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朱清及時趕到,聽到亮竹的叫聲,馬上跑進來。
「哼!」
兒到朱清來,江可怡才鬆了手,但亮竹的臉上已經劃出了一道血痕。
「朱管家,你看看這女人。」蓮嫂想告狀,卻讓朱清搖頭制止。
朱清是知道少奶奶對亮竹小姐的惡劣行徑的,老夫人不管這事,亮竹小姐又不讓他去向少爺稟報——縱使他是個老管家,對少奶奶的行徑,也插不上手管教。
他不讓蓮嫂說,是不想再激出少奶奶的怒,要不,受罪的肯定又是亮竹小姐了。
「朱清,把她給我趕出去!」江可怡盛氣凌人的指著蓮嫂。
「不用你趕,我自己會走。」蓮嫂氣騰騰地反控:「你這個壞心的女人,要是敢再虐待亮竹,我……我一定會去向立委陳情,抖出你的惡行來……」
對於蓮嫂撂下的狠話,江可怡大笑兩聲回應:「好啊,有種你就去啊!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角色,哪個立委吃飽沒事,會理你?」她的眼神倏地怒瞪。
「不過,我巴不得你這麼做,這樣一來,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這個承亮竹和她母親一樣下賤,專門搶別人的丈夫,而且還是搶同一戶人家的父子,呦,還真是女承母志啊!」
一段尖酸刻薄的話,說的亮竹垂首淚漣漣,她的眼淚不是為自己掉,而是為了母親而落。母親都走了十年了,還得承受這種侮辱,這叫在九泉之下的母親,情何以堪?
而這也顯示,她為母親贖的罪還不夠,才會讓母親身上的污名一直無法褪下。
江可怡的話,也讓蓮嫂啞口無言。她們一再忍氣吞聲,就是擔心亮竹遭受傷害。
鬥不過江可怡,滿肚子怒火的蓮嫂悻悻然的轉身走,有朱清在,她相信江可怡不會再做出傷害亮竹的事。
☆ ☆ ☆ ☆ ☆ ☆ ☆ ☆ ☆ ☆ ☆ ☆ ☆ ☆
傾盆大雨的夜裡,亮竹一個人未著雨衣,蹲在蓮花池邊,拿著手電筒尋找著小蝸牛的身影。
為了替蓮嫂求情,亮竹答應江可怡的條件,天亮前要在蓮花池裡捉出一百隻小蝸牛。江可怡之所以提出這條件,是因為之前僕人剪下一朵蓮花沖泡給她喝時,一整壺喝了一半,居然倒出了一隻比她指甲還小的蝸牛,害得她當場嘔吐連連。
「亮竹小姐,不要找了,快點回房去。」朱清撐著傘走來。「再淋下去,你會生病的。」
一陣陣的暈眩襲來,亮竹咬牙忍住,抬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我……我不會有事的。清叔,請你回房去,否則……」
「你放心,我確定少奶奶睡了,才出來的。」朱清拉著她。「亮竹小姐,你回房去,你渾身都濕透了——呃,你的手怎麼那麼燙?你在發燒呀!」
「清……清叔,我……我不要緊……我……我沒事……」撥開濕漉漉的髮絲,亮竹努力睜大眼找尋著小蝸牛的蹤影,手中握的手電筒晃動著,光亮對焦不住,她的眼睛也開始晃忽忽。
一輛車子朝他們站的方向駛來,大亮的車頭燈,刺的她睜不開眼。
車子停下,夜歸的萬重天從後座下車來,朱清趕忙趨前為少主子遮雨。
「少爺。」
「她在這裡做什麼?」
跌坐在地上的亮竹,像一朵被大雨摧殘的白蓮,搖搖欲墜,看得令他眉頭緊皺。
「哥……」想告訴他她沒事,想告訴他她很好,但是,她的話還沒出口,人便倒了,雨中的白蓮,被傾盆大雨摧殘的再也沒有一丁點支撐的力量。
「亮竹小姐……」
「亮竹。」
眼睜睜的見她倒在他眼前,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大步跨上前,彎身,將臥倒在地上的那朵白蓮,勾進懷裡。
大雨急落的夜裡,碰觸到她滾燙的身子,令他震懾不已,兩道墨黑濃眉皺出一串滿滿的擔憂。
抱著她,他急急的衝向屋子之際,和一旁為他們拿傘遮雨的朱清道:
「快去請醫生來!」
他的口氣充滿焦急,他的眼神有著焦慮,他的心焦灼急躁如火炙一般,她滾燙的身子,讓他意識到她可能會永遠的離開他——
頭一回,他為她感到焦慮;頭一回,關心她的情緒,浮上表面。
此刻,他對她的關心,即使再大的狂風暴雨,也沖刷不掉……
☆ ☆ ☆ ☆ ☆ ☆ ☆ ☆ ☆ ☆ ☆ ☆ ☆ ☆
萬重天在亮竹的房裡待了一夜,整夜未合眼,目不交睫,盯著她太過慘白的容顏,擔心起她會離開他。
他不過才十天沒見到她,她怎會瘦成這般弱不勝衣的模樣?瘦削的臉頰上,還有一道新傷……雖然清叔沒向他多說什麼,但他猜也猜得到是誰在苛待她。
奶奶怨恨她、江可怡仇視她,而他……對她還是有恨,不管她待在朱家還是萬家,她都不好過,可是,他也不願讓她離開。
這十天來,每晚他都待在書房,明知她就在朱家,但他強忍住想見她的念頭,一晚挨過一晚……他要忘掉她,但顯然他還是做不到。
醫生來看過,打了針,燒也退了,但她一刻未醒,他的心,就一刻不安。
撫著她的臉,他的眼神恍惚。
他從不知道自己這麼地在乎她,焦急地抱她進屋裡那一刻,他幾乎忘了所有曾加諸在她身上的仇恨,忘了她的母親毀了他那個表面上完美的家庭,忘了她和她父親是最蠢的幫兇——
那一刻,他只希望她好好活著。
指腹撫上她泛白的唇,他毫不遲疑地俯首,給了她一個充滿生命之吻。
這一刻,他居然相信起童話故事的情節,他相信王子的吻,一定會喚醒沉睡中的睡美人。
「亮竹,醒來!」他在她耳邊低沉的呼喚。
「重天,你究竟在做什麼?」
一大清早,朱陳芳聞訊來到亮竹的房間,赫然看見孫子深情款款的吻著床上還未醒的人,著實震驚不已。
跟在後頭的江可怡撞見這一幕,更是恨得牙癢癢。
「奶奶,你看、你看嘛!」
「好、好,奶奶會給你一個公道的。」朱陳芳頭痛不已。
自從可怡進了朱家門後,她的頭沒有一天不痛的,可怡天天向她訴苦,一會兒哭哭啼啼,一會兒又要求買名牌、買珠寶。她這一陣子沒一天睡好覺的,索性每天窩在佛堂,求個清靜。
只不過,每回看到可怡那張酷似女兒的臉,她就不由得心軟偏向可怡。
「重天,你究竟把可怡當什麼了?可怡才是你的妻子。」朱陳芳氣沖沖地質問。「你這樣對可怡,公平嗎?」
幫亮竹拉好棉被,萬重天站起身來,轉身面對著奶奶,忽地,兩道銳利光芒瞥向一臉氣騰騰的江可怡。
「我向來只當她是你的孫媳婦,並沒有把她當成我的妻子。」
一語道出,兩個女人當場震懾住。
「奶、奶奶,他……」
「重天,你……你這話是……是責怪奶奶為你作主這樁婚事?當初你沒有反對的,不是嗎?」
「我從頭到尾沒反對過這樁婚事。」萬重天面無表情的道:「但我也沒答應過你,就此認定她是我的妻子。」
「你……如果你不當我是你的妻子,你又何必娶我?」江可怡一副受盡委屈的表情。
「你沒聽見嗎?這樁婚事是由奶奶作主。你如果覺得待在朱家受了委屈,隨時可以走。」萬重天說的冷漠無情,是因為清叔已經查出近來往返台韓兩地的韓國華裔中,並沒有人姓江,他沒有質問她,是不想打草驚蛇,他要一次把她的底揪出。
「我……」
「受一次委屈,能得到五百萬的珠寶,這種委屈,還算值得吧?」萬重天臉色鐵青的瞪著她看。
不到一個月內,光她買名牌、珠寶所花的錢,就將近一千萬,這女人,未免拜金得太厲害。
相較起來,亮竹才是真正他該認定的妻子,她受盡委屈,卻從未有怨言。
「我……我……那珠寶……」他的眼神太銳利,彷彿一眼就能把她心頭盤算的事給看穿了,江可怡慌措不安。
「那珠寶是我買給可怡的。」朱陳芳出面維護著。
「對,是奶奶買給我的。」
「以後你要買珠寶,一律比照公司請款制度。」他話說得硬,他可不想爺爺一生的心血,敗在這個揮霍無度的女人身上。「還有,如果你再苛刻亮竹,被趕出朱家的人,絕對是你!」
撂下鐵硬的狠話,萬重天筆直的走出亮竹的房間,獨剩兩個女人啞口無言的相望。
而床上已醒來多時的亮竹,偏過頭,輕合著眼,淚水無聲滑落——頭一回,她的淚水裡加進了一抹學名叫作喜悅的因子。
他的偏袒讓她知道,他並不是全然恨著她的,至少他對她也有著關愛,也有著一絲不忍,也有著……一點點的愛意……
第八章
亮竹身體恢復健康後,萬重天決定讓她跟著到公司上班,一來,他可以無時無刻看著她;二來,她跟在他身邊,強過在家遭受凌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