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這是序,這也是開始
有開始,當然就會有結束;而結束,是下一段旅程的開始。
十幾年前,沒有人料想到突然風靡起來的西洋羅曼史會造就台灣言情這十年來的榮景,成就了多少人的寫作夢想,創造了多少歡樂與奇跡,讓我們知道在嚴肅的文學與娛樂的圖文漫畫之間,還有一片夢土,讓我們去開發、去造夢。
雖然言情讀者眾,不分男女老少,可是我還是認為這塊夢土是女性的天地,從寫手到讀者群、出版者到消費者,全是女性。我們寫、我們看,我們撐起這片不被看好的天,並創下輝煌的一頁。
景氣在成長、高原、衰退、蕭條等四個循環中擺盪,而言情也在這樣的定律裡走到如今,老實說,近來情況有點不妙,處處充滿了奄奄一息的感覺。
作者有著創新的使命感,但卻不見得有辦法寫出新意;讀者非常地想看到好故事,卻總是打不起勁兒去新人區挖掘亮眼新秀。
這是景氣循環所致,也是時空與心境的不同,所見所聞所習慣的消遣方式已然與過去不一樣。總之,在書市一片蕭條中,我們熱愛的言情也無可避免地跌進這場慘況中。
雖然現況讓人擔憂,但我並不悲觀,總是抱持著希望。
這片市場的讀者不會完全消失,喜歡閱讀的人口永遠都會在;會消失的,是讀者們不再喜愛的作者。
或者是多年來毫無長進而不自知,也或許是讀者喜愛的新口味不再是老作者能提供的,總之,一代一代又一代的,新作者把老作者汰換掉,但言情仍是往前走,走到另一個新的領域,又帶起新一波的熱鬧興盛。而那時的興盛,大概也不關我們這些作者的事了。
言情市場如今面臨轉型,每個人都在找出新方向,都在嘗試怎樣能讓言情更好。
作者在努力,出版社也在努力,不管成果如何,抱持希望都是必要的,自怨自艾無濟於事,雖然大家都很緬懷過往的光華,也老是在哀叫著現今生存不易,可是,我覺得現在這種世道,做哪一行都一樣,努力不一定有成果,可不努力卻一定完蛋。
所以啦,還是只有老話一句,加油吧!把抱怨的時間省起來,工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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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公司發表的第一本小說,就盡在說教,可見我這人哪,什麼都會變,就是愛念這一點,始終如一呀……好,找塊角落蹲著反省去!不過,在那之前,我要祝福「飛田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開張大吉!
鴻圖大展!
勇於突破!
再創新局!
席絹寫於二○○四年,秋
楔子--她所不知道的初邂逅
她的五官長得其實不錯……
任放歌心裡想著。
身材嘛……是夠高,但凹凸的情況被寬大的T恤與鬆垮變型的牛仔褲徹底遮敝看不出來,所以不予置評。只能說不算胖,只能這麼說而已。
他仰頭喝了口礦泉水,目光仍沒離開那名女子身上。雖漫不經心於自身的事,但倒也還是發現了耳機裡已沒有任何聲音,只留下斷訊後的單調嘟嘟聲……剛才是在跟誰通電話呢?又說了些什麼?有點想不起來,那就不要勉強去想了,收線吧。
那女子站在百貨公司門口已經很久了,臉色不是太美妙,看來是非常非常地不耐煩,不知道在等誰,一直低頭看表;十月天的秋老虎不是蓋的,硬是給它熱到三十五度,就見她不只看表、抹汗,還站出三七步好方便她以腳底板打出不耐煩的拍子。
雖然今天不是假日,但是逛百貨公司的人也是不少,會獨獨注意到她,當然不會是為了她特別平凡的衣著品味,也不是為著她清冷卻還算好看的長相。她的光彩隱斂,沒有任何招蜂引蝶的意味,誰經過她身邊都不會刻意看她一眼。
其實他本來之所以會坐在這裡是因為正在講一通電話,不得不停下步子,隨意在百貨公司門口前的大理石椅上坐著好與對方詳談,談著談著,也不知怎地,就談到把對方遺忘了,連幾時被掛掉電話也不知道,就只興味地看著這名女子。
在這半小時之內,她一直在等人,也一直被打擾著,這會兒,又開始了。
這次走到她身邊的是一個推銷現金卡的小姐——
「小姐妳好,可以耽誤妳幾分鐘嗎?」
「有事?」這位酷酷的小姐轉頭看著現金卡小姐,淡聲問著。
「呃,是這樣的,敝公司最近推出一款新的現金卡,借錢真容易哦!不必身份證什麼的,只要一張名片,而且馬上就可以辦好,不知道妳……」
「我未滿二十歲,不能辦卡。」
「呃……呃……是這樣嗎?妳看起來……好成熟喔,一點也不像沒有滿二十歲說。呵呵呵……」現金卡小姐的笑臉差點垮掉。而不遠處的任放歌則是被礦泉水狠狠地嗆了一口。
未滿二十歲?真敢說!照他看,這酷女郎最少滿二十五歲了好不好!
「我先老起來等,不行嗎?」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臉上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
噗!才想再喝一口水順順氣,卻又被她的回應笑得噴出一口水。
「呀……是這樣喔,那不好意思打擾妳了。」現金卡小姐敗陣退走,縮回角落的桌子邊,不敢再多說。
任放歌笑得太大聲又咳得太用力,終於讓那位酷女郎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她實在也沒空放在心上,因為她真的太忙了!
看吧,現金卡小姐走後不到三分鐘,又有人過來了。這次來的陣仗很大,正是台灣民眾最近終於很無可奈何習慣了的新聞製造者——電視新聞台的記者。
一個濃妝艷抹的女記者,以及扛著攝影器材的攝影師,再加上旁邊一個提雜物的小助理,三人從SNG車上跳下來後,一路找人訪問,緊握手上的麥克風,隨時跟攝影柵聯機中。
「……是的,各位觀眾,我們現在來到的是百貨公司門口,讓我們來訪問一下選民對這件事的看法,先生你好,請問你對立委席次減半的議題贊不贊成呢?」
一位正在舔冰淇淋的年輕人沒有聽清楚記者的問題,問道:
「贊成什麼?」
「好的,謝謝。」記者馬上獨佔鏡頭,說道:「看來時下的新新人類除了對網絡電玩感興趣外,對政治是完全冷感且不瞭解的,他並不曉得現今吵得正熱的政治話題。OK!讓我們接著來請教一下中年人的看法——」記者的下一個目標正是那位酷女郎。「小姐妳好,請問妳對立法院席次減半有什麼意見?」
鏡頭正面對上那位酷女郎。就見她這麼回著:
「天氣很熱。」
嗄?!攝影師的鏡頭晃了下,而女記者的笑臉刷滿黑線。
「不是的,我是請問妳的意見,不是問天氣……」
「我只對妳的眼線有意見,它融化了,妳要不要找個地方去補妝?」
「啊——」女記者連忙搗住臉,火速往百貨公司飛奔而去。
實時聯機到此無預警中斷,攝影師還傻傻地把鏡頭定在酷女郎臉上不知道要轉開,還是酷女郎覺得夠了,伸手將攝影機的鏡頭往天空的方向推。
「今天天空很藍,如果沒新聞好報了,就多拍一點給大家看吧。」誠心誠意地建議完,淡淡走人,退到攝影機捕捉不到的地方,繼續不耐煩地等下去。
哈哈哈哈……
任放歌放聲大笑,他的不正常終於讓酷女郎又注意到他,她看了他一眼,一會兒後又看了一眼,而他則毫無節制地大笑著,笑到肚子疼也還是要笑。
然後,她走過來了,走到他面前後站定,看著他。
任放歌收住笑聲,以大大的笑容抬頭看她,確定她應有一六五以上的身高,這真不錯,不過這不是重點啦,他比較期待她會對他說些什麼話,是罵他偷窺狂還是直接唾他一句「神經病」算數?
她應該早就知道他在看她了吧?她對他是什麼看法呢?據別人說,他長得還不錯看,雖然一副花不溜丟的桃花相,但那股浪蕩不在乎的德性還頗得女性愛慕。不知道她對他是否有相同的看法?
在兩兩相望的幾秒內,他心裡轉過無數猜測,想著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想了很多很多很多,但那些很多里,肯定不包括這一句——
「你迷路了嗎?」
「呃?」他發現他能夠做出的反應跟之前那些人沒兩樣。「妳為什麼會這麼問?」很快地回問她,不想讓她覺得他也是呆瓜一枚。
「這裡不是醫院。」
她這是在拐著彎罵他神經病嗎?
「我不是神經病。」他決定大方原諒她的刻薄。
「我沒有這個意思。不管是憂鬱症還是躁鬱症,我都不會以神經病三個字通稱之。但如果你需要醫生的幫忙,就不要逃避。」說完,從手提袋裡拿出名片盒,掏出其中一張名片遞給他。「這個醫生聽說很不錯,你可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