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怪物還算有禮貌。」
杜曉成忽然覺得自己也好似偉大了起來,不過是師父要他放他才放,但見了山魈那副感恩的模樣,他才明白師父的話不無道理,山魈沒有犯錯,就要以連坐法對待,實在不人道。
「咦?師父,你在找什麼?」
「不見魍魎。」他比較注意的是魍魎的動向。
魍魎是木石精靈,在「妖魔精鬼怪」裡,更勝鬼怪,山魈不過屬怪,自然魍魎才是他該注意的目標。
還有--鬼門。
鬼門是他封的,但這次再來,卻因為鬼氣被封住,鬼門的正確位置也隱藏住了,要找起來,會費一番工夫。
「那傢伙聰明得很,上次我也想追他,結果追丟了,今天見師父上山了,應該不會露面才是,不過……」杜曉成皺著眉,望著另一處。
「不過什麼?」
「師父,你看那裡。」杜曉成抬手一指。「那邊有個人呢,還是個老婆婆,都黃昏了,她怎麼還敢一個人上山?」
頤著曉成所指的方向,衛彌天看見徐嬤嬤的身影。「徐嬤嬤?」身形立刻拔前。
杜曉成跟上師父的腳程。「師父,你認識?」照理說,師父認識的人,他應該也見過一面才對啊。
衛彌天沒有回他的話,喊著:「徐嬤嬤。」
「啊,原來是衛公子。」
徐嬤嬤身子重心不穩,衛彌天趕緊扶著她。「徐嬤嬤,您怎麼一個人上山?」
「喔,我是想來山上採一些野菜,最近日兒的臉色差,我想找些好東西給她補一補,對了,衛公子,你也好幾天沒來了。」
「嗯,有些事忙。落日她自己不是大夫……是生病了嗎?」最近他常上山找尋鬼門的封閉處,才會少到她那裡走動。
落日?杜曉成嘴一撇,他知道是誰了,原來啊……師父連她家的人都認識了,果然是有企圖。
臉色差?不會自己抓藥就好,何必要這麼一個老婆婆上山來折騰。杜曉成對談落日的印象又壞上幾分。
「生病也不像,只是不愛說話了,唉!這傻女兒有心事都放在心底,可我這雙眼睛看得出來,她是在想你。」徐嬤嬤邊把采好的野菜收入籃子邊說。
衛彌天接過籃子,杜曉成再自動自發地幫師父拿著。
「想我?」攙扶著徐嬤嬤,衛彌天心情沒來由地轉好。「真的嗎?」
師父,你還真信?
走在兩人身後的杜曉成都快聽不下去了,這個徐嬤嬤心裡盤算的主意還不跟柳村長一個樣,不用腦子也看得出來。
「當然是真的,我用得著騙你嗎?你可是唯一進過我家門裡沒被日兒請出去的人呢!最近你沒來,日兒每到黃昏就會望著窗外,那眼神啊……分明就在等人。衛公子,我看得出來你對我家的日兒有心,日兒她呢,很單純,你可別傷了她的心。」
「我不會的。」衛彌天慎重地表示。「來,我扶您下山。」
「那就好,我看得出來你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日兒托付給你,我很放心。日兒她是個好孩子,我的孩子們都不要我了,她卻願意照顧我,五年了,沒聽她說過一句重話,她對我,實在是比親生的兒女都來得孝順,要不是有她,我晚年恐怕會很淒慘。」徐嬤嬤有感而發地吐露心事。
衛彌天靜靜地聽著。
「有一次我病了,是她不眠不休地照顧我,當我醒來時,就看見她紅著一雙眼坐在我身邊,想到那次,我的心又疼了起來,一個好好的姑娘,又那麼聰慧、細心,怎麼會沒人愛她呢?」
「沒人愛她?」他眉心一皺,也頗是心疼。
「我曾問過她為何不想嫁人,她回答我說不會有人愛她,聽聽這話,怎不教人鼻酸呢!她的家裡一定出了重大變故,才會讓她變成這樣的。」說到過往,徐嬤嬤又心疼起來。
「徐嬤嬤,您放心,我會照顧日兒的。」
「那就好、那就好。」徐嬤嬤彷彿安心似的,臉色不再愁重。
杜曉成雙手一攤,翻翻白眼,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若女方不反對,看來這婚事定下了,真是無趣。
這靈山村除了靈山外,就沒有趣事了,師父若要待下,那麼他便要離開,但想到柳雲嫣的巧手和自己的肚子,又有抹不捨。
唉,女人,果然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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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兒、日兒。」回到家門口,徐嬤嬤忙不迭地喊。
結果走出來的是柳雲嫣。「徐嬤嬤……衛大哥?你們怎麼一塊回來啊?」
「雲嫣,怎麼只有妳一個?日兒呢?」
「落日她上山接您去了,你們沒遇上嗎?」柳雲嫣露出驚異神色。
她自覺中午說話有失分寸,便想過來道個歉,怎知徐嬤嬤沒留下隻字詞組獨自離開家中,讓她與落日找遍整個村子,最後是落日猜想徐嬤嬤可能上靈山了,便不顧自己的阻止,匆忙地也上山,要是知道衛大哥會將人平安送回來,她當時就該把落日擋下的,現在可好,一個平安回來,一個卻不知平安否。
衛彌天聽了立刻轉向靈山的方向看去,她上山了?夜色都暗了,她居然自己一個人上山。
拳頭一握,衛彌天非常擔心。「曉成,我先上山去把人接回來,你留在這裡照顧徐嬤嬤,知道嗎?」
「師父,小心點。」
衛彌天點了點頭,接著飛奔靈山。
「徐嬤嬤,來,我扶您進去,放心吧!衛大哥出馬,絕對能平安地把落日帶回來的。」柳雲嫣安撫著。
「真的嗎?」徐嬤嬤一臉焦急。她是想白天靈山應該沒什麼危險才上山,沒想到竟讓日兒可能會遭遇危險,都怪她莽撞,若是日兒有個萬一,她怎捨得啊!
「放心,要相信衛大哥的能力,落日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您不也平安下山了嗎?」安撫了徐嬤嬤入屋休息,柳雲嫣又走出來。「你擔心衛大哥?」
「師父很厲害,有什麼好擔心?!」
柳雲嫣笑了笑。「那我清楚你在擔心什麼了。」
杜曉成煩躁地說:「我根本沒在擔心。」
「是嗎?萬一衛大哥要永遠留在靈山,你怎麼辦呢?」
面對柳雲嫣的調侃,杜曉成賭氣道:「關妳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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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落山,黯夜上梢。
入夜後,山上顯得陰氣十足。
剛入靈山,談落日立刻察覺到靈山並沒有因為衛彌天上次的行動而有所改變,仍然感覺得出穢氣沖天,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弱,陰霾遮天,膽小的人恐怕無法承擔得了。
談落日仰天,高聳參天的樹林掩蔽了月光,整座山頭根本毫無生氣。
可是她不怕的,一想到她擔心的人仍在山上,她就不怕了。
「娘!您在那兒?」
入夜的靈山是大聲不得,倘若是想多幾個伴,那就儘管大喊,馬上就會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來到你身邊與你作伴,但談落日為了找人,只好不顧危險地放聲大喊。
但她的呼喊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只有迴盪在山林間的回音一波一波地反折。
「娘!」談落日不氣餒一再地喊,依舊沒有響應。
她在產野菜的附近繞上好幾回,什麼都沒瞧見,當她正準備離開到別的地方找時,一隻如兔般大小的動物猛然出現在她面前,談落日嚇了一跳,腳下一個踉蹌,踩空了,還來下及叫喊,已順勢跌落下去。
直到跌入最深處,著地後,談落日才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
感覺到自己全身都是擦傷也流了血,她覺得事情糟了,因為有些怪物最愛生血的刺激,要是時間一久,她沒離開,那些怪物便會找上門。於是,她忍著痛苦試著想站起,可無論她如何使力就是站不起來,看來自己傷得很重,沒有休息個七、八日是不行的,但該怎麼離開這裡呢?又有誰會曉得她摔在這裡?
除了雲嫣,沒人知道她在這裡,靈山已入夜,不會有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上山來,所以不會有人來救她的,誰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談落日合上眼睛,人性本如此,她該認清的,只是,連天也要絕她嗎?
忽然一陣冷風拂過談落日的臉,她甫定睛,前方居然立著一個藍色身影。
他長髮飄逸、身形頤長,俊朗的五官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舉手投足間顯得氣勢昂然、高不可攀。
嵐魃偏頭注視受了傷的談落日,眼神冷冽,沒有絲毫的溫情。
「妳……應該就是鬼魂落日吧?」他開口,聲音如流水,十分清澈入骨。
談落日想說話,但身體的疼痛使她力不從心,終於不知不覺地昏迷了。
「甘願再為人一次?也沒人比妳更傻了……」嵐魃的眼神往左一偏,眼神凜冽。「不過,即使她現在是人,我也不准你們這些下等怪物打她的主意!」
低沉、威嚴的聲音一喝,四周立刻安靜下來,不敢再有任何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