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可憐的湯碗,垂直地降落在兩人之間,無從選擇的摔得四分五裂。
它若能選擇,它一定不選擇裝藥,免得吃力不討好,害它「摔死」。
現在她又被他「活逮」個正著!只見他雙手環胸,一臉的冷漠,隱含著怒氣。危險的訊號!他彷彿正要爆發的火山,這下她可慘了,她才不要做跳火山的女人呢!
湛雪嫣不禁低頭輕輕地說:「對不起!」
她是被逼的,那碗藥不應該那麼苦的!
她的道歉,驚擾了正兀自生氣的奕澄,而讓一絲喜悅趁隙侵佔他的心房。
「你不是啞巴?」他問。
都講話了還說是啞巴,那你不就是聾子了!
見她垂首不語,雙手糾結纏繞著。他遂攔腰將她抱回床上,並傾身向前——
「你欺騙我,罪加一等!」奕澄溫柔的威脅說。
片刻之後,湛雪嫣才開口。「我沒騙人。」被我騙的都不是人,她在心裡說。
看她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奕澄耐心的等著解釋。
「我只是沒說話,是你們自己把我當啞巴的。」雪嫣委屈的說。
奕澄搖頭輕歎,第三次問她。「你是誰?」給點面子,不要又不回答。
「湛雪嫣。」她輕吐芳名。
「你怎麼會跑到河邊?」奕澄繼續問。
問老天爺吧!她也不知道。湛雪嫣偷翻了一下白眼。
「你住哪兒?」
台灣,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你要不要通知家人?」
你若有本事找得到的話,儘管去吧!
奕澄連問了幾個問題,都不見她回答,但湛雪嫣的臉色,卻愈來愈難看。
她有難言之隱嗎?既然無意多談,她也就不勉強了,反正他也不想逼問她。
「我叫奕澄,你安心休養吧!」他說完就要走。
眼見他要離開,雪嫣不自覺地……想要留住他。
雖然是輕輕一扯,但奕澄仍清楚的感受到她的不安。厚實的大手,反握住那修長白皙的青蔥玉手。
「有事?」他溫和地問。
她可不願再窩在這大房子裡,白天還好,但夜裡昏昏暗暗的便顯得恐怖。
湛雪嫣想到處看看,透口氣。可是行嗎?怎麼開口?
她可真像個孩子,心裡渴望想出去的期盼,全表現在臉上。
「你想出去走走?」奕澄替她說出口。
這一句話換來她陽光般的笑容,蠱惑他不自覺地輕撫著湛雪嫣的粉頰。
這突來的溫柔,讓湛雪嫣不知所措的紅透了臉,一顆紛亂的心,撲通、撲通,加速地跳躍著。
奕澄的笑容更深了。
隨著他走出房門,湛雪嫣就望著面前一個不小的水池歎口氣!
「這是綠湖,又稱狀元湖。」奕澄介紹著,「是現在我休息的地方。」
這個侯爺的家,遠比一般的公園大得許多,說是風景區還比較名副其實,難怪古裝戲都拚了命找大陸出外景。
氣派的單層建築,依著湖水搭蓋,景色相當怡人。沿著走道步向前廳,一路上,府中家丁均透著異樣的眼光,偷偷的斜眼瞄向他們。
這是他們所認識的侯爺嗎?他們不禁在心中納悶著。
一向在白天不苟言笑,亦不近女色的文遠侯,現在居然和啞姑娘並肩漫遊!
奕澄的表妹麗柔也很好奇,早聽說了這個女孩,只是沒機會打個照面。她和奕澄是遠房親戚,好歹也在三等親之列,來將軍府也小住了不少次,但奕澄對她從來不理不睬的,連個丫環都沒派給她。這女孩有那麼特殊嗎?
這不公平!麗柔決定問個清楚。她懷著不平的心,走到他們面前說:「侯爺。」
奕澄不喜歡被打擾,不過,他的修養很好,並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
他停了下來,對湛雪嫣有禮地說:「我表妹麗柔。」
然後,他再對麗柔冷漠的說:「嫣兒。」
介紹的口氣明顯不同的態度,使麗柔心裏很不平衡。
湛雪嫣朝她笑笑。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嘛!可是,這位勉強列入中等美女的表妹,卻驕傲的不屑回禮。
奕澄介紹完,便牽著湛雪嫣的手,神色自若地進入議事廳。
議事廳裡的人原本正在討論事情,在奕澄進入後,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湛雪嫣由奕澄領著,落落大方的走向主位後方的座椅坐下,打量在場沉默的男人們。
奕澄也不說話,任憑靜默持續著。
許久之後,還是大總管打破了沉默,他開始不自在地輕咳一下。頃刻間,滿室都是咳嗽聲,一切逐漸恢復正常。
「結束了?」奕澄問在場的人。
大總管答:「稟侯爺,結束了。」
說完,大總管又沉默了下來。其餘的人仍不時打量著湛雪嫣暗想,議事廳一向不准女眷進入,可是侯爺今天卻帶了個姑娘來。將軍府多為男丁,尤其在議事時,更是清一色的男性。畢竟在古代,討論國家大事仍限於男性,少數女性的特例,也僅只武則天、慈禧。試問,歷史上又能有幾人如她們!
因此,侯爺今天這異常的舉動,也難怪會引起在場男人們的側目。
但侯爺做事哪需要理由。
對於這個啞姑娘,就當是屋內一個沉默的花瓶,只不過,她是個非常好看的花瓶,看久了就習慣了。
在場多數人都是這麼想著接受這個意外。
☆ ☆ ☆ ☆ ☆ ☆ ☆ ☆ ☆ ☆ ☆ ☆ ☆ ☆
四狀元又聽到僕人間口耳相傳的故事,而且全和侯爺有關。
四人聽了,拿不定主意,不知這些流言是真是假,故一致決定,一定要向奕澄問個清楚。
大伙有志一同,專程前往綠湖奕澄的寢宮請安,並問候那位有希望讓奕澄破例對她關心不已的奇女子。
但眾人只看到正作著白日夢的寧兒。
東方煜不改頑性,故意大吼嚇她。「寧兒!大白天的又打混。」
這一吼,嚇得寧兒瞪著大眼睛,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沒的事,侯爺要我自個忙去,不用伺候小姐了。公子下回請別這麼大聲叫寧兒,寧兒不經嚇。」她有些心有餘悸地說。
「全聽你的。」東方煜又問,「侯爺呢?」 寧兒用手朝後方比了比。「在後花園陪小姐啊!」
「以後再別偷懶了,知道嗎?寧兒!」東方煜朝她頭上打了一下,以示警告。
寧兒敢怒不敢言。
陪?那麼,那些謠言不是空穴來風羅!得趕緊去瞧瞧。
一行人輕易的在花園找到正在對弈的兩人。
二話不說,他們就在兩人身後二子排開,大大方方地看著湛雪嫣。
絕美的容貌,足以艷冠群芳。但是,單只美麗就顯得庸俗,美得弱不禁風稱為病態,美得豪放則是風騷。
美要沒有距離,美得讓人喜歡,美得合宜適度,讓人記得的是無以倫比的氣質,才能算美。不過,到達這種境界,美就變得無關緊要了,就如同眼前的湛雪嫣。怪不得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棋未下完,就有烏雲罩日。湛雪嫣抬起頭,用手摸摸臉,想想自己又是哪不對勁了?疑問的雙眼,不太客氣的望向那排英俊得不像話的男人。
這些「祖宗」都同一個德行,看人一點也不含蓄,他們真是這時代的怪物!
奕澄深思片刻——
他和湛雪嫣到後花園散步時,怕她累,便帶她來到棋桌休息。看她把玩著棋子,順手排棋陣,就隨口問,「會嗎?」沒想到,她竟點頭。一翻對陣走棋,他才曉得棋逢敵手,但他也不硬撐,極有風度的結束這場棋局。
「甘拜下風。」他心平氣和地說。
那一排三人默契十足的互看一眼,同時露出有趣的笑容。
能讓奕澄心服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東方煜較沉不住氣,他對一切有趣的事物,都抱著高度的熱忱去接觸。
「請指教!」東方煜輕聲地說著。
湛雪嫣笑著接受。她喜歡和三教九流、各式人等切磋棋藝,累積經驗。
棋局一開,速戰速決,不一會兒,就直逼將軍!
湛雪嫣殺得東方煜措手不及,滿頭霧水,難以置信的直搖頭。
事實上,被湛雪嫣打敗,還不至於無顏見江東父老,原因在於,與她對奕者都犯了兵家大忌——輕敵!
她下棋高段的功力,是來自父親的遺傳,和後天的努力。輸贏不是重點,因為沒
有永遠的贏家。但卻可從失敗中記取教訓,贏得最後的勝利,所以,棋局的結果,她反倒不在意。
這也是她不愛動口,只用腦子想,專心去看的原因之一。
湛雪嫣看著東方煜,後者有些懊惱與不甘心。為了棋子懊惱那麼久,值得嗎?
「下次會更好。」她以平常心勸他。
這一開口,眾人好不驚訝,他們又感興趣了。
「你會講話?」東方煜毫不掩飾自己的訝異。
又一個聾子!湛雪嫣沒回答,只是眨眨眼看著他。
東方煜失望且不客氣的說:「又裝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