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年前,有一位老先生到英國拜訪寒舍,臨走時留下了一幅畫,畫的是一位天地孕育的美麗女子。」
她屏氣凝神地聽著,專心到自己抓住人家的衣襟都不自知;他則乾脆抱住她,再順便摟住那柔軟的纖腰。是她自己偎過來的,可不是他故意佔便宜喔!
神秘的笑容下,俊逸的嘴唇一開一合。
「那幅畫的名字叫做『女神的誕生』。」
天哪!
欣喜若狂的她連忙按住幾乎要蹦出來的心臟。她朝思暮想的女神,盼了一輩子的寶物,原來被父親帶到英國去了!
「把畫交給你的人長什麼樣子?」她有些激動的問。
「是一位留著鬍子的中年人,相貌堂堂,氣度不凡,對了,他還精通易經八卦。」
是了!就是她那愛整人的父親,這下她可以確定姜子蔚說的那幅畫絕不是贗晶,而是真真實實的「女神的誕生」。
姜子蔚故作思考狀,說道:「我和他是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相識,我們把酒言歡三天三夜,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之後他又踏上旅途,說要去拜訪有緣人,臨走時將畫交給我保管,我一看就知道是『女神的誕生』。」
「畫呢?」她迫切地問。
「在飯店。」
冠凝玉深吸一口氣,以防太過興奮而缺氧。
畫被帶到英國,難怪無論她怎麼打聽或尋找都一無所獲。
哼!父親實在有夠奸詐,以為把寶物藏到英國就天衣無縫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什麼一百張裸男圖,什麼國際知名畫評認可,全滾一邊去吧!
父親算天算地算了一輩子,也算不過老天的安排,誰會想到一張邀請函,無巧不巧地讓她找到了「女神的誕生」,果真是應了「命中注定」這句話!
伴隨著興奮而來的嫣紅雙頰,將她妝點得更加美麗動人,姜子蔚禁不住悄悄收緊雙臂,只想網住這只彩蝶,不再放她飛走。
咦?她怔愣住。
該死的!這傢伙何時伸來的狼爪?她真是太大意了!
「去你——」「媽的」二字就要衝口而出,猛地記起這人還有利用價值,她連忙緊急煞車。
「嗯?」他揚起眉洗耳恭聽。
「去你那兒看畫好不好?」
像是摻了糖蜜的笑靨,真是諂媚入骨到家了,不得不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不是想趕我走?」
「誤會一場,剛才說的不算,擦掉擦掉。」
她粉飾太平的工夫也很到家,令人甘拜下風。
「不急,我們先去吃個飯,好好聊聊。」
你不急我急呀!她在心中大罵著。
「可是我不餓耶。」她不依地拉拉他領帶,在手指上打個圈。
「那就當做陪我好了,還是——你不願意?」他故露失望之色。
「不……怎麼會呢?」
她強裝笑臉,忍耐,她必須忍耐!
「太好了,吃完飯還可以去看場電影。」
「什麼?!」這根本是趁火打劫嘛!
「不要?」他又垮下臉。
「唔……好吧!」
她表情很難看,但是為了畫,忍耐,再忍耐!
「看完電影,咱們可以順便去欣賞夜景。」
「喂!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小心我把你五馬分屍,然後裝進袋子裡丟到太平洋去,永遠石沈大海——」
「走吧!」不等她威脅完,逕自牽起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裡朝門口走去。
「討厭!誰准你牽的?」
「別那麼小氣嘛!」
「放手啦!」
「走了,小玉玉。」
無視於佳人的抗議,他理所當然地將她納為已有,開始了他們第一場浪漫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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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確是「女神的誕生」!
在千辛萬苦、幾乎尋遍了整個台灣後,終於找到了這個寶貝!冠凝玉感動地深情凝望眼前偉大的畫作,上頭畫著一位斜躺在貝殼裡的美麗女子,閃著珍珠般光澤的肌膚在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一頭金光耀眼的長髮披散在不著寸縷的身上,粉澤的臉蛋仰望天空,接受日月光華的滋潤。
瞧這色澤、這畫法,充分表現出十八世紀油畫的精髓,還有這神韻,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她要得到它,不惜任何代價!
「我跟你買,不管多少錢都行!」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態度,與其說是懇求,倒不如說是命令。
姜子蔚搖搖頭,對她的話不置可否。「我們兩人談錢,太傷感情了。」輕輕勾起她的下巴,眼中的情意一目瞭然。
迎視他灼灼的目光,冠凝玉全身緊繃,心中還隱約感到有一點……悸動。
「要怎麼做,你才肯把這幅畫讓給我?」
「我很想送給你。」
聽到他的話,她馬上興奮地點頭,突然覺得這男人其實很不錯,心裡有點小小的後悔,先前不應該那樣對他的。但才這麼想著,他又接著說道——
「可惜我與人有約在先,這幅畫要轉送給別人。」
從高漲的喜悅中瞬間掉入地獄的深淵,她的臉色也黑了一半。
「不行!你怎麼可以隨便答應給人呢!」
一聽到到手的寶物即將飛走,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再也無法理性思考,更別說還有閒情逸致跟他討價還價了。
「這是那位友人把畫交給我保管時,所提出的條件。」
「你可以不要這麼做呀!」
「答應過的事,必須守信,」他語氣堅持。
噢——天殺的!冠凝玉來回踱步,幾乎亂了分寸。
臭老爸!死老爸!明知她排斥男人,還騙她畫裸男,根本不打算把畫交給她,真沒見過這麼惡劣又不守信用的人!但是人走了,她還能找誰理論去?
猛地想起那個邵律師,她百分之百肯定那個臉上永遠沒有表情、像個蠟像的怪人一定也是共犯,她非找人將他生吞活剝不可!
姜子蔚極力忍住想笑的衝動,猶記得當時冠嘯道人提出這個大膽的主意時,他只覺得離譜和不可思議,並疑惑冠嘯道人如何能確定自己一定會愛上他女兒?
直到見著她的剎那,他才漸漸相信這種可能性。很多事都沒有一定的規則,也沒有絕對的答案,就像他愛上她一樣,也毫無道理可循,儘管這女人冷傲無禮,甚至可說是囂張跋扈的,他卻無法阻止自己受她吸引。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應該就是這樣吧!連她生氣的模樣他也覺得格外動人。
「你不可以送人,尤其是不相干的人!」她再度抗議。把畫送人等於從她心頭上割下一塊肉,好疼哪!!
「嚴格說起來,也不算不相干的人。」
她轉頭盯住他那帶著點神秘的笑容,一臉納悶。
「什麼意思?」
「這麼珍貴的畫就這麼送給別人,挺可惜的不是嗎?」
是的!是的!她忙點頭附和,希望之光在她眼裡閃閃發亮。
「所以你放心,這幅畫絕不會落入外人手裡。」
太好了!太好了!她一顆吊得老高的心終於放下。
「因此我答應那位朋友,這幅畫將送給我未來的妻子。」
時間停格,她表情呆滯驚愕。
「你說什麼?」
他不慌不忙地重複一遍,還解釋得很詳細。
「『女神的誕生』將獻給我姜子蔚的妻子,也就是內人,內人就是自己人,所以畫當然不會落入外人的手裡嘍。」
她瞪了他好半晌,遲遲無法接受自己聽到的。
「那個人,要你把畫送給自己的妻子?」
「是的。」
「他親口說的?」
「沒錯。」
冠凝玉的臉氣得抽搐,久久無法回復。
她,氣炸了!
現在她終於弄清了老爸的計謀。首先把畫藏在英國,接著找女婿,選上姜子蔚一定又是相中了人家的命格,然後把她當母豬配給人家,為了逼她就範,因此偷留了一招,這不擺明了逼她嫁給姜子蔚?
要她畫一百張裸男圖不過是在消遣她,就像他騙大哥去看一房間的色情書刊一樣,存心耍她!
氣、死、人、了!
「咦?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故作一臉關心的樣子。
「沒事,我突然想起還有重要的事要辦,不打擾了。」
在怒火瀕臨爆發界限前,她匆匆拜別,因為她得去砍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父親的委任律師——邵更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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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是不是共謀?」
太過冷靜的語調,配上一張陰森的表情,再加上殺氣騰騰的目光,明眼人一看即知,人快要失去理智時,就是這種表情。
邵更旌盯著站在辦公桌前的冠凝玉,再看看那扇被她踹壞的門。據說冠凝玉是有名的辣手美人,發起飆來連黑白無常都要識相站到一邊涼快去,惹上她的男人下場都很淒慘。
膽敢與她對峙,若沒有一些身手,恐怕會落得屍骨無存的地步。
冠嘯道人說他這輩子吉星高照,遇煞退煞,遇鬼斬鬼,當檢察官、刑警或律師最適合不過,這也是冠嘯道人會找上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