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月好感動!
這些是小朋友們親手畫的問候卡片,有的是請家長代筆,有的則是以歪歪斜斜的注音符號拼成的,戴星月一封封輕聲念著:
「星月老師,要加油喔。」
「我們會等你回來。」
「小心照顧身體,平安。」
戴星月的內心充滿了暖暖的感動。
愛玫也寫了封信給她。除了問候之外,提到的全是在幼稚園裡的點滴,戴星月邊讀邊笑著,很高興看到愛玫已經恢復以往的生活,她感到很欣慰,至少她們之間還有人過得快樂。
「唉。」她歎了口氣。
愛玫的信讓她感到欣慰,但另方面卻也讓她感慨。張嫂立刻湊過來,輕拍著她的肩膀。
「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瞄了眼窗外,雲淡風輕,但她沒有心惰。戴星月搖搖頭,繼續讀著小朋友們寄來的卡片。
張嫂一直進進出出,一會兒說是要幫她整理房間,一會兒又送果汁、點心進來,其實戴星月很清楚,張嫂是怕她看了愛玫的信,情緒會激動。
為了不讓張嫂擔心,戴星月極力隱藏住自己的情緒,她盡量面露笑容,不再愁眉苦臉,只是當張嫂離開後,她又不自禁回到沉悶的心惰中。
什麼時候才能像愛玫一樣重回工作崗位呢?
她好想念孩子們,想念與他們相聚的時光。
隨著時間流逝,雙腿依舊沒有起色,她心裡明白,復原的可能性越來越小了。儘管手邊的每封信裡都寫著「祝星月老師早日康復」,但她自己卻一點信心都沒有。
顫抖的手緩緩地往下移,戴星月碰觸著自己的雙腿,只覺得好陌生,雙手用力捶打著,卻沒有任何感覺。
好恨!
她逼迫自己移動身體,試圖強技著自己的腿,希望能讓它移動,卻讓原本擱在腿上的卡片與信件全都落了地。
糟糕!戴星月伸手想把它們拾起,卻一封信也抓不到,她覺得自己好沒用,連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到,就好像一個廢人似的。她自怨自憐,鼻尖一酸,眼眶迅速累積淚水,模糊了視線。
好氣自己!她捶胸,恨自己的懦弱。戴星月低下頭,手指掠過額旁的髮根,痛苦的緊抓著,絲毫沒有察覺有人走進門來。
「我還以為你是所向無敵的女超人。」
井梧寒嘴裡叼著一根煙,帶著嘲弄的表情慢慢走向她,替她將地面上的卡片一一拾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她將臉深深埋進腿上的棉被裡。
「走開!」
「你想憋死你自己嗎?饒過那條棉被吧,它可一點也不想成為兇手。」
倔強的戴星月立刻將臉別開,滿臉淚痕太難堪,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現在脆弱的表情。
她揮手趕人,「你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他故意挑這個時間進來。明知她不想見任何人,刻意避開他的眼神,但他卻偏偏繞過去,蹲在她身旁,故意直視著她的臉;戴星月又將臉移向別處,他也立刻移動身體,不讓她有躲藏的機會。
他諷刺地說:「原來你也會哭啊?居然還有這麼多眼淚,還好戴家的防水系統做得不錯,否則可要淹大水了。」
為什麼不滾得遠遠的!這傢伙到這裡來做什麼?滿嘴風涼話,是來看她的笑話嗎?
「滾!」
戴星月氣憤得隨手抓起桌旁的書,朝他身上丟去,不偏不倚擊中他的胸膛。
書本很重,明明很痛的,但井梧寒卻咬著牙,沒吭半聲。
他臉一沉,衝向前,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地吻著。他以自己強大的力量強迫她接受他的吻,一時被驚嚇回不了神的戴星月只有傻傻地被他侵犯。
直到他的唇離開她的,她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你這個大色狼!」
「如果你還有多餘的力氣罵我,到不如想想如何把我趕走,還來得有意義一點。光是坐在這裡自怨自憐,只會讓人生厭!」
她的淚已停止,原本難過的心情,因井梧寒的話起了變化,手指慢慢地縮回掌中,緊握起拳頭。「我還以為你有多堅強,不過也只是裝裝樣子,還說什麼要獨立自主!千金大小姐就是千金大小姐,一輩子都改變不了。」
戴星月生平最厭惡的就是被人瞧不起,她轉過頭來,狠狠地瞪著他。
「你說完了沒有?!」
「如果嫌我說的話不中聽,就想辦法把我趕出戴氏企業,那樣你就不需要再看我的臉色了。」
她緊握的拳頭始終沒有放鬆過——
「別以為我做不到!」
井梧寒很高興自己用的方法奏效,戴星月不再哭喪著臉,她瞪他的樣子又恢復到先前認識她時一樣。
他繼續挑釁著說:「是嗎?就憑你這樣一個乳臭末干的小女生?搞不好還是處女,連應付男人的經驗都沒有,更別提搞定一個堂堂上市的戴氏企業,你以為自己的本事有多大?」
「少看不起人!」
「好,我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戴氏企業是做什麼的?員工有多少?」
「我……不……知道。」
「連這些最基本的都不知道,你如何贏過我?笑死人了!」
「雖然現在我不知道,但是……只要給我機會,我會把所有的事全都學會,一定會把戴氏企業搶回來,你等著瞧!」她咬牙切齒地怒瞪著他。
很好,很好,就是要這樣,有志氣一點,絕對不要怨天尤人。井梧寒注視著她發怒的雙眼,在心裡想著:星月,我會等著,希望你真的做到。
但他外表依舊裝得冷淡、無動於衷,甚至故意做出不屑的表情,繼續嘲笑她說:「好,走著瞧,看看最後滾出戴氏企業的到底是誰!」
「去你的!」
被他激得氣急敗壞的戴星月,隨手又抓了本更厚重的書朝他扔去。
井梧寒依舊沒有躲。
這回擊中的不是胸部,而是他的臉,井梧寒仍沒有吭聲。
尖銳的書角不偏不倚砸中他的額頭,鮮紅的血從額頭慢慢地流下,經過臉頰、直至下巴。
戴星月見到鮮血,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她慌了,不知所措,「你為什麼不躲開呢?」
戴星月想過去替他止血,無奈雙腿根本沒辦法移動,只好慌張地大喊:「張嫂快來!」
「不必喊了。」井梧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可是……」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剛剛已經對我宣戰?從現在開始,我們是相互競爭的對手,我不需要你的施捨。」
他強忍著痛離開,一個是身體的痛楚,另一個別是內心,前者的痛無所謂,很快就能痊癒,然後者的痛,恐怕不是一時就能止住的。
回到住處的頂樓溫室,額上的傷仍隱隱作痛,井梧寒張開四肢平躺在地板上,緊閉著眼,什麼都不去想,傳進他耳裡的就只有流水聲。
這裡是惟一能讓他鬆懈自己的地方。
不知道就這麼躺了多久,直到暮色由昏黃變黑,地板的冰冷漸漸佔領了他的肢體,井梧寒才再度睜開雙眼。
「又天黑了。」他自言自語地說。
起身,坐在綠色瀑布旁的白色籐椅,一旁透明圓桌上多了杯熱咖啡,井梧寒淡淡嘴角一勾。
他輕啜了口,咖啡還是熱的,於是接連又喝了幾口,但對於暖和身體卻一點幫助也沒有。
井梧寒打了個呵欠,這時助理為德又進門來,身著黑色西裝的他,面色凝重地遞了衛星電話過來。
「好像有了重大發現。」
井梧寒急忙接過電話。
「喂?」
來電的是他僱用的調查人員。
「井先生,你要我們調查的事情已經有消息回報,我們得到的資料是……」
井梧寒臉色凝重,邊聽著電話,不自覺地緊皺著眉,雖然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從他扭曲的五官、燃燒的眼中,不難看出他的憤怒。
掛上電話,他重重地敲打桌面。
可惡!戴氏企業內部居然有奸細!
這是他萬萬想不到的,從調查人員口中聽到這件事實在令他震驚心痛,他一直以為敵人只在外面。
會是誰呢?情報來源顯示戴氏企業被出賣,但卻還未查出究竟是誰做的。
不過,無論是誰,對戴氏企業都是重大打擊,掌有權力的高級主管幾乎都是資深員工,在戴氏至少都有十多年以上的資歷。
究竟什麼原因導致他要背叛戴氏企業?為什麼非得置戴家的人於死地?
井梧寒完全無法理解。他靠在椅背上,無語問蒼天,因為他知道這將是一場痛苦的戰爭。
然而他的痛苦似乎沒有人能明瞭,儘管是血脈相連的親弟弟。
傷勢痊癒的井梧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兩眼像探照燈似的盯著他。
他無力地閉上眼,疲倦地說:「我今天沒有精神和你爭吵。」
很奇怪的,今天井梧桐並沒有對他大吼大叫,只是一直站在那裡,注視著他,眼神犀利,表情難測。
好一陣子的沉默,反而讓井梧寒感到納悶。
怎麼了?
正想要追問,這時井梧桐卻出聲了:「我不會去洛杉磯的,我不會讓你左右我的人生,尤其是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