洞悉能力,便 原原本本的將自己的歸納結果給一古腦兒的說了出來。「您也不用瞞了,信綾姑娘的身 家紀錄完全不詳,宮人簿中並沒有登錄『裴信綾』這個名字不是嗎?想必是裴太醫您思 女心切,讓她假扮宮娥,偷溜進宮好讓父女相會對不?」
「這……」致遠不禁有些佩服千日,看不出她的腦子轉得挺快的嘛。這番說詞的確 是當初他拿來應付薛子琰的,自是不得不認帳。
薛子琰還正低忖著要怎麼開口以解心中疑惑,不料房門突然被撞開,一個他們意料 之外的人闖了進來。
「太后。」
「皇姨娘……」致遠完全不敢去猜想,皇太后到底在門口聽到了幾分他們的對話。
這下該如何是好?若是只有他一人獲罪也就罷了,怕的是這位嚴厲的姨娘不知會怎 樣對待至今幫過他和葵夫的其他宮女們。
「千日,方纔你所言是否屬實?」斐若芹大喝一聲,嚇得千日連忙跪下,支支吾吾 半天仍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
「太后請息怒,此事……」薛子琰企圖緩和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