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歐多呻吟。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他忘了騎士的劍是騎士精神的化身,寧願失去自由、失去生命,也不能失去自己的劍嗎?
驚愕地瞪住筆直插在她身前地上的巨劍,南絲並沒有被嚇著,反而怔愣地打量起那把劍來了。
仍左右晃動不已的巨劍比一般寬刀劍要來得更長,起碼有一米二以上,護手宛如老鷹的金色羽翼,上面綴滿了名貴的彩色寶石,而劍柄是純黑色的,最頂端嵌著一顆碩大無比的紅寶石。
天哪,只要擁有這把劍,她就發了!
不過,他真的要把它送給她嗎?
疑惑地,她將視線投向山谷下的征服者,只見他兩腳岔開分立,雙手扠腰傲然地瞪住她,那姿態就像是……
她禁不住爆出大笑。
不,他不是要把劍送給她,他是在向她挑戰,挑戰她是不是敢再看下去!
天知道他是如何猜到她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再看下去的,不過,他倒真是幫助了她下定決心。
她要繼續看下去。
對方都已經向她提出挑戰了,她怎能示弱呢?
反正最終底線是三個月,現在才剛滿一個月,就算她再多留一個月,想來她們應該也不會擔心到哪裡去吧?
☆☆☆☆☆☆☆☆☆☆ ☆☆☆☆☆☆☆☆☆☆
她的姿態又恢復了自信的神采,清脆的笑聲迴盪於山谷之間。
不是銀鈴般的天真笑聲,也不是矯揉做作的淑女笑聲,不是淫蕩蠱惑的柔媚笑聲,更不是粗魯豪放的放肆笑聲,而是一種非常自然的輕快笑聲,宛如雀鶯啼鳴那般悠揚悅耳。
她還會再回來。
她的神態令他鬆了一口氣,她的笑聲卻使他腰際一陣發麻,小腹立刻起了不合時宜的反應。然後,公爵發現戰場上所有正在收拾殘局的士兵們,包括他那四個忠心的得力家臣,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笑聲的方向望去,忘了手上的工作,著迷似的盯住少女。
他有點不高興……不,是很不高興!
幸好在他失去自製破口大罵之前,歐多適時又開口了。
「咦,現在她又是在幹什麼?」
聞言,他忙移目望去,見少女很努力的想要把劍拔出來,但那把劍一點都不肯跟她合作,於是她聳聳肩,彎身把一卷羊皮卷綁在劍身上,然後對他指指劍,再提起裙襬施了一禮,隨即上馬離去。
公爵與歐多相對愕然。
她竟然在唱歌,撒克遜人的語言,奇異的陌生曲調,夾在達達馬蹄聲中漸行漸遠去。
Heroes rise, heroes fall; Rise again, with it all; In your heart, can't you feel the glory?(英雄挺身而起,英雄倒下;再次挺身而出,付出他全部所有;在你的心裡,你不能感到那份光榮嗎?)
Through the war, through ourpain; You can move worlds again; Take my hand, dance with me@@(經由戰爭,經由我們的痛苦;你能再次改變世界;握住我的手,與我一起跳舞……)
英雄?
指他嗎?
公爵暗忖著上前去取下劍上的羊皮卷。
你還沒有得到最後勝利呢!
是還沒有,但是……
他抬眸,伊人蹤影早已消逝,抓著羊皮卷,灰色的瞳孔倏地迸出一股犀利的堅定光芒。
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他的!
☆☆☆☆☆☆☆☆☆☆ ☆☆☆☆☆☆☆☆☆☆
哈羅德退回史泰寧養息並重整軍隊,征服者威廉大公乘機拿下倫敦和查特威爾,然後再繼續往西南推進。
他打算用包圍的方式困住哈羅德。
「……看樣子哈羅德是打算先死守住阿杜河,等他準備好之後再進攻。」
雙臂環胸,兩腿岔立,公爵眺望著澄藍的大海低低地悶哼一聲。
「他的兵力?」
「原來有一萬多,經過連番戰事,現在估計不到八千。」羅勃男爵面無表情地對應。
「而我們有六千多,」赫裡德扳著手指頭計算。「再扣掉駐守各地的士兵和鎮守倫敦的施魯斯,只剩下五干名騎士與士兵,以及四員大將,如此一來,他們還是多我們一半人馬……」
「你又怕了?」
每次赫裡德盡說一些無聊的事時,契斯特就忍不住要插進去挖苦一下,而粗獷又粗魯的赫裡德也總是「不負眾望」的立刻怒跳起來。
「誰說我怕了?我何曾怕過,我連『怕』那個字怎麼寫的都不……」
「你根本不識字!」契斯特涼涼的又湊進去一句。
赫裡德噎了一聲,隨後更是暴跳如雷。「該死的你,為什麼老是找我的碴?我欠你錢嗎?還是偷你老婆了?」
契斯特歉然的聳聳肩。
「很抱歉,我還沒有結婚,沒有老婆給你偷。倒是你老婆,小心被我偷了!」
氣得差點昏倒,赫裡德唰的一下抽出劍。「我殺了你,你……」
「收回去。」
赫裡德僵了僵。「可是他……」
濃灰的眼眸徐徐橫過來,佈滿暴風雨前的沉重烏雲。「嗯?」
被那警告意味強烈的灰眼一瞪,赫裡德的心腔子立刻緊縮起來,「好好好,我收、我收!」忙不迭地把劍收回劍鞘裡去,然後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
「契斯特。」
跟眼神成反比的聲音溫和得令人起雞皮疙瘩,就連一向吊兒郎當的契斯特聽了也不由得忐忑不安起來。
「大人?」
「請你少開口。」
原來只是要他少開口,不是要他的舌頭。
「是。」契斯特暗暗鬆了口氣,再吐吐舌。
「我們的兵士經過嚴格訓練,足以對付一倍以上的敵人,所以,哈羅德守不住阿杜河。」公爵以斬釘截鐵的語氣作下結論。「現在,諾曼底那邊的情況?一
這可是你叫我開口的喔!
一布列塔尼和梅因都沒有問題,但弗蘭德人就難講了,他們非常有可能破壞盟約。」契斯特一本正經地說。「不過那兩個傢伙應付得了,何況還有阿奎丹伯爵會幫忙,這樣應該更沒有問題。」
一你是說我那兩個堂弟?」公爵低沉地問。
一沒錯,他們是你的堂弟,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他們的能耐。一
「的確,他們應付得來,如果只有弗蘭德人破壞盟約的話。」公爵頷首。「不過只要有阿奎丹伯爵,大致上應該不會出現他們應付不了的危機。一
「你怎麼知道諾曼底那邊會有問題呢?」赫裡德忍不住問。
公爵瞄他一眼,再瞟歐多一下,無語,歐多決定是哥哥要他代替回答。
「因為那位少女坦誠她已經把我們這邊的情況全部都透露給哈羅德知道,那必然也包括諾曼底那邊的狀況,所以大哥才要達累姆趕回去看看。」歐多欽佩地說。「果然,哈羅德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就派人過去諾曼底,妄想破壞諾曼底的和平以逼迫我們退兵。」
男人看不見女人準是瞎子,那位奇異的少女大家早就發覺了,但沒有公爵的命令,誰也不敢多事,最多暗中議論而已。特別是在戰爭進行當中,如何保住小命最要緊,女人那種東西可以等生命沒有危險時再來流口水哈兩下還來得及。
不過如果是那種會陷害他們的女人,豈能輕易放過,不用公爵下命令,忠心的家臣也會主動「處理」。
「該死的女人!」赫裡德憤怒地脫口道。「下次再見到她出現,我就先去宰了……噎!」
幾乎沒有看到他動,只是一瞬問,公爵已單手掐住赫裡德的頸子,臉上的表情足以令太陽結冰。
「你要是敢動她一根寒毛,我保證會親手把你撕成兩半!」
赫裡德驚恐地拚命眨眼--因為他無法點頭或出聲表示他明白了,還有,他也快窒息而死了,然後公爵大人就會少一位最忠心的家臣,他不希望公爵大人因此而後侮莫及。
公爵大人也滿意了,所以下一秒鐘,忠心的家臣就被扔進海裡去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點,相信下次他在說話以前一定會先在腦子裡過濾一下再出口。
看看在海裡掙扎著浮上水面的同伴,再瞟向臉色已恢復冷靜的公爵,契斯特咳了咳,心中已有所穎悟。
「威廉,如果你很在意那個女人的話,那麼我想我最好先告訴你……」他慢吞吞地說,一面打量公爵的表情。「自四天前的戰役之後,聽說那個女人並沒有回到哈羅德那邊……」
公爵神情不變,只輕輕撇了一下唇,無聲的輕蔑盡在不言中。
「哈羅德只顧著自己逃命,就算她要跟也跟不上。」
「我知道、我知道,但重點是……」契斯特頓了頓。「首先,她一個女人單獨一人如何生存?」
真該死,他怎麼疏忽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