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邀請他在董事長會客室的沙發坐下,秘書為兩人端來香濃的咖啡。
「請用。」
「謝謝。」吳言聲端起咖啡杯,飲了一口。
「好喝嗎?這咖啡豆是牙買加藍山,有點酸。」
「嗯,很棒。」吳言聲笑著點頭。「看來程董事長對咖啡也很講究呢!」
「是我秘書泡得好。」程以萱微笑。「每個客人都愛她泡的咖啡,所以我每次都拿出來獻寶。」
接下來,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程以萱耐下性子,並不急著探問所謂的內幕消息是指什麼,她深知這些記者找她,是想多親近她,所以她大方地與他閒聊,談論比較各種咖啡豆。
後來,是吳言聲自己忍不住了,「程董事長,關於我剛說的內幕消息……」
「嗯哼。」她以微笑鼓勵他說下去。
「其實是我有個好朋友,他在京信證券自營部做事,他們最近有個大動作。」
「什麼動作?」
「從九月開始,他們一直在市場敲進鈺華金的股票,每天都進。」
京信證券大量買進鈺華金?程以萱微微蹙眉,想起前陣子她的特別助理曾跟她報告,說最近市場傳言有特定買盤介入鈺華,只是他們分散在不同的經紀商下單,每次的量也不會太多,並未造成股價太大波動。
他們一直想查清楚這買家到底是誰,可對方很狡猾,小心翼翼地敲單,讓鈺華的每日成交量看不出什麼特別的變化,後來這風聲也不再傳出來了,她便沒繼續注意此事。
「他們買鈺華,是自己買,還是幫客戶買的?」她問。
「好像是自己買。」
自己買?難道京信證券有意成為鈺華的大股東,介入經營權?
京信證券——不就是隸屬於京信集團的公司嗎?是顧家旗下事業之一,現任總經理正是顧家二公子,顧元璽。
是他!程以萱眼色一凜,腦海中浮現一張要笑不笑的臉孔,她定定神,逐去那不受歡迎的影像。
「謝謝你,吳先生。這個消息很寶貴,我一定會想辦法求證的。」說著,她嫣然一笑,主動伸出手。
吳言聲趕忙握住她柔荑,享受軟玉溫香的感覺。「不客氣,程董事長,只是舉手之勞。」
「不知道我應該怎麼感謝你呢?」若這內幕消息是真,這人情她可欠得大了。
「這個嘛……」吳言聲頓了頓,鼓起勇氣大膽要求,「不如請我吃一頓飯?」
又是一個想追求她的男人嗎?程以萱抿唇一笑,「沒問題!」她一口答應。
「真的?真是太榮幸了!」他大喜過望,站起身,一面道謝,一面準備離開。「那我先走了,不打擾妳辦公,再見。」
他一離開,程以萱立刻回到自己辦公室,按下桌上電話的內線通話鍵。
「趙秘書,麻煩幫我收集一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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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月華皎皎。
這晚,顧家位於山頂的豪宅冠蓋雲集,衣香鬢影,政商兩界的貴客,川流不息。
原來今晚是顧家ど女顧元琳的文定之喜。本來兩個年輕人跟顧家二老說定了,簡單舉行個訂婚典禮就好,但二老愛女心切,來回想了想,還是決定在家裡辦個宴會,邀請至親好友前來觀禮。
沒想到消息一傳開,各界重量級人士都主動表示要前來祝賀,做生意的人總不好太過拒人於千里之外,加上對方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只好敞開大門歡迎了。
於是這場在顧家庭園舉辦的戶外晚宴,格外熱鬧,不少平時極難得碰面的朋友都在這裡意外相逢,熱烈敘舊。
程以萱也出席這場文定宴,一身華貴黑色小禮服的她,明艷的風姿照例又成為會場矚目的焦點,搶去主角不少光采。
可她本人倒是很內斂,送上家族準備的賀禮後,便悄悄隱身一片玫瑰花圃後,和許久不見的好友密談。
「最近妳愈來愈紅了,不論打開哪家週刊雜誌,幾乎都能見到妳的消息,我看衡公那件案子早就被人拋到九霄雲外了。」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紫色晚裝的女子,
一頭短髮利落俏麗,眉目精緻如畫,絲毫不比程以萱遜色,可那雙明眸,就比她銳氣犀利多了。
「怎麼?妳到現在還掛念著那件案子嗎?」程以萱唇角一牽,笑顏嫵媚。
「他怎麼樣不關我的事。」紫衣女子神情冷淡。「倒是妳,我一直奇怪妳怎麼會去淌上這渾水?你們家跟李衡淵的交情有這麼奸嗎?」
據說以前K黨當政的時候,李衡淵是K黨的白手套,專門漂白一些來歷不明的貪污贓款,雖然內情如何,司法單位還在調查當中,不過外界繪聲繪影,儘是對他不利的傳聞。
程以萱自然也明白好友的不滿,她婉轉解釋:「沒錯,我爸爸跟李伯伯的交情的確很好,至於我,對他的所作所為不方便做評論。我只知道,李伯伯對我個人還是很愛護的,我從一進鈺華工作,他就格外照顧我,後來因為我們家擁有鈺華股權,我代表我們家進董事會擔任董事時,也是他親自帶著我熟悉整個集團的業務。」
「所以妳就感恩圖報,在他鋃鐺入獄後,答應接下董事長的位子?」紫衣女子諷刺道:「妳不覺得自己被他利用了嗎?」
「瞧妳一副嫉惡如仇的樣子!海棠。」程以萱搖搖頭,對她這個好友的直言早已習慣。
她偶爾會覺得奇怪,出身政治世家的殷海棠在從小耳濡目染下,該對政治的陰暗面有深刻認識啊!為什麼她從政之後,還能如此理想化?
「怪不得妳家裡不贊成妳出來選立委,妳這種個性,遲早有一天會中暗算。」程以萱為好友擔心。
「他們不贊成才不是因為我的個性,是因為我堅持不加入K黨。」殷海棠冷笑,「他們大概怕我羽翼豐了,反過來咬家裡人一口吧!」
「哦?」程以萱深深望她。「妳會嗎?」
殷海棠不語。
看出這沉默背後的意義,程以萱微笑道:「看樣子妳也是有點反叛的,跟我一樣。」她頓了頓,「其實我答應接下董事長位子不只是為了報答李伯伯恩情,主要還是為了我自己。」
這話讓殷海棠揚眉。
「我要闖出一番成就。」程以萱堅決地道,眼眸炯炯有神。「我要證明,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一樣能做。所以妳放心吧,我絕不會做誰的傀儡,總有一天我要完全掌控鈺華。」
「有志氣。」聽她這麼說,殷海棠淡淡笑了,大拇指比出讚賞的手勢。
「所以妳也支持我囉?」程以萱拉住她手臂,撒嬌似地問。
「當然!」
「既然這樣,幫我一個忙。」程以萱雙手合十,擺出求懇姿態。
「一個堂堂董事長這樣求我,我能不幫嗎?」殷海棠半嘲弄地看著她小女兒似的姿態。「說吧,什麼事?」
「據說最近有人大量敲進鈺華金控的股票,妳是立法院財政委員會的立委,跟財政部的官員一定都熟,能不能幫我打探他們有沒有得到什麼消息?」
「這個應該問金管會吧!財政部會知道嗎?」
「當然知道。財政部握有鈺華金控百分之六的股權,算是最大股東呢!」程以萱解釋。
「說得也是。」殷海棠恍然,點點頭。「妳有聽說是誰在掃貨嗎?」
「這可是商業機密,不能洩漏哦。」程以萱要好友保證。
「我是那種口風不緊的人嗎?」殷海棠白她一眼。「妳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
「是是是,對不起。」程以萱笑著道歉。「是小的錯了,海棠大人宰相肚裡能撐船,請原諒我!」她拉起好友的手,搖了搖。
「別耍嘴皮了。」殷海棠噗哧一笑,「快說吧,到底是誰?」
「這個人嘛……」程以萱靈動的眼珠轉了轉。「就是今天女主角的哥哥。」
「顧元琳的哥哥?」殷海棠揚眉,「是顧元禮還是顧元璽?」
程以萱伸出兩根手指。
「我知道了。」殷海棠會意,秀眉輕輕一顰。「如果是這樣,恐怕會不太妙。」
「什麼意思?」
「妳大概不知道吧?部長有個很親信的機要秘書,叫喬旋。」
「喬旋?」程以萱眨眨眼,搜尋記憶庫,腦海裡,隱約浮現一張斯文臉龐。「是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嗎?」她記得有次拜會財政部時,陪在部長身邊的,似乎就是一位姓喬的秘書。
「他是戴眼鏡沒錯,長相挺溫文儒雅的。」
應該就是他了。程以萱確定自己的印象無誤,「他怎樣?」她追問好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跟顧元璽是好朋友。」殷海棠慢慢說道:「聽說他們是在美國念大學時認識的,是非常要好的死黨。」
「他跟部長的親信是死黨?」程以萱一怔,開始明白為什麼殷海棠會覺得這件事不妙了。
如果顧元璽跟喬旋交情真有那麼好,就表示財政部可能很早就知道京信證券買進鈺華股票的事了,說不定兩者之間還有什麼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