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漫依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
「你嘛拜託一下好不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他們的功課?」
「人生在世,知識最是重要,腦袋空空注定要被人踩在腳底下。」
「你希望他們高高在上?」
「不,我只是希望他們能長成端端正正的人,要知道,腦袋裡若是空無一物,言語定可憎,行為更卑劣。」
郁漫依猛搖頭不停。「我說啊!你有時候真的是古板到讓人想吐血耶!」
放下望眼鏡,步維竹側過眼來。「會嗎?」
「會嗎?」兩眼望天,郁漫依呻吟,「上帝,你聽到了嗎?他居然問我會嗎?救救我吧!上帝,他不說愛我沒關係,他不跟我在四下無人的樹林裡做愛也沒關係,雖然這兩樣我都哈得半死,但沒關係,我能忍耐,可是求求?,不要讓他老是在討論嚴肅話題時突然迸出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來--特別是在兩人都慾火難耐的時候忽然說要刷牙,而且頑固的堅持說那才是最重要的,上帝,麻煩?把他腦袋裡的空固力敲碎好嗎?」低下頭來,她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阿門!」
聽到那聲阿門,步維竹忍不住笑出聲來。「漫依,妳很誇張。」
仍然低垂著腦袋。「上帝,你還沒有把他腦袋裡的空固力敲碎,是你現在很忙嗎?」
「漫依,我並沒有很頑固,而且我也不覺得我堅持的事有什麼不對。」
歎氣,「好吧!上帝,你現在很忙,沒有空,那麻煩你有空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敲碎他腦袋裡的空固力,謝謝。阿門!」她又畫了一次十字架。
步維竹無奈地搖搖頭。「妳休息夠了嗎?」
「夠了,夠了!」郁漫依懶洋洋的起身,背好背包。「接下來要怎麼走?」
「下山後往前……」他指向前方。「經過那片草坡,再穿過樹林,我記得有一座城鎮,不算大,但足夠我們補充必需品,如果夠安全的話,也可以從那邊搭乘巴士到薩芬那。」
「那就走吧!」
「但是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哦,天!」郁漫依呻吟著拍了一下額頭。「先生,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我說沒問題,偏偏你就覺得很可疑,非得繞道走不可,這樣一路走來,記不記得我們多繞了多少路了?」
「我這是謹慎……」
「謹慎你個頭啦!老實告訴你,你這人實在太龜毛,我已經快受不了啦!」
步維竹見她確實一臉不耐煩,隨時可能發飆的樣子,只好退一步。
「好吧,那我們走吧,不過,要小心一點!」
夫妻之間爭執不下時,一定要有人退一步,否則後果必然是兩敗俱傷。
「是是是,小心一點、小心一點!」
於是兩人開始下山。
「啊,對了,說到阿門,我知道妳是在美國出生長大,所以篤信天主教,而我是成長於佛教盛傳的中國,所以彼此宗教信仰不同,這也是無可厚非,但孩子們畢竟是跟我姓,所以我認為他們應該跟我有相同的信仰……」
「慢著,他們是美國人啊!」
「中國籍。」
「他們現在是在美國生活。」
「他們是中國姓。」
「以前你就沒有跟我提過這種問題。」
「以前妳事事順從我,從不反對我的決定。」
說的也是。
「那,隨他們自由選擇吧!」
「如果妳讓他們自由選擇,他們會什麼都不選。」
「那就不要選。」
「人沒有任何信仰是最可悲的。」
「……」
上帝,?現在真的沒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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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連那片樹林也到不了,就在前方三十公尺,竇維民便領著他那票蘇俄傭兵從樹林裡衝出來團團包圍住他們。
沒有半支槍。
「你……」郁漫依目瞪口呆,同時也懊悔得不得了,早知道就該聽步維竹的。
「你們怎麼……」
「直升機,沒聽說過嗎?」竇維民一雙賊兮兮的眼在郁漫依身上來回打量,目光讚賞,再加一點淫邪之色。「嘖嘖,原來她就是大嫂啊!挺正點的嘛,大哥,沒想到你居然能娶到這種老婆。」
一把將郁漫依扯到自己身後,步維竹目光冷肅的注定竇維民。
「你到底想要如何?」
「怎麼還問呢,大哥?」竇維民好似很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知道啦!有人懸賞一億美金要捉你老婆,好像是你老婆偷了人家研究所的病毒什麼的,我不清楚,也不希罕,大哥,我只要你身上的控制器,有了控制器,要什麼得下到?」
「如果我說不呢?」
哈哈一笑,再板下臉來,「你不能說不,否則……」竇維民用下巴指指步維竹身後的郁漫依。「老實說,那種高檔貨男人見了都想上,但她是你老婆,我不得不忍,可是如果你無論如何都不肯交出控制器的話……」
「我是你哥哥啊!」步維竹痛心地、憤怒地低吼。
「很抱歉,我從來沒當你是哥哥。」竇維民滿不在乎地說。「不過,如果你願意把控制器交出來的話,我可以心甘情願的叫你哥哥,如何?」
步維竹深深地凝住竇維民好半晌,驟然又換回冷漠的表情。
「不交!」口氣更冷硬。
竇維民聳聳肩,「那就沒辦法了。」然後往後退,直至脫出包圍圈,舉手大吼一句蘇俄語,「捉住他們!」
步維竹與郁漫依立刻解下背包隨手一扔,再背對背相靠。
「維竹?」郁漫依的口氣極為迫切。
「不。」步維竹冷靜地搖頭。
「為什麼?」郁漫依尖叫。
「他們沒有武器。」
自那些獵人的口耳相傳,竇維民一定得知會被「處死」的只有帶武器的人,赤手空拳的對手他們向來都自己解決,所以這回沒有人帶武器來。
「可是以前最多只有十多個人,而現在……」郁漫依雙手作防禦姿態,兩眼則緊盯住那些虎視眈眈,隨時可能衝過來的彪形大漢。「難道我們就拚得過他們四十幾個人?」
步維竹咬了咬牙。「如果真到了緊急關頭……隨妳吧!」最後一個字甫消失,一隻斗大的拳頭已直向他飛來。
步維竹猜的沒錯,那些俄國傭兵都是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突擊隊員,身手不是一般兵員可比,更別提他們高人一等的身材,橫吃八方的體魄,光是站在他們的影子底下就已經快喘不過氣來了,何況是跟他們比拳頭!
所以郁漫依說的也沒錯,他們絕對拚不過那四十幾個人,二十個還可以,但四十幾個?
免談!
不到五分鐘,郁漫依已然捉襟見肘、岌岌可危,女人的力量天生就比較弱,這點她終於承認是事實--不承認也不行,倘若不是步維竹的索錐時時飛過來替她解圍,她早就丟出白巾認輸了。
至於步維竹,他的索錐恰好是應付這種場面的最佳武器,可長可短,拋圈繞回抽鞭,一甩出去就是六、七個人一起鼻青臉腫的踉蹌退後,一時之間,那些俄國人倒也拿他沒轍。
十分鐘後,竇維民開始不耐煩了,於是朝某個剛被索錐打到後面齜牙咧嘴的傢伙使了一下眼色,再用下巴指指郁漫依,意謂:設法先把她捉起來,步維竹就不得不投降了。
他沒有大聲說出來是不想讓步維竹和郁漫依有所防備,可惜他們的默契委實不佳,也可能是那個俄國人被打得有點神志不清了,竟然會錯意,拉著另一個人悄悄躲到一旁去掏出暗藏在褲管裡的手槍,槍口都對準了郁漫依的背部……
正在專心應戰的步維竹眼角突然瞥見金屬光芒一閃,立即定睛望去,赫然發現竟是兩把槍,而且槍口並不是對準他,也不在他的索錐攻擊範圍之內,心下不由得一沉,不覺失聲大叫,「漫依!」回眸又驚見郁漫依背對著槍口,即使她聞聲即刻回頭也來不及避開。
不假思索,他立刻撲過去……
一聽到步維竹驚恐的呼喚,郁漫依馬上回過身來,卻只覺眼前一暗,步維竹已然擋在她前方,同時槍聲連續兩響,又見他往後倒,她猝不及防地被壓倒在地。
竇維民見狀,又驚又怒地朝開槍的人大吼過去。
「你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
「你不是叫我先幹掉那個女的嗎?」
「你……」
沒空閒去踢那個白癡一腳,竇維民氣急敗壞地跑向兩人摔倒的地方,而郁漫依正掙扎著從步維竹身體下面鑽出來,不過尚未全身都脫離步維竹的重壓,她便已摸到滿手濕淋淋的鮮血,心頭一慌,立刻用盡全力坐起來,步維竹恰好仰躺在她懷裡,自他肩膀上和胸口潺潺而出的血流怵目驚心地映入她的瞳孔內。
霎時間,她腦中一片空白,下一刻,震驚與悲痛彷彿暴風雨的波濤般一古腦地洶湧進她腦海內,拍擊出一股令人失去理智的狂怒。
「該死……該死……」目注步維竹蒼白的臉,郁漫依心痛如絞,「你們……」她咬牙切齒的低喃,驀而抬頭憤恨地嘶聲大吼,「你們俄國人統統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