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服務生走後,杜瑄路馬上站起來去裝沙拉。
章力含著不自覺的笑意,看著她輕盈的身影在沙拉吧前專心挑選喜歡的材料。
黃色針織衣,米色短裙,墨綠色球鞋,烘托出她的學生氣息……他挫敗的搖搖頭。
怎麼看,她都是一個少女。
她盛著滿滿一大盤沙拉回來了。「我弄了很多,要不要一起吃?」
他上下瞅量著她。「可以嗎?」
在加拿大時,她也是這樣不避諱的跟他要酒喝,她對男人都是這樣男女授受不分的嗎?
「當然。」她說得一派自然。「不然我一個人吃不完也是浪費,剛剛弄完後才覺得貪心拿太多了,已經淋上沙拉醬又不能放回去,我們兩個人吃剛好。」
他點點頭,隨即拿起叉子,跟她分食同一盤沙拉。
如果她不介意,那他有什麼好介意的?
男子漢大丈夫要不拘小節,別婆婆媽媽了,就算兩人的口水交融又怎麼樣?反正他早就吻過她了不是嗎?
「喲!力董,才多久不見,怎麼就殘害起國家幼苗來了。」穿著一樣圍裙的林崇光夫婦笑嘻嘻的走過來,他們是這間炭烤店的老闆和老闆娘。
「去你的。」章力把未拆封的免洗筷扔向林崇光,他就知道光憑杜瑄路青春無限的外貌一定會被誤會。「你們才不要生太多,製造社會的負擔。」
林崇光挑挑眉辯駁,「哪有多,才三個而已。」
「三個還不算多?」他不敢苟同的搖著頭。「拜託老兄你去問一問,我們這種六年級生,誰還流行多子多孫多福氣,就只有你在增產報國了。」
「這不能怪我們啊。」林太太郭明麗撫著自己隆起的小腹,笑得很幸福。「前面兩個是雙胞胎,兩個兒子,加上我肚裡的這個女兒,剛剛好而已。」
「光董,你老婆言下之意,還有再接再厲的打算,你有得拚了。」章力戲謔調侃。
「拚什麼啊。」林崇光理直氣壯的說:「從她懷孕之後就不准我碰她了,我就是想拚也沒地方拚啊,想的時候只能自、行、了、斷!」
杜瑄路忍住笑意,了口一口將沙拉往嘴裡送,聽他們繼續抬槓。
「這麼慘?」章力根本不信他的鬼話。「明天有沒有空?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醫院看老武?」
武東橋也是他們同學之一。
「那傢伙怎麼了?」
他似笑非笑的說:「聖、石、傳、說。」
林崇光一頭霧水的問:「什麼意思?」
「腎結石啦!」
章力一揭曉謎底,杜瑄路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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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炭烤店離開已經九點多了,夜風微涼,兩人都喝了幾瓶啤酒,因此敞著車窗散酒氣。
「明麗是我以前的女朋友,看到她現在過得好,我也為她高興,幸好她跟我沒有結局,不然我現在可就慘了,要養三個孩子。」章力開玩笑的說。
對事業有股奇異幹勁的他,不是個容易安定下來的男人,喜歡平凡生活的女人跟了他,注定要受苦。
「你說──剛剛那位懷孕的老闆娘,曾經是你的女朋友?」杜瑄路大感意外。
「有什麼不對嗎?」他看了她一眼,她好像很驚訝。
她安安靜靜的,突然不說話了。
她不知道世上有那種模式,分了手的戀人還可以做朋友。
像她,就做不到。
交往中的三個男人都因母親的極力反對而分手,現在已經完全沒聯絡,就算在路上遇到了,她想,也是形同陌路吧。
如果她和分手的前男友還是朋友,不知道會怎麼樣?
應該很容易重燃愛苗吧?畢竟分手都是因她母親無理的反對,當事人本身在分手當時,愛意並沒有消滅。
他們現在在哪裡呢?在做些什麼?這些她全部不知道。
或者,其中已經有人結婚生子了,就跟章力那位炭烤店的前女友一樣,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而這些,她全都一無所知……
她深深歎了口氣,發現自己做人還真是失敗。
長年的母女糾結讓她無心也無力去注意別的事,幸好她有一張天生的娃娃臉,不然勞心的結果,她一定會很臭老。
章力靠邊把車停了下來,盯著她寥落的秀顏。「你怎麼了?」
看著她,他忽然覺得有兩句不知道是詩還是詞的句子,很適合形容此刻的她──少女情懷總是詩、為賦新詞強說愁。
是不是他說錯什麼話了,她為什麼突然安靜下來?
她搖了搖頭,沒說話。
車廂裡是屬於兩個人的空間,私密而安全,儘管外頭隨時有呼囂而過的車輛,也絲毫不打擾車內的寧謐。
她的模樣很動人,他忽然覺得心跳加快,很想一親芳澤。
隔著惱人的排檔,他嘗試地湊過頭去,女性的馨香霎時充盈他的鼻尖,他身子一緊,大手扶住她的後腦勺,吻住了她柔軟的唇瓣,嘗到了淡淡的啤酒味。
她反應著他的吻,唇舌勾纏之間,還發出輕微的呻吟,這更鼓勵了他,他吻得更加狂野。
順應著感覺,他粗糙的大手輕撫住她極富彈性的胸部,在這方面,她就全然不是個少女了,是個發育姣好的女人,能夠勾動他慾望的女人。
兩個人的呼吸都亂了,他糾纏著她的唇,捨不得太快放開這份甜美悸動。
直到巡邏交警來叩他們的車窗,膠合纏綿的兩雙唇才不得不分開。
他黑澄澄的眼眸,定定的瞅著她。
他有種強烈的感覺,他愛上她了,這跟極光之吻完全不一樣,因為這一吻,她在他心中從少女跳升為正格女人,他正式把她當女人了。
「開車吧。」她提醒著他。
他再這麼看她,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想再吻他。
章力如夢初醒的放下手煞車,卻忍不住鐵漢柔情的把大手伸過去,握住了她柔軟的小手。
吉普車上路了,這一夜,月兒高掛枝頭,微風搖動行道樹上的綠葉,一切都不一樣。
第五章
章力慵懶的坐在牛皮椅中,外頭的秋老虎還在發揮功力,天地都悶熱得一塌糊塗,辦公室裡雖然有充足的冷氣,卻也不能冷靜他浮動的心。
奇也怪哉,只是一個吻而已,他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孩,整天想著杜瑄路,她的倩影盤旋不去,好像在他心裡生了根。
如果他想見她,很簡單,到M醫院去就行了。
只是他不幹那樣的蠢事,因為風聲肯定會很快傳遍整間醫院,到時他老爸自然也會風聞,他就等著在家裡被三堂會審。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
無聊!
他對自己罵了一聲。
她是醫生,在醫院裡當然在看診,不然難道在跳芭蕾嗎?
醫院裡應該也有別的醫生喜歡她吧?近水樓台先得月,不知道有沒有人對她展開攻勢?
要說到近水樓台,有利的人應該是他才對,醫院是他家的,有什麼理由讓別人把月兒摘了去?
趙書瑩送了幾份文件進來,看到一個小時前她為老闆準備的咖啡,他連半口都沒有喝。
「老闆,有什麼煩心的事嗎?」她認為注意力不集中,根本就不可能有效率。
而他們那位平時最講求效率的老闆,今天卻帶頭作亂,她實在很想知道原因出在哪裡。
「沒有。」
「可是……」她的視線停在辦公桌的一疊公文之上。「我早上送進來的公文,您連一份都沒看。」
「待會一併處理。」章力做做樣子地翻開第一份公文,打算等趙書瑩這位敏感又敏銳的秘書出去再繼續來想杜瑄路帶給他的新困擾。
「力董,你漂亮的秘書不在嗎?」伍獅連門都沒敲就當自己家一樣走進來,看到趙書瑩,他露出了笑容。「原來美女在這裡啊!麻煩給我一杯咖啡好嗎?」
「好的。」微笑擱下文件,趙書瑩識趣地帶上門出去了。
章力懶洋洋的看著一臉來挖秘辛的伍獅。
「怎麼來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傢伙來肯定沒什麼好事。
伍獅津津有味的盯著章力看。
「聽阿量說,你工作時間在發呆,而且已經將近六個小時了,我實在很好奇,所以過來看看。」
章力扯高嘴角,斜睨了他一眼。「你還真他媽的無聊耶。」
伍獅笑嘻嘻地回嘴道:「你不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白天時間特別多嗎?」
章力皮笑肉不笑的說:「那我們貨運行欠苦力一名,你過去打發時間好了,月薪三萬,表現得好,另有獎金。」
伍獅正經的接受了建議。「如果我哪天真的無聊到有需要,一定來麻煩力董,現在暫時不需要。」
「那閣下請回吧,我要辦正事了。」章力懶得搭理無聊人,逕自把注意力轉回公文上。
伍獅不死心地問:「真的一點都不肯透露?」
憑他們二十幾載的交情,他焉會看不出章力心裡有事?
章力這個人做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坦蕩蕩,有什麼事能讓他困擾到發呆呢?
章力抬眼,咧開嘴微笑,「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