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光了是不是?」
定住了回房的腳步,這聲音太熱悉,熟悉的令她錯愕。
轉身,跑向樓梯口的同時,她又點亮了樓梯的燈,定睛一看,果真是他!
「哥。」
亮竹緩緩地走下,水眸裡漾滿疑慮。
這個時候的他,應該是依奶奶的意思,在朱家和他的新娘子恩愛的進洞房,怎麼會回來這裡?難道他又臨時想把新房移到萬家來?
可是蓮嫂沒有告訴她,否則她一定會幫他們把新房佈置好,再剪幾個大紅的囍字貼上……
心口酸澀地,她蹲下身,看著趴在樓梯上,似乎已醉得不省人事的他。
「哥……」
望向空蕩蕩的客廳,沒有人跟他一起回來,也許是他醉得跑錯地方,記錯新房的位置,可是禮車的司機不可能也醉得搞不清方向……
趴在樓梯仁的萬重天突然睜開了眼,醉眼惺忪的望著她,倏地拉住她的手。「你……你去哪裡了?我叫了好多次,你為什麼都不應聲!」
「哥,我……我沒有聽見你叫我……」盯著他看,她的心口幽幽地。
「哥,我……我去打電話,請清叔派司機來接你回去。」
「我的家……在……這裡,你要我回……回哪裡去!」眼前的她,幻化成兩個、三個……無數個她在他眼裡晃動。
「可是……」
「你就不會扶……扶我回房裡去嗎?」他低沉的怒道。
喜宴結束後,所有的賓客都走了,他讓司機先載奶奶她們回去,之後,他自己搭著計程車回到萬家來。
拋下了奶奶、拋下了新娘子、拋下了朱家……他竟只為回來看她,這樣的他荒唐可笑,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面對著高大的他,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扶得動他,把他修長的手臂勾在肩膀上,才想站起身,自己卻先跌了一跤。
趴在他的身邊,她怯怯地回頭,想看他有沒有生氣,眸一偏,對上的是一雙充滿深情的眼。
習慣了他憤怒的雙眸,此刻他眼裡褪去了憤怒,填上了濃濃的情愫,錯愕之餘,她的臉頰開始發燙,她的心狂跳著響亮的踢踏舞。
她沒有談過戀愛,但她看過很多愛情影片,片裡的男主角就是像哥現在這樣,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女主角。
她也不只一次幻想過這種場面,如果哥不再憤怒的瞪視她,而是深情款款的看著她,告訴她,他願意放下心中仇恨,不再怨她……那她會覺得這一生,再也沒有遺憾了。
突然間,她有種泫然欲泣的感覺。
也許他只是喝醉了,一時間忘了該恨她罷了。
幽幽的凝望他剛毅的俊容,她陷入他沒有憤怒的款款深情的眸光中,如果時間能停止,她願意就這樣和他互望著。
「亮竹,你好美……」
厚實的大手輕撫著她的臉,卸下對她的所有怨恨,積壓在心底的情愫,一古腦兒地迸出——
他不知道對她的情愫是從何時開始積壓的,也許是他在美國,卻每日每夜的想著她時;也許是從看到她第一眼,她那柔弱需要人呵護的模樣,愛憐之意,就已深植他心中。
只是當愛恨並存,理智的他,自然選擇了恨她。
而在他醉得意識模糊之際,他想愛她的念頭,衝倒了怨恨築成的銅牆,比酒濃烈的愛,瞬間傾出。
「哥……」
他頭一次這麼溫柔的喊她的名字,頭一次這麼溫柔的摸著她的臉,她的淚滑下臉龐。
為什麼他頭一次展現他溫柔的一面時,是在他的新婚之夜?她無比眷戀這種幸福的感覺,但她深知這種幸福是短暫的。
他該回去朱家,他的溫柔該用在他的新娘子身上……
想到爺爺在世時,最後的心願就是要她嫁給他,如果爺爺還在,也許今天她就是他的新娘子,她可以微笑的接收他的所有溫柔,可以微笑的接收滿滿的幸福。
但現在,她不能……
躲在幸福的背後,是一種充滿詛咒的罪惡感。
她是來朱家贖罪的,她不可以步上媽媽的後塵,破壞別人的家庭。
「哥,你……」
想開口請他回去,但話未出口,她的兩行清淚已滾燙心頭,哽聲之餘,只見他的臉靠她愈來愈近,他獨特的男性氣息噴拂在她臉上,霎時間,暈化了她心頭的罪惡感,想緊緊依偎在他寬闊胸膛的念頭,愈來愈強烈……
雙手捧住她的臉,她的淚落得讓他心疼,俯首,他的唇,貼上了她的朱唇,有別於兩年前她狂暴的吻她,要她記住她媽媽勾引他爸的羞恥行為,這一回,她可以感受到他唇裡的熱情。
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他的吻愈來愈狂,他愛她的程度,超過他自己能想像的範圍,他想把她鎖在身邊,一刻都不准她離開他!
他的舌探入她的嘴裡,纏綿的勾旋她的粉舌,濕潤的氣味貼合,他的眼、他的心,滿滿都是她。
「亮竹。」
抱緊她,兩人吻得纏綿忘我,緊貼的身子往上緩緩地移動。
這一夜,天崩地裂的震撼不屬於仇恨的管轄範圍,只屬於兩人之間的情意綿綿——
火熱的情意,在他房裡,如膠似漆的密合著。
☆ ☆ ☆ ☆ ☆ ☆ ☆ ☆ ☆ ☆ ☆ ☆ ☆ ☆
清晨一早,在朱家的新房裡,一夜未合眼的江可怡,補好了妝,卻難掩難看的臉色。
昨晚,她的新郎一夜未歸,管家告訴她,她的新郎到公司去了。
拿這種藉口想騙她?她江可怡可不是三歲小孩!
昨晚她忍住氣,沒有大吵大鬧,是因為她初踏進朱家,還未掌權,也擔心奶奶認為她大驚小怪,不識大體。
為了擠入上流社會,能做的她都做了,包括她這張臉,她還是刻意去整型的,換了個身份,她輕易的博得朱陳芳的好感,想來她花費的整型費用,還是值得。
只不過,她能博得朱陳芳的好感,卻未必抓得住萬重天的心。
昨晚他不上台,擺明就是不重視她這個新娘子,更過分的是,他連晚上都沒回來——
新婚之夜,他也忙著公事?
哼,依她看,他說不定窩在哪個女人家裡了!
如果讓她查出來是哪個女人敢勾引她的男人,她江可怡絕不會放過她的!
一陣敲門聲響後,朱陳芳急急走人。
「重天呢?重天昨晚是不是沒回來?」看到房裡只有江可怡一個人,朱陳芳驚訝的問。
「奶奶,重天他……他可能還在公司忙,你別怪他。」忍下怒氣,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她知道大戶人家最不愛吵吵鬧鬧這一套。
「可怡,你……你怎麼沒告訴我呢?我要是知道重天沒回來,我就是揪也會把他給揪回來。哪有新婚之夜,新郎還在公司加班的!」朱陳芳氣沖沖地嚷著。
「奶奶,你別生氣。昨天你忙了一整天,一定很累,我是擔心你的身子,才不敢去吵你。」江可怡扶著她坐下。「再說,我和重天都結婚了,以後會長長久久的相處,也……也不差昨晚那一夜。」
把委屈掛在笑容的表面,江可怡輕易的得到朱陳芳的心疼和讚許。
「可怡,真是委屈你了,真難得你會這麼想。你放心,我們朱家不會虧待你的。」情緒緩和下來,朱陳芳歎道:「你也知道重天剛接手公司的事不久,真的有很多事要忙,你就多擔待些。」
「奶奶,我會的。」表面上雖帶著笑容,江可怡的心中卻暗咒連連。這個笨老太婆,還真以為她孫子在忙公事啊!
滿肚子的氣,真想找個地方發洩一下,但她又不能在朱家發洩——腦內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可以到萬家去罵承亮竹呀!
反正那兒也沒人,再說,就算奶奶知道了,奶奶向來討厭承亮竹,應該也不會生氣。
況且,她早看承亮竹不順眼,以前朱老頭又特別疼承亮竹,連她整型過的這張臉神似他最疼的女兒,他也不看她,還討厭她……
愈想愈氣,如果不是萬重天堅持留下承亮竹,說不定她……
突然聯想到什麼,江可怡的心頭驚愣了一下,昨晚,萬重天該不會是回到萬家,和承亮竹共度……
一個臆測的畫面在她腦裡成形,燒心的怒意湧上,咬著牙,江可怡的臉隱隱抽動。
「奶奶,你可不可以把萬家的鑰匙給我?」壓下怒氣,換上一張笑臉。
「你要去那地方做什麼?」朱陳芳皺起了眉頭。
「我……我是想,那是媽媽住過的地方,雖然媽媽的牌位是放在這邊,但……」沒把話說全,是因為她知道朱陳芳會懂她的意思。「我是想,我親自去一趟點香拜拜,讓媽知道我是新過門的媳婦,也許媽會保佑我和重天的婚姻順順利利。」
「你有這個心,芳怡一定會很高興的。不過,亮竹在那邊,你去她會幫你開門的。」
「雖然重天不准她出門一步,可是,萬一她偷溜出去玩不在家,那我不是得在門外乾等嗎?」
「這……亮竹她不敢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