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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丹菁

  至於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只有大哥最清楚。

  「就是當她是妹子,心無旁騖地照顧她,才會忘了時辰,假使他人想要怎麼揣測,也就由著吧,我這張嘴怎麼管得了天下云云眾口。」文字覺對答如流,漾在臉上的笑意難掩幾分狂傲。

  是妹子、是友媳,他沒有非分之想。昨兒個,是他一時意亂情迷得難以自持;她病了,說不定她不記得、說不定她只當是場夢,他不過是慰藉了她思念利悉的寂寞芳心罷了。

  聞言,文字征報以一笑,淡淡地道:「大哥說的是,只是,品酒宴要不要同九娘說一聲?畢竟這酒肆,九娘也挺喜愛的。」

  「找個時間,我會差人送帖子給她。」

  「不親自去一趟?」文字征笑睇著他。

  「再說吧,我在等一個人。」

  如果那人來了,他便不打算邀夏九娘;如果那人不來,他可能會改變主意邀她,只是她獨居的花滿閣二樓,向來不對外開放,唯有他破例在二樓住宿過幾回;如今她卻找個男人住在隔壁廂房,她的轉變未免也太大了?

  她不是還思念著利悉嗎?怎會……

  第七章

  「得要有帖子才成的。」

  「是嗎?」韋不群聽得一愣一愣的。

  「可不是?你們在北京不也是這樣的嗎?美餞宴、賞櫻宴、雪梅宴,各式各樣的宴會,總得要拜帖才能去的,不是嗎?」

  花滿閣的二樓廂房裡傳來夏九娘舌粲蓮花、滔滔不絕的話語,說得彷彿真像那麼一回事。

  這幾日,花滿閣繼續敞開大門做生意;而她呢,就忙著把一干標緻的花娘往韋不群的懷裡推,希冀他會因此忘了文字覺那混蛋搞出來的品酒宴,也希冀花娘可以絆住他,不讓他踏出花滿閣。可誰知道,一連數天,只要他一見著她,定會問過一回,甚至拔腿打算往外跑。

  啐,沒事搞什麼品酒宴?

  喝酒就喝酒,當酒鬼就當酒鬼,哪裡來的那麼多說辭?

  只是沒想到,這品酒宴的名聲,就連遠在北京的韋不群也知道這回事!

  說真格的,不是品酒宴的錯,而是韋不群的錯,誰要他長得那般像利悉?

  「那倒是。」韋不群點了點頭。

  「就是啦……」瞧他一身錦衣華服便知曉他出身不差,這麼一點禮儀,他該是清楚才是,不過……「韋公子,不知道你可有兄弟?」

  「有。」韋不群想也不想地回答,也沒打算追問她為何如此問。「我上頭有兩個兄長,都在北京一帶。」

  「哦……」夏九娘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問:「那……你有沒有失散在外頭的兄弟,或者是家裡養不起,分養給他人的兄弟?」

  瞧他的歲數,同利悉差不多大,倘若利悉還在世,也該是這年歲了。

  「你認為我家裡頭會養不起孩子,分養給人家嗎?」韋不群不禁大笑。

  雖說韋家先前並不是什麼望族,但他家人不去搶人家的來養便算是好的了,哪可能有多餘的人分養出去?

  「呃……」問問而已嘛!

  雖說他瞧起來是挺富貴的,但又不代表他是銜著金湯匙出世的。

  「你有帖子嗎?」韋不群只手托腮,慵懶地半躺臥在軟榻上頭,瞅著她千變萬化的表情,沒好氣地問道。

  「沒。」夏九娘簡短有力地回答。

  是真的沒有,文字覺那混蛋,居然不發帖子給她!也不想想,就因為他不成親,害得酒肆都快要教文老爺子收回了,他居然還有心情搞什麼品酒宴,而且還沒邀她,擺明了是在閃避她。

  是了,肯定是如此。

  算一算,打從那一日至今,都已經過了幾天,別說他,就連文字征、文字凜都沒上她這兒晃晃,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難不成,文字覺真是打算當她作夢,什麼都不提,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啐,若不是因為韋不群突然出現,她豈會那般簡單地放過他?

  可惡,她現下光是阻止這人上醉翁酒肆,便已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了,她哪裡有閒暇再去想其他事。

  「我聽人說了,酒肆離這兒並不遠。」韋不群漂亮的眼裡噙著笑意。

  「是嗎?」夏九娘揚起完美無瑕的笑,回身再替他斟上一大杯酒,柔情似水地遞給他。

  雖說嘴上是帶著笑意,可她心裡可惱得很。

  這人難不成也是狠角色,同利悉一樣都是千杯不醉的海量?要不怎會教她灌上了幾壺酒之後,還能這般清醒。

  是酒不夠濃烈,還是他喝得不夠多?

  ※※※  ※※※  ※※※

  「你不識得酒肆老闆?」韋不群接過酒杯,依舊面不改色的一口飲盡。

  夏九娘怒眼瞪著清醒依舊的他,見他抬眼看著自個兒,隨即又換上一張漂亮的笑臉。「我不認識。」

  醉翁酒肆老闆要換人了,她跟文老爺子一點都不熟。

  「沒法子弄張帖子嗎?」

  「這個嘛……」問、問、問,問個沒完沒了的!

  氣死她了,乾脆下迷藥算了,讓韋不群昏睡個幾天,待品酒宴的時間一過,再讓他清醒。

  瞧他那一張臉,簡直是和利悉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的眉一擰、唇一扁,十足像極了利悉可惡的撒嬌摸樣。老天,基於她對利悉的愧疚,基於她曾經對利悉的欣賞,如今,要她置之不理,猶如登天般難哪。

  不要教她有了錯覺,以為利悉還在世……

  「依夏姑娘在這一帶的名望,想要弄張帖子,該是不難,是不?」韋不群一張俊臉溢滿請求之意,明亮的眸子瞇起。

  「這……」不、不要再逼她了。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愈瞧愈像,像到教她幾乎無法抗拒他。倘若她都能教他給逼到這種程度,更何況文字覺那混蛋。

  不成、不成,她怎能因一時心軟而鑄成大錯。

  好險,就在這最後一刻,讓她的神智清醒過來,要不,她豈不是真要恨自個兒一輩子嗎?

  不要理會他就好了,把眼睛閉起來,不要瞧他,她就不會覺得猶豫了。

  「九娘。」

  咦?她才閉上眼,怎麼便聽到文字覺那混蛋的聲音?

  是幻聽吧?那混蛋才不會閒得沒事晃到她這兒來。

  「九娘,你在裡頭嗎?」

  聲音再一次傳來,夏九娘不禁微蹙起眉,方要睜眼瞧個清楚,卻感覺到一抹影子搶在她的前頭,未經她的允許,便打開了門。

  「啊!」

  他、他怎能隨隨便便地開門?

  還有他文字覺,一年走個三趟花滿閣已經算是極限了,他沒事現下又來一趟到底是為哪樁啊?

  哎呀,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見面了!

  「啊,真巧,我都還沒上門去找你,你倒是先來找我了。」韋不群見著文字覺,熱絡地打起招呼。

  「不群?」文字覺驚訝地瞧著他。「你怎會在這兒?」

  文字覺原以為他不會千里迢迢到南京,遂他正打算上花滿閣邀九娘參與品酒宴,順便探探字征所說的那個男人,沒想到,他就是字征所說的那個男人,那個教九娘留宿在二樓廂房的男人!

  「她邀我來的。」韋不群對他眨了眨眼,回頭看著呆若木雞的夏九娘,「免費供宿、供膳呢!」

  「咦?」文字覺不解地看向夏九娘。

  夏九娘呆愣地瞪著兩人,總覺得有些恍神,好似時光倒回了十年。可,她清楚得很,他不是利悉,但為何文字覺那混蛋會認識他?

  誰來告訴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  ※※※

  「他是利悉的姨表兄弟?!」夏九娘的閨房裡頭傳來她拔尖吊高的嗓音,瞬時壓過樓下震耳的絲竹聲。

  只見夏九娘震愕莫名,久久不語。

  這麼一來,他和利悉有幾分相似,可真是有理可循了。

  「等等,你怎會認識他?」

  突聽聞文字覺的說法,覺得有幾分道理,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古怪:身為利悉未婚妻的她都不曉得有韋不群這一號人物,為何他會知道?

  「那年上京赴考,韋不群也在,遂便知曉。」坐在椅子上頭,文字覺有些乏力地倚靠在一旁的矮几上。

  「利悉一見著他,心裡樂得很,也順便把你的事都告訴他了,遂他對你該是不陌生才是。」

  全然不按牌理出牌啊!

  南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怎會那般巧,韋不群甫到南京,頭一個遇著的人便是她!教他處心積慮要韋不群避開她的想法,變得有些可笑。

  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不,或者該說,是他自個兒安排的,倘若不是他寄了書信給韋不群,他又怎會下南京?

  該說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這樣子……」夏九娘傻愣地自言自語。

  難怪了,韋不群待在花滿閣數天,膳宿未收分毫,他卻都不覺有異,原來是他根本就知道她是誰!

  不對,韋不群根本就擺明了耍她嘛!

  或許一開始,韋不群並不知道她是誰,但她帶他到了花滿閣,他就該要知道她是誰了才對,怎能像個老爺般,教她搬出一干花娘服侍他?

  更可惡的是,他還拐著彎套她話作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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