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像自己正站在戲台上,現在的她就是戲中的杜麗娘,看到滿園繽紛景色,不禁悲從中來,便用昆腔的呢噥軟音唱著--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晨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或許是她的經歷還不夠,所以她還不是很能瞭解杜麗娘因景生悲的心境,只能一次又一次揣摩丹鳳在戲台時的神態,學她愁眉淡掃,學她鬱鬱寡歡,眼波流轉之際儘是無限惆悵。
杜麗娘為情而死、為愛而生的心情,是現在的她所無法體會,只因她還沒遇到過這麼濃烈的情感。
商荊川在她還沉浸於一人世界時來到她身旁,輕掬起她的手。「則為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
「呃?」剛才那一句是柳夢梅的詞,他怎麼會念呢?
「如果妳是杜麗娘,那我就是妳的柳夢梅,只屬於妳一人的柳夢梅。」他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耿舒旦第一次在他面前放下長髮,雖然脂粉末施,卻已經擄獲他的心魂,讓他為她的清麗所傾倒。
她的嬌艷就像朵牡丹花,誘惑力十足的牡丹花,只不過這朵牡丹平時都處於含苞的狀態,直到現在才綻放出自身的美麗。
這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勾魂牡丹。
耿舒旦本想讓商荊川當她的第一個觀眾,讓他瞧瞧她所飾演的杜麗娘,怎知事情卻微微走調了,變成現在這曖昧不明的微妙氣氛。
「舒旦,妳只能當我一個人的杜麗娘。」
他癡迷地俯身封住她的唇,不再刻意保持距離,他已經決定了,就算要離開,他也會帶著耿舒旦走。
他要的不只有三個月,他要的是一輩子的時間,能讓兩人廝守到老的緣份。
她有些錯愕地睜大雙眼,腦筋混亂無法思考,他這綿密的吻讓她不由得意亂情迷,方心大亂。
兩人好不容易拉開些許的距離,耿舒旦呼吸紊亂,嫣紅的臉蛋讓人見了更加迷戀不已。「爺,我可是……」
「妳還想騙我妳是男的?」抵著她的額頭,商荊川狡猾一笑。「我都知道了,妳從一開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姑娘家。」
「你怎麼會知道?」她認為自己一直以來都隱藏得很好。
「這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不管妳是男是女,我都不打算放開妳,永遠不會!」
這朵牡丹花他是摘定了,不管是誰都別想阻撓他帶回這一朵獨一無二的勾魂牡丹,只為他綻放的嬌艷花朵。
他輕拂著她微微發熱的臉頰,動作極為輕柔,耿舒旦雖然有些不知所措,卻沒有拒絕的意思,任由他的大掌在她臉上遊走,留下殘留不去的敏感碰觸。
其實她的心早就倒向他,收下回來了。被他擁抱在懷中,她腦中想的是他,聞到的是他的氣息,再也裝不下其它的東西。
「舒旦,從現在開始,只當我一個人的杜麗娘,好嗎?」
她靦腆地望著他,從他眼中看到了認真的神情,他是真的喜歡她,是發自內心地許下承諾,只對她一個人。
微微點著頭,耿舒旦難掩嬌羞的模樣讓他頓時鬆了口氣,開心地緊抱住她,不知該如何宣洩胸中滿溢的激動。
「說好了,妳只當我一個人的杜麗娘,就只屬我一個。」
「你也只能當我一個人的柳夢梅,我只要你這一個柳夢梅。」
「那是當然,我絕對不會放開妳的。」
他的杜麗娘,他的勾魂牡丹,他的……耿舒旦,他唯一所愛的人。
「舒旦,我愛妳,簡直是愛慘了妳……」
☆☆☆☆☆☆☆☆☆☆ ☆☆☆☆☆☆☆☆☆☆
一大清早,按照慣例,總是明霞代替耿舒旦端著梳洗的水來到商荊川房前。
「主子,明霞替您將水給打來了。」
一推開門,沒見到主子的人影,難道他還沒起來?這倒奇了,她的主子平常鮮少會晚起的,今天是怎麼了?
只聽見內室傳來了商荊川的聲音:「水放著就好,妳可以下去了。」
「是的,主子。」明霞疑惑地皺皺眉,便聽話地退出門去,一路上還喃喃自語:「真是奇怪,舒旦那小子這麼早就不在房間內,不知道又跑到哪去混了……」
「跑到哪去混?呵,這倒是個好問題呀。」
內室裡,商荊川半側著身躺在床上,還沒有起來的打算,他一臉興味地瞧著睡在內側的嬌小身子,手不由自主覆上她披散的發,一次又一次地順著。
天真無邪的睡顏就這樣呈現在他眼前,讓他捨不得將她吵醒,希望能這樣一直守護著她。
耿舒旦……現在正睡在他懷裡呀。
他所呵護的一朵牡丹,正在睡夢中的牡丹,下管是什麼姿態,她都是那樣的嬌艷無比,讓他深陷於她的魅力之中。
「嗯……」微微感受到臉旁有人在搔她癢,耿舒旦不舒服地輕皺起眉,勉強睜開還有睡意的眼。
「早。」
「早什麼早……」她往另外一邊翻身,繼續閉上眼。「我好累,別吵……」
咦?驀地耿舒旦突然睜亮了雙眼,像是發現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緊接著又轉回身,看商荊川正好整以暇地躺在她身旁。
腦中頓時呈現空白狀態,須臾,她終於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了。「啊--」
「噓。」他用食指輕抵住她的唇。「如果妳想叫整個季春園的僕人來看熱鬧的話,我是不反對妳叫。」
「你……」她又羞又氣地摀住嘴,就怕自己失去控制大叫出聲。「你怎麼爬到我床上來了,快點回去!」
「錯了,是妳爬到我的床上。」他更正她。
「什麼?我……」她往床外看了一下。真是該死,這裡是商荊川的臥房!
「還有什麼問題嗎?」他笑得可樂了,就是吃定了她。
耿舒旦腦筋快速地轉動,努力回想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等她終於完全清醒,搞懂一切的來龍去脈後,她的臉蛋忍不住飛紅,感到丟臉至極。
「你……你昨天晚上故意勾引我!」她拔高嗓音,又要壓低音量,胸中一口氣簡直快把她的胸膛給撐破了。
「是妳先勾引我,這不能怪我。」他賊笑著。
「我哪裡勾引你了?」
「怎麼沒有?看看妳這如絲的秀髮……」商荊川隨意掬起她一小撮頭髮,湊在唇間輕吻。「披散在白淨的臉蛋上,再配上澄澈的眼眸,微紅的唇瓣只要淡淡一笑,有誰能不被妳給迷倒?」
「你……別這樣。」她拉回自己的頭髮,感到羞怯極了。
「怎麼,害羞了?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的樣子是多麼動人,簡直就是攝人心魂,不知道她扮回女裝之後,又是如何的艷麗迷人。
他真慶幸自己是第一個發現這朵美麗牡丹的人。
「舒旦……」
商荊川微微傾身向前,想拉近他們倆之間的距離,耿舒旦卻心慌意亂地連忙避開,乘機跳下床,打算先逃回去再說。
「這……趁他們還沒發現前,我得先離開。」
她的心好亂、好不知所措,如果不先冷靜下來,她都不知該怎樣面對商荊川,不知該怎麼處理這突如其來的發展。
怎麼,她想當縮頭烏龜?「舒旦。」
「現在別叫我!」
走到門前,她卻看到窗外有人走過來的影子,耿舒旦摀住嘴巴倒抽一口氣,連忙又跑回內室,躲在床的內側,利用商荊川的身軀擋住她。
商荊川微微挑了挑眉,是誰挑在這時來打擾的?真是幹得好呀!
「主子。」明霞推開門。「明霞替您將早膳給送來了。」
他故意將耿舒旦給逼到角落,笑得可邪氣了,一副妳奈我何的表情。
她拚命摀住自己嘴巴,要不然絕對會尖叫出聲,另一隻手想把他推開,卻反而被他給拉住,又湊往嘴邊吮著。
不要臉!好色之徒!耿舒旦拚命在心中暗罵,卻又拿他沒辦法。
這下真的是逃不了了,商荊川將她給困在最裡面,又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這讓她脖子上的皮膚頓時異常敏感了起來。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想要做什麼,她絕對是怎樣也逃不掉,這該如何是好呢?
「主子?」明霞納悶地往內室走了幾步。主子怎麼都沒回答呢?
快回答她啦!耿舒旦拚命用眼神示意他,心中急得要命。
只見商荊川不疾不徐,氣定神閒地摸著她耳骨。「東西放桌上就好,我待會就會吃的。」
「喔,好。」明霞終於停止進入的腳步,這讓耿舒旦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他邪邪地笑著:「這樣妳可滿意了?」
「你……你好卑鄙。」耿舒旦依舊只敢壓低聲量罵人。
「妳早該知道的,難道妳沒聽過一句話叫『無奸不商』?」
「聽是聽過,但我沒想到,你的奸商程度已經到了無人能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