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聽她講述,眼中隱約浮現出一縷傷感,為了這種似曾相識的痛而傷感。
「於是,我告訴自己,要想治癒寂寞,只能靠自己。我試著和布娃娃說話、試著自己說故事給自己聽,慢慢的,我學會不再哭泣、不再軟弱。」她釋然地微笑,因為當年的事,已是過往雲煙。「看,我現在一個人留在國內,他們都出國了,但我依然可以活得很開心。當然,認識了你這麼一個朋友也是原因之一啦!」
她像哥們兒一樣拍拍他的肩膀,將視線重新放回電視上,隨即驚呼一聲:「啊呀!比賽正是高潮,我怎麼和你說了這麼久的廢話!」
她一下子竟又變得如此孩子氣,好像剛才的成熟和煩惱只是一場雲煙。
面對苦惱,她竟然可以如此灑脫?這種豁達也是天生的嗎?
支持的球隊進了球,蘇青荷歡呼出聲,高高躍起時不小心擺動右臂,牽動了傷口,痛得她齜牙咧嘴,又跌坐回沙發中。
文鳳殊低頭看了一眼她的繃帶。還好,沒有血絲滲出!
都傷成這個樣子了,她還敢亂蹦亂跳?
「你不能安靜一會兒嗎?」他不滿地問道。
她置若罔聞,只是直看著電視螢幕,被精采的比賽吸引得目不轉睛。
「月底的考試……」他想告訴她自己今天探聽來的消息,但看她此時的樣子,心中一歎。
算了,今天就不拿這件事煩她了吧!
起身走進自己的畫室,那裡還有未完成的作品在等著他。不過,他的計劃恐怕要有點改變,今天晚上……是不能繼續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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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莎麗學園月底的這次考試,就相當於其他學校的期末考,不同的是,包括了術科和筆試。筆試考的是理論性知識,而術科則是素描技巧上的評比。
蘇青荷雖然已經拆了繃帶,但手臂上的傷還在,她用顫抖的手拿著畫筆,偷瞥著前方的教授,忍不住舉手說道:「教授,我的胳膊好疼,根本拿不住筆,畫不出來怎麼辦?」
教授向來慈祥的眼神今天卻狡猾如狐。他翻看著手邊的畫,頭也不抬的回答:「你可以退出考試,不過成績以零分計算。」
這……擺明了要讓她難看嘛!蘇青荷隱忍著不滿,看著畫紙。
雖然近來的加強訓練讓她略有起色,但是後半個月,她手臂上的傷完全影響了她的水平。恐怕以她現在這顫巍巍的右手去畫,不把畫室中央的維納斯畫成鱷魚才怪!
考試的時間是三個小時,現在已經過去四十分鐘了。
蘇青荷轉頭去看,周圍的同學都已經完成了初步構圖,她身邊的文鳳殊甚至開始上陰影了。
「文風殊……」她低聲求救,對方卻毫無反應。
真是沒義氣的傢伙!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從早上出門後,這傢伙就一言不發,活像要去參加什麼世界級的比賽一樣。
這種考試對於他來說,不是小Case嗎?幹嘛搞得好像比她還緊張?
看他現在的進度,估計再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完工了;而她,再畫三天也畫不出一點像樣的東西來!
教授合上畫,走到她身邊,看了一眼畫紙上橫七豎八的線條,故作貼心地叮囑:「蘇同學要把握時間哦!要不然會無法按時交畫的。」
把握時間!?畫不出就是畫不出,給她再多的時間也一樣!
她忽然又舉手,大聲問道:「教授,我可不可以去洗手間?」
「當然可以。」教授點點頭。
又想尿遁嗎?嘿嘿……就算你逃得了一時,能逃得了一世嗎?你早晚要回來的。
教授目送著蘇青荷的背影遠去,回過頭來掃視考場,恰好看到文鳳殊。
他今天的畫一如既往,沒有什麼毛病,抓形抓得完美無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顯得很浮躁,不能氣定神閒地作畫。
是考試緊張吧?他能理解。只是文鳳殊今天這張畫恐怕在層次上不能再有所突破了,他有些遺憾,幸好來日方長……突然間,他想到昨天校長和他的談話。
關於文鳳殊的未來,似乎要超乎他的預料了。可惜呀!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不能畢業於他的門下。
不過,也許對於文鳳殊來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能當他的老師。論繪畫技巧,他的水準甚至遠在眾多成名畫家之上,他唯一欠缺的,只是激情而已,若有一天他找到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瞇起眼睛,看著文鳳殊清俊的外形,有些不解。這樣一個完美的男孩於,難道會遠離愛情嗎?
教授笑了。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對於文鳳殊,也一定不會錯待的。若有機會,真希望能看到他充滿感情的一幅作品,那必定會轟動世界畫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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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荷在校園裡徘徊了一個小時之後,才緩緩踱步回到考場。
考試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將近一半的考生都交了試卷。教授只是瞥了她一眼,簡單的說了一句:「要把握時間!」就再不理她了。
回到自己的畫架前,她原本期待著能像以往一樣,有人為她畫好了草圖。無奈今天是考試,不可能有人會來幫她,畫紙上依然是她走時留下的那些凌亂的線條。
她咬著畫筆,有一筆沒一筆的畫著,不時的抬腕看手錶。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少。還差十分鐘交卷的時候、教授再度站了起來。可能是坐得太累了,他老人家伸了伸懶腰,過來看了一眼她的作品,一蹙眉,什麼話都沒說,扭頭出去了。
蘇青荷站在那裡發愣,心知自己是難逃一死,乾脆將畫筆扔進筆盒裡,重重的哼了一聲,「走就走,有什麼希罕的?就不信我離開莎麗學園就不能活了!」
「準備放棄了?」身後突地傳來一語,有人欺近她,抬起她剛剛丟下的筆,在她的畫紙上一筆筆的勾勒著,同時輕聲教誨:「你總是這麼心急,一步沒做好就做下一步!」
文鳳殊?他還沒走?蘇青荷猛一回頭,嘴唇差點撞到他的下顎。
「你怎麼還沒交卷?」側頭去看他的畫——已經是完成的作品了。「你不會是專程留下來幫我畫的吧?算了!反正現在只剩幾分鐘,你就算是拉斐爾再世也沒辦法了!」
他一笑,少見的笑容中有著更少見的詭異與神秘。
他將她拉出畫架前,「既然你畫不出來了,不如交卷,別再為難自己了。」
她瞪著他看,總覺得他笑得實在古怪,不過他說的畢竟是事實。看看自己的作品,多畫一筆就會讓她自己後悔十分,於是一點頭,「好,聽你的!反正生死有命,我也不在乎了!」她將畫取下,扔到前面的講台。
此刻空曠的教室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教授大概是受不了她的作品的荼毒,跑到哪裡去透透氣了。
「一起走啊!」她回頭叫他。
文鳳殊慢吞吞地取下自己的作品,說道:「你在樓下等我,我收拾一下。」
她沒多想就出去了。而屋中一人獨處的文鳳殊悄然從自己帶來的畫夾中取出一張早已畫好的維納斯素描,代簽好蘇青荷的姓名座號後,連同自己的畫一起交到了講台上,再把蘇青荷方才交去的作品折疊起來,塞進自己的大衣中。
他輕呼出一口氣,有點想笑。
這是他第一次作弊。所以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很緊張,但是做了之後,卻又很興奮,極想看到教授看見蘇青荷的畫作時那吃驚的表情。
瀟灑的走出教室,教授正好迎面走回,他禮貌地問候了聲,隨即奔下樓去。
樓下,蘇青荷正在等他,憂愁的表情盡現於眉間。
「我下個星期可能就要被趕走了,到時候,你自己要多保重。」她的樣子就像是在交代遺言。
他卻淡淡的一笑,說:「走,去吃韓國燒烤,算是慶祝吧!」』
「慶祝什麼?慶祝我被趕走了,從今以後再也沒人會煩你了,是不是?」她咬牙切齒地猛踩他的腳。
他微笑著閃躲開,回身時恰好看到教授站在窗前望向這邊,依稀可以看到教授的眼中有著震驚又不解的神色。
他勾起唇角,綻出一抹異樣的光彩,看得蘇青荷都呆住了。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跑向學園的大門。
蘇青荷迷迷糊糊地跟著他跑。怎麼?他肯拉她的手了?這似乎是第一次,他這樣主動的、無拘無束的去接觸外面的人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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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廳大快朵頤了一番後,蘇青荷拍著飽脹的小肚子,跟文風殊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經過一座公園時,她看到一個賣糖葫蘆的攤販,立刻驚喜地跳過去買了兩支,遞了一支給文鳳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