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我看你也快被'下葬'了。"他振了振精神調侃,不讓雷颯發現自己的脆弱;對於 雷颯的坦言,他承認自己是詫異的。"先是老大,然後是風,再來是你,像骨牌效應似的,怪嚇人的咧!"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雷颯聳聳肩,不以為意。
"別太快被埋了,得給我機會存禮金吶!"他微愣,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能力,明白雷颯終究難逃"一死"。
"胖妹也跟了你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什麼時候給人家一個交代?"不知怎地,雷颯總是看好他跟暖暖這一對。
"你在亂講什麼?"被一腳踩到痛處,鳳飄鳴抹了抹臉,聲音微澀。"她快回村子裡去了,什麼交代不交代!"
回去吧,快回去,只要她回去了,他自然會變回從前那個無牽無掛的鳳飄鳴……
"回去?"雷颯狐疑地挑起眉。"幹麼?"
鳳飄鳴沒有說話,只是搖頭,除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說什麼。
"該不會是回去嫁人了吧?"雷颯戲謔地打趣,卻敏感地發現鳳飄鳴凝了臉色。"飄,不是真的吧?"不會吧!他不會看走眼了吧?這兩個人感情不是一向都很好嗎?怎麼一夕之間就"情海生變"?
鳳飄鳴斂下眼瞼,他咬了咬牙,桀驁地撇開臉,心口像被針紮著似的。
"你就真讓她這麼走了?"雷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放走留在指尖的幸福,這一點都不像他認識的鳳飄鳴。
"閉嘴!"兩個女人已經逐漸往他們的方向走來,他煩躁地吼著。
"別說我沒警告過你,有時候一旦錯過了些什麼,是再也找不回來了。"歎了口氣,除非飄自己看清事實,他也沒法子幫上忙。
"嘿!看我們買了一大堆打折的特價品耶,大豐收哦!"田月霓和官暖暖推著沉重的推車,打從遠遠的地方就開始對他們嚷嚷。
"小心便宜沒好貨。"雷颯跨上前,為她們拉過推車。
"啐!烏鴉嘴!"田月霓嬌嗔地瞪著雷颯,拉著官暖暖又往另一頭鑽。"曖暖,我們再去買些零嘴--"
官暖暖看著鳳飄鳴的面無表情,她敏感地察覺他心情有異。"飄哥哥……"她關心地低喊道。
鳳飄鳴沒有開口,他心煩意亂地揮揮手,趕著她跟田月霓去買零食。
儘管心裡有那麼點不安,但她的手被田月霓緊拉著,也不得不跟上她的腳步,卻仍不住地頻頻回頭;飄哥哥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
"胖妹對你真是用情至深吶!"雷颯靜靜地看著他與胖妹之間的交流,若有所思地低喃。"真不曉得你在ㄍ一ㄣ什麼,到時候後悔了,可別找我哭訴!"他搖了搖頭,逕自往一旁的結帳區走去。
鳳飄鳴站在原地不動,深邃的眼瞳癡望著暖噯消失的身影;他伸手拿出外套內袋的皮夾,攤開後看著那張泛黃的照片。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留著這張照片,望著照片裡勾著肩、滿臉奶油,一起吹著蠟燭一大一小的人影,空洞的左胸腔竄起一股陌生卻逐漸熟悉的澀意--
令 令 令
不管再怎麼不情願,日子它就是會無情地一天天流逝,任憑怎麼努力都擋不住。
官暖曖這幾天已經開始動手整理手邊的東西。她坐在地毯上,在塞滿一個背包後抬頭環視她住了大半年的客房,椎心的酸楚一湧而上。
現在想想,當初執意到台北來不知是對是錯,如果不是上來這麼一趟,她和飄哥哥之間也不會變得如現在般疏遠、尷尬,雖然彼此心照不宜,但她明白,往日的感情已不復見。
但轉念想想,似乎又不覺得後悔了。有了這半年的回憶,她可以默默地咀嚼一輩子;在往後的歲月裡,她可以回想飄哥哥的生活方式、回想飄哥哥對她特有的霸道,甚至回想他酣睡時的鼻息、像孩子般的睡顏,還有留在自己身上的溫度--這是她以前不曾擁有過的記憶……
身邊放著洗淨且摺疊好的他的衣服,她將它們掬在手心,湊在鼻間聞嗅衣物上的味道--屬於他的味道,淚水控制不住地染濕布料 攤開衣服,她站起身來甩干水漬,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之後,重新摺疊放好,一把將之全數抱起,她緩步走到他的房間。
"飄哥哥,你的衣服洗好了,要不要我幫你擺好?"他房間的門沒關,舉手輕敲兩下,她露出完美的笑顏。
"嗯?"鳳飄鳴站在窗邊,西曬的斜陽反光投射在他身後,讓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不了,放著就好。"
"喔。"她應了聲,輕輕地將衣服放在他的床上,沒敢貪戀他的身影,她轉身準備離開。
"胖妹!"當她一腳跨過門檻,他突地響起的聲音拉住她的腳步。
"有事嗎?飄哥哥。"她回頭,微笑的嘴角有些抽搐。
"換件衣服,今晚風請吃飯。"黑亮的長髮在斜陽的照射下閃動著金黃色的光芒,背光的臉龐依舊隱在黑影之下,表情模糊不清。
官暖暖站在原地,看著他被風吹揚而起的金黃色髮絲,她安靜地沒有回答。
望著她恬淡的神情,鳳飄鳴頓時有絲無措。"呃,風說了要攜伴參加,如果你不想去……"
"好啊,我想去。"想去多認識一些他的朋友,傻氣地想多記得一些屬於他的生活點滴,她綻開絕美的笑容。"飄哥哥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鳳飄鳴怔忡地望著她所消失的房門口,恍惚間似乎還看見她巧笑倩兮地站在門邊對他微笑。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一下、兩下、三下……持續地敲著窗欞,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該死!"最後,他用額頭抵著玻璃,咬牙低咒。"該死!"
令 令 今
晚宴的氣氛很好,五對男女外加一個孩子,令邵家一整個晚上笑聲不斷。
餐後,五個女人全擠到小小的廚房,包括總裁夫人阮棠、今晚的女主人汪昱晴、雷颯的女伴田月霓、谷胤揚的女伴柳珞君和官暖暖。
原本幾個女人還高高興興地聊著天,霍地阮棠問了在場唯一生產過的柳珞君一個問題。"珞君,生孩子很痛喔?"一句話引起所有女人的好奇心。
"珞君,你趕快教教我們糖夫人咩,你看她都快嚇死了,趕緊說些好聽話給她聽,不然被我們總裁大人藉故休妻,那可就真的'虛纍纍'了。"田月霓的個性率直,一開口就沒好話。
"要死啦你!我老公要是不要我,我就把你宰了當'ㄆㄚㄣ'!"經過一個晚上的相處,幾個女人很容易就打成一片,阮棠毫不客氣地頂回去。
"說嘛,珞君,我們都很好奇呢!"官暖暖真的很好奇,她軟聲跟著攪和。
"暖暖,你不用擔心啦,你的屁股很適合生小孩,一定'噗'一生就是一打,鳳老大到時候'左擁右抱',可福氣的咧!"田月霓誇張地取笑她。
"甜甜你……討厭!"官暖暖無可避免地紅了臉,任何女孩被這麼大刺刺地批評,難免會覺得羞澀。
"你啊!成語怎麼能這麼用呢?暖暖還沒嫁過門呢!你讓暖暖怎麼說下去咧?"汪昱晴笑不可遏,但她的個性較為拘謹,忍不住為官暖曖"站台"。
官暖暖微微一震,她沒料到矛頭會指到自己身上。
"沒辦法,習慣了嘛!"田月霓吐了吐舌頭。"歹勢啦,暖暖,人家看你很喜歡鳳老大嘛,一整個晚上你的眼睛都黏在他身上耶!"不只今晚,她細心地注意到那天在賣場的時候也是。
她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她已經很努力地不讓自己把視線落在飄哥哥身上了,為什麼還是被她們發現了呢? "對嘛,暖暖,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阮棠玩心大起,也順勢開起玩笑。
阮棠的問題不啻擊中官暖暖心中最脆弱的那個點,她揪著裙擺,臉色逐漸蒼白。
"我……飄哥哥不會喜歡我的,他老說討厭我纏著他--" 她想扯開保護自己的公式化笑容,也想堅強地面對她們的問題,她盡量不讓聲音發抖,可是急速而來的心痛揪緊她的心臟,讓她所有的努力都功虧一簣,眼眶迅速泛紅;為了不讓大家發現她的失態,她不得不低下頭,細小的肩頭卻止不住顫動。
"暖暖……"汪昱晴皺起眉,輕輕拍著她的肩,廚房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官暖暖想忍住淚,淚水卻愈忍流得愈凶;她不想的,不想破壞大家難得的興致,更不想破壞好不容易認識這些好朋友的聚會,但她就是止不住愴痛的心情,終究,還是讓大家的心情無可避免地沉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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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為什麼紅紅的?"回到家裡,鳳飄鳴淡淡地問起;早在準備離開邵慕風家,她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個事實。"跟那些女人聊得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