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法伶,難道妳真的--」她的響應驚住雷法祈。他手一鬆。
跌坐在地,她搖著頭,淚眼汪汪地望著他。
「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見法伶一再因他而遭到家人為難,也一再為他落淚,黑傑克感到心痛。
「起來。」伸出手,他扶起她,將她擁進懷裡。
緊抿薄唇,冷峻顏容彷似罩上一層冰霜,他環視雷家人--
「縱使我不想承認,但你們依然是她最親密的家人,那是否可以請你們告訴我,她什麼時候曾這樣求過人?又什麼時候曾在你們面前這樣哭過?」
他從不想介入她與家人的溝通,但他無法再忍受法伶為他而委屈自己。
「跟她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所知道的她,一直是冷靜、冷傲、自信,不管我如何對她,她總能勇敢冷靜面對,但今天你們卻讓她哭了。」
緊擁住身前的她,黑傑克正視雷父的眼--
「雷老先生,也許在你和其它人眼裡,我黑傑克從不是個好男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不管日後如何,我絕不會讓法伶吃苦受罪。」
他的話一字一句慢慢滲入始終靜默不語的雷父心中。
「我知道你們對我的身份背景極為排斥,但請放心,從今以後沒有你們的允許,我絕不會再踏進雷園一步,也不會再出現在各位面前,甚至我還可以保證,除法伶外,我也絕不會讓閻門與雷家扯上絲毫關係。」
他神情冷凜,氣勢強硬,字字鏗然有聲--
「所以今天,如果你們是真心疼愛法伶,就不該再反對她與我在一起。」
「你……」一時之間,雷父找不到任何話語駁斥他。
看著自己一手帶大,此時卻為一個黑道男人,而傷透家人心的女兒,雷父心裡有著憤怒與掙扎。
「爸,請你們成全我和傑……」緊咬著唇,她噙淚望著父親。
「妳要我成全你們兩個?這話妳說得出口!?」雷父一聽,怒火上揚,憤步上前,揮揚手掌就要朝雷法伶狠摑而下。
從法伶出生到現在,他從捨不得打她,但今天他一定要打!他要打醒她!
「不!」黑傑克臉色驟變,急忙出手拉開雷法伶,為她承受雷父的掌摑。
啪!五指掌痕清楚印在他冷峻顏容之上。
頓時,大廳再次陷入一片沉靜。
慢慢地,絲絲殷紅血液又自他唇角緩流而下,而眼見此情此景,躲在廳外偷看的家僕莫不瞪大雙眼。
「對……對不起……」見黑傑克為自己挨父親一掌,雷法伶強睜淚眼,顫著手為他拭去不斷流下嘴角的血絲。
「別擔心,我沒事。」輕撫她臉龐,他扯揚唇角,要她安心。
但他轉過頭,黑眸晦暗地冷視雷父。
「有任何不滿,就請你針對我個人。」
見黑傑克再一次挺身護衛法伶,雷父已感受到他對法伶的疼惜。
「你為了個人的愛慾,而要法伶為你放棄我們一家人?你以為你代替得了我們在她心中的地位?」抑下心底怒火,雷父嚴聲斥道。
「我從不認為自己可以取代你們任何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我願意用一輩子來照顧她,彌補她因為我而失去的一切。」
「一輩子?我絕不准我雷家女兒嫁入黑道!」雷父激動說道。
「你!?」黑傑克眸光幽冷,狠握雙拳。
縱心有不甘,但……為了依伶,他可以暫時委屈。
「請告訴我,我該如何做,才能讓你們接受法伶與我的感情?」
「要我們接受你,那是不可能的事。」久未開口的雷法斯冷冷回他一句,「你跟我們雷家的梁子可結大了。」
雖然時間已過兩年多,但他沒忘記當年因為黑傑克不肯放宋依伶離開閻門,而害得他不得不狠心親手弄殘她雙手,讓閻門失去留她、要她的理由。
「是嗎?」轉視雷法斯,黑傑克冷瞇黑眸,「你現在是想藉機報仇?」
「你說呢?」斯文笑顏透露出些許狠意。
「可以!今天我就還你一雙手!」
話聲一落,黑傑克毫不遲疑,出手抓起茶几上一隻花瓶,重擊桌角。
鏗鏘一聲,瓶身應聲而碎。
「傑克!?」雷法伶驀瞠黑瞳。
「這是我欠妳二哥的。」回頭看她一眼,他將已成尖銳武器的瓷瓶遞到雷法斯面前,雙手平鋪在茶几上,靜看著他,「今天,我讓你報仇。」
大廳內外所有人都讓黑傑克的舉動驚嚇到,就連雷法斯也愣住。
「不!」雷法伶驚聲尖叫,「二哥,別這樣,請你別傷害他!」
她知道當年二嫂所受到的殘忍待遇,但她自私,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意的男人受傷……她不能……
「下不了手?」無視眾人驚駭眼眸,黑傑克笑望一臉愣然的雷法斯,「我記得當年你對依伶下的那一刀,可狠了,刀落刀起的,動作乾淨俐落,可沒像現在這樣猶豫。」
「你……」這一刻雷法斯已經感覺到黑傑克對法伶的真心。
他以為黑傑克是不可能會以真心對待法伶,但現在……他不確定。
而倘若他是真心對待法伶,那他要是真傷了他,豈不是會讓法伶怨他一輩子,也傷心一輩子?緊握著拳頭,雷法斯擰眉猶豫著。
「奸,既然你是這樣的仁慈,不忍心傷人,那我就自己來吧。」在眾人來不及反應前,黑傑克以右手高舉尖銳瓷瓶,雙眸一暗,隨即施勁往下重刺--
喀!他緊咬薄唇,應聲抽起已沾染紅血的尖銳瓷瓶……
那一瞬間,紅血劃過半空,灑落在沉靜大廳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頓時,廳內廳外驚呼聲不斷。
濺灑上身的紅血,教雷法伶臉上血色疾速褪去。眨了眨眼,她神情一片空然,怔望著他鮮血直流的手掌。
她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只知道他不斷淌出的鮮血,就像是她心底流也流不盡的淚。
「你……你怎可以讓我看見你流血?」緊揪住衣襟,她唇角微微顫抖。
「沒事的。」不想讓她再看到自己受傷,黑傑克一把將她推向雷法祈。
忍住左掌心一再傳來的殘痛,他將瓷瓶倒放立起,僵著身子,他狠咬薄唇,高抬右手就想往沾有紅血的尖銳瓶身重拍而下--
雷法斯見狀,冷下臉龐,及時拍開瓷瓶。鏗!
重落而下的右掌,一掌擊碎瓶身。鏗鏘!
「你……」黑傑克瞠眼看他。
「你以為這樣有用?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心軟?」恨看他幽沉眼眸,雷法斯施勁狠狠抓痛他受傷的手。
「你!?」強忍手掌痛楚,黑傑克身子僵直。
接過家人已遞到面前的保健箱,雷法斯黑眼冷凝,快速處理他不斷泛出鮮血的傷口,為他止血包紮。
處理好他兩手掌的傷口,雷法斯倏站起身,緊抿雙唇,疾速轉身上樓。
「二哥,謝謝你!」雷法伶感激的喊著。
聞聲,雷法斯頓了一下。對曾經傷害依伶的人,他不該心軟。
但是看見黑傑克就如同當年的自己,為達目的而不惜犧牲雙手,那職志為救人的他,又如何能狠心傷人?又如何能再阻擋小五追尋門己的愛情?
他是可以不再計較黑傑克曾經的無情,但他相信他的雙親依然不會贊成他們兩人的婚事,也不會答應法伶與他的交往,除非……
轉看父親此刻若有所思的嚴肅臉龐,與眼底就快藏不住對黑傑克的欣賞,雷法斯微搖了頭。斂下眸中的不捨,他輕聲低語--
「以後,妳自己多保重。」丟下一句話,他頭也不回的邁步上樓。
「我會的。」聽出他話裡玄機與叮囑,雷法伶滿足感激。
將剛才所發生的事都看進眼底的雷父,已經確定黑傑克對法伶的感情。
「別以為這樣,我們雷家就會接受你,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雷父轉身在沙發上落坐。
「雷老先生--」
雷父抬手制止他末出口的話語--
「不過如果你肯和依伶一樣,脫離黑道生活,那事情也許……」
不需再聽下去,黑傑克與雷法伶都知道雷父想說的話。
只是,如果事情可以如此簡單解決,他早已脫離閻門。
轉過頭,他一臉歉然地望著法伶,繼而面對雷父--
「雷老先生,套一句剛才雷三少說過的話,你們有你們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世界,為了法伶,我可以就此放棄自身一切,但是,只有這一點我做不到。」
他的斷然拒絕,早在雷父預料之中。
「我不能違背我義父死前的托付,也不能為了自己的感情,而放棄那些曾經與我一起闖天下,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我,真的很抱歉……」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談的!」雷父怒身站起。
「爸……」雷法伶緊抿雙唇,望向父親。
「什麼都不必再說,我是絕不會答應你們的婚事!」雷父怒聲斥暍。
「雷老先生!?」
搖頭制止黑傑克將出口的怒言,雷法伶斂下眸中水意。
「爸,你放心,沒有你們的祝福,我是不會嫁給他的。」緊握著黑傑克溫暖的大手,她唇角淡揚,看著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