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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子玥

  但是一念及另一個女人,他無法就這麼任她走出生命,假裝絲毫不知她的付出。

  「虹月,公主也是我的妻。」

  「你忘了她曾經推我下水……我怕她……」怕她搶走了你。蘇虹月在心中說。

  「她不會做這種事。」不知何時,他相信了所有人的話,相信他們所說,永寧公主不會做出這種事;他寧願相信那個為了他而甘居貧苦的小人。

  蘇虹月心內一痛,明白她最害伯的事已然發生,而她卻無能阻止。

  為公主說話的他,看來是如此陌生,在他的身上她已經看不到那個眼裡只有她的男人,他的一顆心已經分給兩個人!

  「夫君的意思是翠芹說謊了?」

  她知道不該用這種質問的口氣,但是心中的恐懼太深,讓她亂了方寸。

  衛如豪眉一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早朝要遲了。」

  「夫君!」蘇虹月伸出了手,只抓著一把難堪,「公主不想回來,你何苦相逼呢……」

  最後的低語只有自己知曉,她任淚滴滴落入衣襟。

  就這麼結束了嗎?她付出這麼多,最終還是必須拱手讓出丈夫嗎?

  上天多麼不公!

  恨呀!

  恨她的出身、恨他的無情、恨公主的奪愛--

  難道她就無法擁有一樣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哀哀低泣關在闔起的門扇後,衛如豪沒有聽到那低回的控訴。

  不知過了多久,翠芹綠色的身影出現在蘇虹月紅腫的眼底。「夫人。」

  「翠芹……」蘇虹月拭乾淚漬,不願讓人看了笑話。

  翠芹坐至床沿,輕拍主子瘦弱的背,「夫人就這麼放棄嗎?」

  抬首望見婢女悲憐的眼神,蘇虹月心中一陣怨氣竄出。

  「當然不!」

  「奴婢會幫助夫人的,將軍只是一時的迷惑,終會回到二夫人身旁。」

  翠芹眼中閃著一抹難辨的精光,蘇虹月雖沉浸在自己的悲憐之中,卻也沒忽略那一抹異常的眸光。

  「這麼幫我,你有什麼好處?」蘇虹月狐疑的問。

  「奴婢……」翠芹欲言又止,頰上浮現兩抹嫣紅,「希望夫人能將奴婢許給總管衛英為妻,奴婢會一輩子感激夫人的。」

  蘇虹月笑睇翠芹雙眸含春的模樣,原來她對衛英有意,這倒是好利用。

  「如果將軍一心對我,衛英的婚事就由我做主。」

  現在,她們有了一致的利害關係,翠芹也明白,如果公主回來了,家務是萬萬輪不到二夫人做主,而公主又與她有仇,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最安全的做法便是由二夫人當家做主,這麼一來,她成為總管夫人的日子就不遠了。

  ***

  知道禁衛軍再次趕走了來求見的衛如豪,李歡坐在窗邊想著這是第幾次了?

  沒有了她從中作梗,他和蘇虹月該是甜蜜恩愛吧?為何還來找她?

  遣退一干隨侍的宮女,李歡出神地坐在窗邊的榻上望著飄雪,無法自抑的又想到了被擋於宮外的他。

  相思,兩相思念才叫做相思吧?而她……

  呵!「捨」,多麼簡單的一個字,做起來卻是如此困難。

  摸著腰上失而復得的鳳珮,彷彿又回到初見他的那一天,他是如此卓爾不凡、氣質斐然,襯著一身銀甲的是不同於文官的威武氣勢,未至標梅之齡的她只能躲在草叢裡,怔怔地望著他走過眼前。然後,她發現了這塊鳳珮,確定這件鳳珮是他走過後才出現的,於是她拾起了它佔為己有,只為想擁有一個他的東西。

  漸漸地,她知道了更多他的事,期待著他少得可憐的晉見。

  或許真如皇帝哥哥所言,那只是少女的迷戀,等她遇上了真正喜愛的人便會淡了、忘了,甚至覺得自己的迷戀來得太可笑、太沒道理。

  可是還要多久呢?

  看著窗外晶麗的雪景,李歡不覺脫口吟道:「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賤妾當何依……」

  當日會寫下這首詩,大半是因為心中的怨懟,這不就是他們之間的寫照?

  咬住下唇,李歡垂眸起身,「夏天……」她正欲呼喚宮女,眼角餘光卻發現一抹黑影從大開的窗口竄入,帶來一襲帶雪的涼風-瞬間便移至她身旁,她驚駭得欲尖叫。

  「公主。」來人一手捂上她嘴,渾厚的嗓音鑽入她耳中是如此的熟悉。

  她不會錯認,這聲音分明是他!

  衛如豪確定她不會讓禁衛軍進來趕他,鬆開了手,略退一步。

  李歡隨即轉身,眼眸中映出他卓爾的身影,心下一顫。

  「衛將軍為何擅闖本宮寢殿,趁還沒人發現,你快走吧!」退開一步,李歡說道,雙眼卻不敢再看向他。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欺前一步執起她嫩白無瑕的纖纖素手。

  「將軍?」她吃了一驚,慌忙欲抽回手。

  「你的手完全好了。」他任她抽回手藏在身後。

  那一雙不堪的手時時在他腦中出沒,牽動他心一處角落牽掛。

  低下頭,李歡不知他所言何意,暗暗猜想他的來意。

  同時衛如豪也在猜想公主的心意,她是否已經不再掛意他?否則為何不再見他?

  如果她當真不願原諒他的愚莽,他無話可說,這是他咎由自取,永寧公主對他已經仁至義盡;若非她,他衛家一門早已滿門抄斬,他如今焉能站在這裡?

  但是他卻要親口聽她說,說她已經不需要他的補償、不願再見他--

  聽不到他的聲音,李歡奇怪地稍稍抬眸,卻和他的目光碰個正著,面上一紅又退了一步。

  「公主為何避不見面?」

  看到她的反應,衛如豪悄悄勾起唇角,看來公主對他並非完全無動於衷。

  她聞言,心臟忽然不受控制地狂奔起來;他是什麼意思?她可以抱著希望嗎?

  「公主?」他上前一步,意料之中地見到她又退了一步。

  他今天有些不一樣……李歡抬起頭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卻看不出有哪裡不同。

  以往的他是不會這麼同她說話的,這種好像看穿了什麼的口氣……

  「公主,你還沒回答我。」他不再進逼,只是站在原地,甚至露出一個微笑。

  對了,他甚至連自稱「末將」都改掉了!

  「你……」她眉頭微皺,「放肆!誰准你自稱『我』?」

  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在說什麼呀!

  然衛如豪只是微一挑眉,「我是你的駙馬。」

  「駙馬」兩字一入耳,李歡先是怔愣,而後無奈地扯動嘴角。

  「駙馬?衛將軍曾經這麼承認過嗎?」

  蘇虹月怨恨的面容在眼前纏繞,李歡無法忘記她的指控,是自己一手破壞原本可能完美至老的姻緣--

  那些話一再提醒她是一個多麼自私的任性公主,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一點都不想奪愛啊!只想要求他一點點的注意、瞭解,卻不知道這就是蘇虹月痛苦的來源。

  是呵!誰願意與別的女人分享一份愛情呢?

  現在只證明她的想法太過天真。

  她不怪蘇虹月,換做是自己,也無法容忍。

  看著她的眼眶漸漸泛紅,衛如豪握緊身側的拳。

  李歡眨去眼中逐漸聚積的淚水,昂頭說道:「你走吧!本宮就當你沒來過。」

  「你當真要我走?」他炯炯的眼神盯視著故作堅強的她。

  「是。」

  「即使我是來接你回將軍府?」

  「回去?」她苦笑一聲,「這裡就是我的家,我要回哪裡去呢?」

  「從你嫁給我開始,有我在的衛家才是你的家。」

  身側的拳握得更緊了,他開始懂得何為苦澀。

  怪不得她,是他沒給她家的感覺。

  李歡沒有反駁,僅是拋給他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澀笑。

  「你--」想為自己解釋,想與她道個不是、想擁她入懷輕訴安慰,但他什麼都還來不及做,一群禁衛軍已經擠入永寧公主的寢殿,將衛如豪圍個水洩不通。

  李歡和衛如豪都因這突發的狀況一怔,還是衛如豪先回過神來,臉色一沉。

  「你們做什麼?」

  「朕還想問你在這做什麼,衛卿?」

  一人排開層層禁衛軍出現在衛如豪面前,赫然就是當今聖上。

  「陛下!」

  「皇帝哥哥--」

  皇帝先是寵溺地瞪了一眼杏眸微睜的妹妹,而後威嚴地瞪視眼前恭敬下跪拜見的衛如豪--他的得力愛將,也是他的妹夫。

  「衛卿,可否解釋一下你會出現在永寧公主寢宮的理由?」

  皇帝冷冷的語調讓人一聞即知大事不妙,李歡擔憂地望向兩人。

  沒有皇帝的命令,衛如豪不敢起身,低頭答道:「末將前來探視公主。」

  「探視?」皇帝冷冷一哼,尊貴俊美的臉龐上淨是不以為然,「衛卿是以什麼身份前來探視?區區一個將軍豈可擅進公主的寢宮,你置公主的名節於何地?」

  他擺明刁難,耳聰人一聽便知。

  李歡秀眉微蹙,卻沒有開口為衛如豪解圍;就這麼結束吧!

  「末將以為,丈夫探視妻子是天經地義。」衛如豪不卑不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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