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敘東連忙靠了上去,突地,杜朝他臉上撒出一團白色粉末,一時之間倫敘東措手不及,吸進了些許粉末。當他正要伸手抓住她這個騙子,視線突然一片模糊,頭部一陣昏眩,踉蹌地走沒幾步,竟昏厥倒地了。
「活該!」杜連忙趁著倫家家丁尚未被驚動之際,匆匆忙忙地逃出倫府。
至於夏妤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吧?倫敘東這麼喜歡夏妤,照理說是不會虐待她才對。
哎!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想搭救夏妤也得等她逃出倫府再去找救兵啊!對了!她記得夏妤向她提起過一個叫什麼……什麼昭沙……昭沙岳的外邦人士,聽說他的為人挺熱心的,這回夏妤有難,找他幫忙應該沒錯吧?
在燃燒檀香的味道中幽幽轉醒,一股劇烈的頭疼像利矢般穿透倫敘東,他拚命呼吸稀薄的空氣,心中惶惑不安。他勉強地撐起頭,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炫目的陽光由一個位於高處的窗戶傾瀉而入,在華美的石面與木面牆壁上輝閃著光影。
他努力轉轉陣陣作痛的頭顱,兩眼亦逡巡著四周。這兒是他的房間啊,他怎會在這裡呢?明明記得他在審問杜的,結果她突然……該死!他又中了那女賊的詭計,她又逃走了,是不是?
倫敘東正在懊惱之中,驀地,房門開啟了,只見家僕倫義捧著一盆清水和一條毛巾走了進來,一看見已坐起身子的倫敘東,不禁喜出望外地笑了。「少爺,您醒啦?!太好了!大好了!」倫義放下手中的東西,連忙合十指仰首向天謝恩。「感謝上蒼保佑,少爺昏迷了兩天總算是清醒了,感謝老天爺!」
「昏迷兩天?!」太過震驚的倫敘東幾乎是跳下床,老天,他竟然在床榻上昏迷了兩天?站都還站不太穩的他心中只想著一個問題:「倫義,夏姑娘人呢?」
「沒有少爺的吩咐,小的不敢擅自作主放了夏姑娘。」
「天啊!」這麼說來夏妤尚被關在地窖之中,連續關了她兩天,她不恨透他才怪。一想到這兒,倫敘東心中不禁一陣刺痛和焦急,不理會倫義的拉阻,便逕自往地窖走去,一刻也不敢稍加耽擱,他只想好好地向她解釋清楚。
飛快地來到地窖門口,負責看守的家僕竟坐在那兒打盹,不禁令倫敘東怒從中來。
「倫信!」他怒喝著那名偷閒家僕的名字。「還不快點起來!」
倫敘東叱喝一聲,貪睡的倫信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一見到少爺滿面慍色地看著他,更是嚇得雙膝跪地猛磕頭。「少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倫信哀求地說:「小的不該打盹,請少爺原諒。」
此刻的倫敘東一心牽掛著地窖內的夏妤,怎有心情同他計較呢?他連忙說:「別跟我多說廢話,還不快把大門打開!」
「是,少爺。」倫信掏出一長串鑰匙,旋即起身開門鎖,心中仍是頗感不安。
「快點!」心急如焚的倫敘東不禁吼道。不知窖內的夏妤好嗎?有多生氣?她會願意聽他解釋嗎?她會原諒他的疏忽嗎?想到這兒,倫敘東更為浮躁不安。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胸口一陣悶痛,彷彿有著不祥的預兆。
門總算打開了,倫敘東推開擋在門口的倫信,一個邁步的踏了進去。
「夏妤!夏妤。」窖內是一片漆黑,倫敘東喊著她的名字半晌,卻無人回應,他的心頭更加焦急。
「少爺!我拿火把來了!」倫信隨後也踏進地窖,手中火把將滿室瞬間點亮。
然而映入倫敘東眼簾的卻是一幕令他痛徹心扉的景象——
夏妤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見狀,倫敘東趕緊趨步向前,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她來。
她的身子滾燙,臉色蒼白,只剩奄奄一息。「倫信!快去請大夫,把京城最好的大夫請來。」倫敘東焦急地吩咐倫信。一面將夏妤抱出陰暗的地窖,直奔臥房。
都怪他因為一時氣憤又欠缺思慮,將她關進了這麼一間冷冰冰的地窖中,害得她受寒生病。這一切看在他的眼中除了無限心疼外,更有著對自己的厭惡。
看著她痛苦的神情,他的心都碎了。多渴望為她分擔一些痛苦,多想再看看她燦爛美麗的笑容……然而她的身子如火焰般滾燙,與病魔掙扎的痛苦神色未曾減退,教他如何是好呢?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之間如此多災多難?,難道連上天也看不清他對她的一片真心嗎?
「夏妤,為了我,你絕對要好起來,你一定要堅強地熬過去,求求你,求你——」倫敘東疼惜地在她耳畔輕語,渴望她能聽見他真誠的呼喚,努力地和病魔再抗爭下去。
他還有好多話沒有告訴她;還有好多夢想待她一起共圓啊!她絕對不能這樣離開他,她是他今生注定的妻子,注定要廝守一生的伴侶,他不允許她就這麼不告而別啊!
然而即使他再如何深情地呼喚她,懷中靜眠的佳人依然沒有半點回應。
寢室裡,倫敘東悲哀地凝視著床榻上一動也不動的夏妤,在屋內燭光的照射下,她蒼白的面貌彷彿鍍上一層柔光,如綢般的秀髮亦顯得格外鮮明。在層層毛毯的包裹下,她胸部輕微起伏,隱約吐露著生命跡象。
一旁陪伺的倫忠見少爺如此憂心忡忡,不禁於心不忍。「少爺,您應該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倫忠試著說服他。
「不!」倫敘東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顯得格外粗嗄空洞。「我要陪她。」
「大夫說夏姑娘只是受了風寒,並無大礙,您也不必太擔心了,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凶化吉,遇險得安。」倫忠又說。
「你不瞭解我的感受,我無法原諒自己讓她生了這場大病。」
「可是——」
「算了!倫忠,你的一片好意我自是明白,只是她對我而言十分重要,你別再勸我了,出去吧!」他心煩地說。
「好吧!少爺,倫忠這就告退。」倫忠悵然離去,留下需要安靜的兩個人。
待倫忠走後,他坐在床榻旁,將臉埋進她的發間,在她耳邊乞求著:「你一定要盡快康復起來,為了我你一定要撐下去,好嗎?」滿室一片寂然,只有倫敘東喃喃自語地傳遞個人心聲。
夏妤遲遲沒有醒轉的跡象,更令他覺得無助且惶恐,也為自己當初執意將她關入地窖之中的蠢行感到悔恨不已。
他在絕望痛苦間,再度垂下頭。「老天,請你別這麼折磨著她,求求你!我好愛她。我寧願為她承受起一切,也不願意她如此痛苦。」
朦朧之間夏妤彷彿聽見倫敘東的聲音在她耳畔呢喃,她的頭好暈,這一定是在作夢,倫敘東明明是對她恨之入骨,將她緊鎖在地窖之中,完全不理睬她,怎可能在她耳畔對她說話呢?
她強迫自己睜開雙眼,倫敘東憔悴的臉孔倏地印入眼簾,他的兩眼緊閉、兩手合握正默默地為她祈禱,這絕對不是虛幻的夢境。她的心中頓時脹滿柔柔的蜜意,逐漸驅逐了盤結在心頭的懷疑與恐懼。
她的心中不禁一喜,看來他還是在乎她的,他並不是那麼討厭她。「敘……東。」她虛弱地開口。
倫敘東猛然睜開雙眼。「夏妤?」他的面容綻射出她前所未見的深濃情意。「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正為你擔心……你還好吧?」
「嗯!還好。」她稱靜地躺在床榻上,此刻的她除了稍感昏眩外,至少意識十分清晰。
「你一定餓壞了吧?」倫敘東兩眼中激盪著喜悅。「我馬上叫人送食物來。對!你現在需要多吃些東西,好好地補一補。」他一彈而起,奔向門口大喊著倫忠、倫仁去準備補品。
她的心底悄然一笑,縱使先前他們之間並不很愉快,但倫敘東不計一切的付出真教她心底暖暖地。
「夏妤,你怪我嗎?」他突然問。
「啊?」她一臉迷惑,並不大能懂得他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這全是我的錯,我不該將你關在地窖,害得你受寒生病,害得你——」他的話裡滿是懊惱自責,眸光充滿痛苦。
「我一點兒也不怪你。」夏妤撐起手肘,眼前頓時一陣星光飛舞。她又何嘗對他毫無愧疚之意,從初次見面開始,多少謊言詭計全在他身上施用,這只是自食惡果。「有錯的人是我,即使落得如此景況亦是我自找的。」她說道。
「我從沒真心怨過你。」倫敘東欺身向前,猶豫半晌,終於將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我希望我們之間能夠重新開始,不再針鋒相對,不再爭執欺騙,好嗎?我愛你,無論如何請你留在我的身邊,別再離開我。」倫敘東誠懇地說道。
聽完他的一番告白,她的心中甚是激動,輕咬著下唇,深深地吸了口氣。「我不走了,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都會留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