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切是他心甘情願!
他愛她,而她愛的卻是一個自己永遠無法與之相比的男人。
蘇虹月何嘗不知呢?但是在愛情的國度裡是自私的,尤其在她這麼一個極度渴望唯一的愛情的女人心裡。
於是,仇元的付出讓她解析成理所當然,尤其在那件事之後……
甩了甩頭,蘇虹月拒絕回憶起那件事。
「謝謝你,仇元。」蘇虹月真心地說道,這一刻,她真心地感謝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仇元的面孔不見一絲波動,「應該的,夫人。」
很快的,他退出了月轉樓,如同來時一般神不知鬼不覺。
偶來的一陣風吹過,帶起一飄雪粉,冷月照下雪地上兩隻腳印子。
仇元沒有注意到,蘇虹月更不可能注意,知道的只有冷眼看著的月娘了。
***
總覺得今夜的月光特別冷冽,或許是多日來頭一天放晴,或是冬天未過的心理作用吧?
李歡離開了窗邊,擁緊身上的狐氅。
這樣的夜,讓她忍不住想到那個如月娘般溫馴的女人,原本該溫柔似月的女人卻像今晚的月,一般冷。
那含悲帶憤的目光讓她心內一顫,鮮少直接接受如此深怨恨的她有些吃不消,只能迴避。
她其實並不怨恨蘇虹月,那只是一個女人的正常反應罷了。
幾月之前的蘇虹月還是含嬌帶媚的新嫁娘,飽受丈夫寵愛,如今……全是因為她的介入。
她雖然如是想,卻也未曾想過退讓;如果是一個月以前,她毫不遲疑會退出,但是在嘗過兩情相悅的甜蜜之後,叫她如何回頭去過沒有如豪的日子?
如豪不只是她的駙馬,更是她依靠終生的丈夫!
在這一點上,她跟蘇虹月是一樣的。
唉……她忍不住逸出一聲歎息,冷不防卻讓人吻了去。
鼻端嗅到熟悉的混合著皮革的金屬味,是戰場的味道,是丈夫的味道。李歡閉上了眼,微微側身任來人在她唇上輾轉恩愛,直到兩人間的火花幾乎融化了窗外的雪花。
吻她的人不言可知,但她還是漲紅一張俏臉,從他的懷裡偷覷房內的角落,見夏天、冬天都下去了,才鬆了一口氣。
衛如豪最愛看的便是她這副嬌俏模樣,嫣紅如火的頰映襯著甫讓他肆虐過的櫻桃小口,惹得他直想再俯身疼愛她一回。
「為什麼歎氣?」衛如豪關上了窗,將她擁到榻上。
小手攀上他說不出清俊的臉,雙眼禁不住意醉神馳地貪看如今為她散發出關懷的面容。
他並不是京城中最俊美的男子,甚至也不會說一些甜言蜜語,但是她就是愛上了這樣的衛如豪,從叢中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她就讓他身上銀甲反射出的陽光炫花了眼,為他沉穩的氣勢所伏,如今,她終於可以這麼靠近地看他,他就在觸手所及之處。
衛如豪並不介意那一雙不安分的小手,只是耐心等著她的答案。
「如豪……」李歡欲言又止,不想破壞這一份親暱。
他拿下她的手,發覺指尖有些冰涼,緩緩地運氣搓揉那一雙如玉的手,直到它透出晶瑩的粉紅色光澤,粉嫩得令人想咬上一口。
李歡沒有注意,任他搓著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理智告訴她,若想和蘇虹月和平相處共事一夫,就該「平均分配」夫君的時間,此刻更該勸如豪到月轉樓去過夜,但在情感上卻想獨佔他的一切,叫他永遠伴在自己身旁。
唉,她現在真是佩服母后的度量,任父皇后宮嬪妃三千。
這也證明她當初思慮真的不足,如果是理智重於感情的女人或許辦得到,但她偏偏不是。
愛一個人當然想獨佔他啦,尤其對她這種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嬌嬌女來說。
神遊太虛中,一陣指尖傳來的麻麻癢癢讓她回了神;哪只大膽的蟲子敢咬她?
那隻大膽的蟲子不是別人,正是她的駙馬、她的夫君。
「把本宮的手當什麼啃呀?」李歡嬌嗔道,對上衛如豪那一雙帶笑的眸子。
相處後她才曉得,他也是愛笑的呢!笑起來和衛如傑實在有些相像,總歸是血緣兄弟。
見喚起她注意,衛如豪微微一笑,在手背上吻了下才放開。
「你還沒說為什麼歎氣?」
他也頗固執,隔了一些時間還是不忘問清楚,讓李歡傷腦筋不知怎麼搪塞過去。
反手摟上丈夫頸項,她不知不覺又逸出一聲幽低的輕歎。
衛如豪一手揉著她頸後,讓一聲輕歎轉成舒服的低吟,直想就這麼窩在他溫暖的胸懷直到天明。
其實他也不是真迫切要得到答案,只是奇怪,公主還有什麼煩心的事呢?
窗外又下起雪來,前一刻還皎潔如鏡的月也讓雪遮去了,現下唯有房內燃著的燭光及火盆茲茲作響,在這雪夜中,溫暖得讓人除了窩在被裡入夢之外,啥事都不想理、不願想了。
何況她還想藉睡眠逃避問題,自然昏睡得更快。
看李歡頸子漸漸歪向一邊,衛如豪移動了下身子,為公主解下狐氅、除下外衫,欲讓她好睡些,不意卻瞥見她掛在腰間的鳳珮,霎時勾起他遺忘的疑問。
摟著她躺平,他狀似不經意地問:「歡兒,這鳳珮你是哪裡得來的?」
李歡嚶嚀一聲,在他懷裡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玉頰在他胸膛裡摩挲兩下,像只去了利爪的貓咪。
看到她全心信任的無邪臉蛋,衛如豪縱使有什麼「壞念頭」也全消失無蹤,何況是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讓他捨不得打擾她的甜夢。輕逸一口氣,他拉上錦被密密蓋住兩人,小心不讓她一寸肌膚露出被外。
他並非不想完全擁有歡兒,但卻不想嚇著她,也想等兩人感情再穩定一些。
衛如豪屈指隨意一彈,燭火應聲熄滅。
本以為熟睡的李歡突然冒出一句模糊的答案,雖細弱如囈語,在他的耳內仍是清晰。
「撿到的?」他懷疑的稍稍挪開李歡那顆不知清醒抑或睡迷糊了的小腦袋。
李歡其實是半昏睡狀態,只能對耳邊接收到的問題作出下意識的反應。
「歡兒?」衛如豪輕聲詢問。
她喉嚨裡冒出一串語意不明的咕噥,秀眉不悅地蹙起,身子扭了兩下。「吵死了。」抱怨完,她尋個更加舒適的位置窩了進去,雙手緊緊抱著啼笑皆非的丈夫。
看今晚是問不出什麼了,衛如豪放棄地將頭埋入她披散的髮絲中,嗅著她的髮香。
遇上這位俏公主,他這橫掃西疆的平西將軍也只有豎白旗投降了。
呵,新婚之夜丟下新娘子的當兒可曾想過今日卻得對同一個新娘子作柳下惠?
一年許前,他從未曾想過會戀上這個驕蠻的永寧公主,如果有人這麼跟他預言,只會被他冷瞪一眼斥為胡言,而今卻是事實擺在眼前。
但是,衛如豪眷戀的瞳眸抹上一層陰影,他如今雖賦閒在京,然西疆未完全平定,他隨時都要奉旨出征。他不願因自己特殊的身份而待在京師投閒置散。
他懷念沙場,回來一年許,他已經開始懷念西疆滾滾黃沙,那一大片廣大的黃土上純樸的人民、凶狠殘暴的外族蠻夷,還有那一群與他出生入死、榮辱與共的弟兄--
撫著懷裡佳人的背,看著她甜甜的睡顏,衛如豪矛盾的不知嬌貴的她能否抵抗西疆熾烈的太陽、噬人的風沙,那種生活遠非衣食富足的京師可以比擬,這麼一朵養尊處優的牡丹可以移植到那一片黃土嗎?是否會水土不服?
想帶她一同奔馳在大漠之中,卻又不忍她千里奔波。
如果是虹月,他就不會這麼煩心,因她是吃過苦的女子,並不若她外表所表現的嬌弱,他一直是知道的,這也是他選擇她的原因,她的外柔內剛適合那一片他奔馳建立大半功業的西疆大漠!
要將歡兒留在京城嗎?
衛如豪眉一皺,無法忍受這個想法。
唉!他不禁歎息了,如果沒有愛上歡兒,今日便不會徒增這一些煩惱……
但他不後悔瞭解到歡兒的美好,更無法想像他們錯過彼此的情形。
這是否便是有失有得的道理?
如果真要選擇,就讓那一片黃沙成為記憶吧!
跟失去她的痛苦比起來,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
***
事情發生在永寧公主參拜後回京的路上,參拜前略緩的風雪又落下了,使得回程的路辛苦了許多。
鄭副統領見雪有愈下愈大的趨勢,勒回馬頭至轎旁吩咐轎夫加快腳步。
好冷的天,好大的風雪,可別有什麼意外才好……
才想著,一枝冷箭便疾擦過他的手臂釘上轎頭--
「有刺客!」鄭副統領悚然一驚,回頭見那枝利箭入木三分,便知道來的刺客非泛泛之輩,何況在這種飛雪的情況能將箭射得如此狠、準,只要再往下一寸,便會直直射入鸞轎取了公主的小命!
幾乎是立即的,他反手放出甚少用到的求救火箭,只希望能夠引起京城守軍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