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歎了口氣。她何嘗不想跟他一樣逃避問題,但那終究不是辦法,他們總不能永遠住在島上吧?
「對了,達芙說,想請你當她的模特兒,穿上中國旗袍,讓她畫一幅名為『東方琉璃娃娃』的畫作,不知道你肯不肯?」
琉璃揚起了眉梢。
哦?他終於肯提他另外一個女人了,這樣正好,她也可以跟他說清楚、講明白了。
「要我去當達芙的模特兒,你不怕她知道我們的關係嗎?」她擠著娥眉問。
他啜了口咖啡,俊朗地笑睇著她。「她早就知道我喜歡你了,如果她再知道我們昨夜已經發生親密關係,一定會為我高興,你不必擔心。」
什麼?琉璃很感冒地瞪他一眼。
義大利人的男女關係這麼開放嗎?
自己的愛人有了別的女人,還會為他高興,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你那是什麼表情?」他失笑地問。
達芙會為他們高興,這件事有那麼不可思議嗎?
「你確定達芙會高興?」她柳眉皺得更緊。
「當然了。」他肯定地笑道:「達芙是我唯一的妹妹,她當然會高興看到我這個哥哥成家,再說,她很仰慕中華文化,相信你們姑嫂可以相處融洽……」
「等等──」琉璃的美眸中儘是震驚。
她是不是有哪邊弄錯啦?
潤了潤紅唇,她問:「你說,達芙是你的妹妹?」
「不然你以為她是誰?」齊朔亞感興趣的問,笑容擴大了。
「她不是……你的女人嗎?」
「從來不是。」他又好氣又好笑地挑起眉梢。這妮子怎麼會有這麼天大的誤解。「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怎麼會……」琉璃訝張著紅唇,這次真的呆了。
「怎麼不會?」她的表情讓他莞爾。「我母親在義大利邂逅我父親之後,生下了我,可是當時,我父親早有元配妻子,只是未曾生育,我四歲時,達芙才出生,後來她常跟著我父親來台灣探望我們母子,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妹妹,她也不知道我是她兄長,我只以為她是父親摯友的女兒,後來才知道彼此身份。」
她恍然大悟。「原來……」
「沒錯。」齊朔亞微笑為她揭開謎底。「那個『我父親的好友』,事實上就是我父親本人,他不便曝光,一直以父親好友的名義與我們來往,這些都是他和我母親刻意隱瞞我的。」
「這麼說來,自小到大,其實他從未曾在你生命中缺席了……」她有感而發的說,這個故事感動了她,她竟然不自覺的有點想哭。
「所以,我對他沒有什麼好怨恨的。」齊朔亞的眼裡出現了溫柔。「他盡了力量在照顧我們,雖然有不周到的地方,可是我仍可以驕傲的說,他是個好父親,我很愛他。」
「朔亞,我真的很替你感到高興……」
他溫柔的笑睇著眼眶濕潤的她。「傻瓜,為什麼哭了呢?」
他抬起她的下巴,拭去她眼中的淚水,緊緊望進她眼底。
他相信她是愛他的,不然對於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她不會有切身的感受,也不會有這麼深的感觸。
「我不知道。」她搖著頭。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情緒,無從解釋起。
「我知道。」他輕撫過她如緞髮絲,在她一片迷惘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用蠱惑般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訴,「因為──你愛我!」
琉璃昏眩的閉了閉眼,他已經低下了頭,瞬間攫住了她的唇,深深吻住她。
第八章
淺淺的歎息逸自琉璃口中。
她身邊的齊朔亞,正穩健地操控著方向盤,他們要去機場接從巴黎回來的官城君,可是他另一隻沒事的手,卻很堅持的一直握著她的柔荑不放,讓她非常苦惱。
才一天一夜,卻已風雲變色。
她變成了一個很壞、很壞的壞女人,背著未婚夫跟初戀情人……好像不對,應該是少女時代有好感的男生才對。
重來一遍。
背著未婚夫跟少女時代有好感的男生再續前緣……也不對,好像太美化了點,應該是……嗯,偷情,對,偷情才對。
偷情!
當這個淫亂的字眼竄進琉璃腦海裡時,瞬間讓她感到很無力,眼前好像出現一片白茫茫。
昨夜發生的事跟她的行事風格完全背道而馳。
對於感情,她不像香茴那麼勇於冒險,總是可以做出一些驚天動地的事,再來慢條斯理的收拾善後。
她的感情世界向來平平淡淡的,自從那年,齊朔亞倏然消失在她生命中之後,她沒有再遇到讓她想轟轟烈烈愛一回的異性。
與齊朔亞重逢之後,發生這麼脫軌的事,對她而言,非常、非常的嚴重。
她要怎麼解決這個複雜的三角難題呢?
因為投入了齊朔亞的懷抱而取消與城君的婚約,那麼殘忍的事,她做不出來。
可為了要做個信守婚諾的好女人而放棄自己真正所愛的男人,這又太痛苦了,她也不想那麼做。
兩個男人,一個是她所愛的,一個是她必須負起道義責任的,她誰都不想傷害,也誰都不能傷害──唯一能傷害的,只有她自己了……
「你不要煩惱,我會向官城君說清楚。」
握住她柔荑的大手忽然收緊,齊朔亞將她眼底眉梢的煩惱看得清清楚楚。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是不應該讓所愛的女人苦惱的。
「不要!」琉璃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
雖然她沒有好的解決之道,但他的方法顯然也不妥。
不能那麼直接,絕對不能!
她跟城君是在順其自然的情況下訂婚的,又不是因利益而結合,說他們沒有感情也不對,她怎麼可以說拋棄就拋棄一個那麼善良的好男人呢?
沒錯,城君是個好男人,非常、非常好的一個男人。
可是……唉,她卻沒辦法對這個好男人產生激烈的火花,也沒辦法對這個好男人有生死纏綿的浪漫情懷,更沒辦法在吻這個好男人的時候,有獻身的衝動。
為什麼會這樣?
上天為什麼要這麼捉弄她?
她決定要牽手步上紅毯那端的男人,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一趟異國行程改變了她的命運,她不是來找尋真愛的,丘比特卻頑皮地把真愛送到了她手中,讓她又悲又喜。
「好,我暫且不說。」齊朔亞爽快的答應。「那麼,你答應我,永遠不會離開我。」
這是他的交換條件。
琉璃挫敗的呻吟了一聲。他還真是執著。「朔亞,你明知道我無法答應你,這是不可能的。」
她不想保證自己沒把握能做到的事。
這件三角習題,如果注定要有一個人傷心,她希望她來傷心就好了。
反正多年前他一走了之時,她也深深的傷心過了,那沒什麼,有姊妹會那些好姊妹的陪伴,她熬得過去的,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她還一逕沉溺自己的思緒,沒想到齊朔亞卻忽然打了方向燈,把車往路邊靠。
她一怔,不解的問:「怎麼了?」
是不是車子拋錨?這樣的話,恐怕會來不及接城君,她已經對不起他了,不能連接他都遲到,那太沒道義了。
齊朔亞拉起手煞車,苦惱的睨看著還沒反應過來的琉璃。
「我們已經有肌膚之親了,但是你的話卻讓我很沮喪,我需要一些保證來證明我還是擁有你的。」
她還沒意會他的話中之意,一張火熱的唇已經欺上了她的。
她低喘一聲,無力抵抗他強大的男性力量,也……不想抵抗。
因為,她好想念他熱吻她的感覺,昨夜在美麗島發生的一切又一幕幕的出現在她的腦海。
那些畫面和那些感覺,從昨天到現在,已經不知道幾度出現了。
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就是會想,一直想,想到臉紅心跳、不能自已,再長長的、無奈的歎口氣做終結。
火熱的吻結束了,齊朔亞卻沒有解脫和滿足的樣子,反而俊容黯然,跟他一直以來的健朗飛揚大不相同。
他那奇怪的神色讓琉璃坐立不安。
她洩氣的咬著下唇。
怎麼辦?吻也吻過了,可是好像沒用,她似乎是……傷到他的自尊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沒辦法給他承諾,她是個做事很認真的人,隨便給承諾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他的大掌輕撫著她耳際的發。「在想什麼?」
她的模樣讓他於心不忍,於是板著的面孔放鬆下來。
他太急著愛她,太急著彌補錯過的那些歲月,如果他有點逼她太甚的話,他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愛她!
他想愛她、他要愛她,但是他並不想帶給她煩惱。
她曾誤會達芙是他的女人,這個誤會在美麗島上解開了,可是官城君又變成另一個棘手的問題。
依她的個性,他知道她是萬不會丟下她的未婚夫不管的,要她面對自己已經移情別戀的事實,大概比殺了她還痛苦。
他苦笑一記。一個好女人的道德觀念,實在不該發揮在這種地方啊。
「朔亞……」她遲疑的輕喚,神情充滿感傷。「告訴我,怎麼樣才可以讓你好過一些,回到我們還沒有相逢以前的平靜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