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有點熟的聲音?楚漾下意識地將注意力從雙手的咖啡杯往上移──
「啊,是你!」很正常的驚呼。
然後緊接著的,是一陣很不正常的「鏗鏘匡啷」陶瓷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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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漾被拉出了咖啡屋,不過她在意的不是為什麼被拉往屋外,而是──
「怎麼辦?我摔破兩個咖啡杯、兩個咖啡杯盤,你可不可以先幫我賠?」
「你還好意思說?你差點砸到姨婆的腳。」
荻野鷹昂將她拉到一座無人的假山前才放開她,實在不敢相信有人手上端著咖啡,要驚呼時竟然還呆呆地伸手指他,盤子杯子不掉才怪!沒想到這個天才竟又用另一隻端托盤的手去接掉落的杯盤,狼狽的情形可想而知。
「我不知道這裡的老闆是你姨婆呀。」是剛剛在屋裡聽他喊才曉得。
「就算你早知道,你還是會像剛才那樣險些砸到姨婆。」
「因為你突然出現啊。」她驚訝嘛。
「跟你說話實在要有很大的忍耐力!」他暗暗咬牙的爬了下頭髮。
聽她說得彷彿全是他的錯!也不想想分明是她自己反應差,人家其他三個應徵者手上的杯盤怎麼就沒半點事?
避免被氣到得內傷,還是換個問題。「你怎麼會來這裡?」他出門前家裡安安靜靜,以為她還在睡、想不到她竟比他先到這裡。
「現在我用、穿、吃、住的,全是你和小叔提供支付,有個工作,我才有錢還你們,所以我要小白乖乖待在家裡看家,就照著報紙的廣告到這裡應徵,只是沒想到你也在這裡,然後……這個工作大概沒指望了。」
聽她兜繞這一圈,就是硬認為是他的出現砸了她的應徵甄試?「就算我不在這裡,你也過不了關,哪有服務生將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杯子的?光憑這一點你就不合格。」
她剛才甄試時的神情,緊張得像要去打仗!
「哇!你說得好專業,你當過服務生?」她兩顆圓溜大眼裡滿是崇拜。
天,再跟她扯下去,他八成會嘔血!
「喂,」楚漾趕忙揪住轉身欲走的他。「你去哪兒,你還沒答應幫我賠……慘了,你姨婆要過來找我算帳了。」
頭皮發麻的躲到他身後,她小手仍揪著他的衣擺。怎麼辦?她會不會是第一個為了四個咖啡杯盤而吃上官司的人?
荻野鷹昂著實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她的反應。也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幫這個老是出岔子的小女人收拾善後。「姨婆,打破的那些杯盤我會賠。」
「真的?」像怕他反悔一樣,楚漾連忙探出小腦袋,「姨婆,你聽到了哦,他說那些打破的杯盤他會賠。」開心著這樣她就不會被告,她跟著喊程月桂「姨婆」喊得自然。
俊挺濃眉一凝,荻野鷹昂開始後悔起自己的大方,瞧她這急於撇清的態度,她當真以為她會摔破杯盤的錯全在他?
「你……」
「謝謝。」
才轉頭想數念人,他猛地教她出其不意咧綻的清甜笑靨怔住,這麻煩傢伙笑起來不難看嘛!
「阿昂,這位小姐是?」程月桂終於插得上話問出她的疑問。之前阿昂也沒說什麼,拉著這女孩就出來,見他們在屋外說話的樣子似乎很熟稔。
「楚漾。昨天我和小叔在路上認識的。」
「在路上認識?」
楚漾從荻野鷹昂身後走出來,為臉現疑惑的程月桂作補充說明,「在大馬路上,我被他開車撞到,然後失去記憶,小叔讓我暫時住他那裡。」
「你確定你沒說錯?」荻野鷹昂瞇起眼,聲音明顯沉降許多。
她密長如扇的睫毛眨了幾眨,「有嗎?我是失去記憶,現在住的也是小叔家不是嗎?」
該死的不是嗎?這小女人怎麼就是有本事落掉最重要的環節,硬要栽他贓!
「聽清楚,是你自己撞上來的!」要說幾遍她才懂?
楚漾被吼得用手塢住耳朵,「什麼呀?不是都一樣。」結果就是她撞得失憶了嘛!
「見鬼的一樣!」低嘶一聲,他右手臂一勾,粗氣的攔腰將她兜攬起來。
「啊!你做什麼?」她整個人雙腳離地的掛在他手臂上,嚇得驚叫出聲。
「阿昂,你在幹什麼?」程月桂也因這突來的發展而愣住。
「將這個判斷力遇到超級障礙的女人,帶去給小叔再仔細檢查檢查,免得遲早被她氣死!」
嘎?判斷力……超級障礙?程月桂還在迷糊怔愣間,只見荻野鷹昂已走離好幾步遠,沒再喊他,她想還是晚點直接找修真問個明白。
而這頭的楚漾仍扭動的掙扎著──
「你到底在說什麼?放我下來啦!」哪有人莫名其妙就抓人的?而且這個人不曉得喝什麼長大,光是一隻手臂就將她鉗制得牢牢的。
「你再亂動,等會兒滾下來摔扁鼻子,自行負責。」威嚇著,他索性將像蟲一樣不安分的她使力甩上肩頭,這樣制伏起來省事多了。
不過看她昨晚將他煮的一桌菜吃得盤底朝天的饞相,平時肯定也很會吃,怎麼這身子會輕得如此不像話?她是把東西吃到哪裡去?
趴在他肩上的楚漾,不由得皺眉摸摸自己的小鼻子。趺下去不但會摔扁鼻子,而且還要自行負責,這麼恐怖又麻煩啊?
唉!還是算了,他塊頭大,她哪裡掙扎得贏他?而且他的肩膀趴起來也滿舒服的,她就為自己其實還長得挺可愛的鼻子著想,省點力氣,休息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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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心綜合醫院」,程修真的辦公室裡,荻野鷹昂望著躺臥在沙發上的人,極力做著深呼吸,可一口氣憋在胸口實在難受。
「小叔說她只是睡著?」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嚷問出口。
「只是睡著。」坐回辦公桌前的程修真帶笑點頭。
好極了,只是睡著!「真想掐醒她!」他兩道眸光銳利的掃向沙發。
「瞧你像要殺人似的,人家睡覺又礙著你?」程修真涼涼地說,阿昂和楚漾在花卉農場的事,阿姨在電話中全告訴他了,他覺得挺有趣的。
「少在那裡說風涼話!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可是被嚇得半死,以為她又出什麼狀況,連闖好幾個紅燈趕過來,結果她居然不是昏迷,只是睡著?!」
愈說愈上火,狄野鷹昂不禁走到楚漾身邊嗔視她,「被鉗制的人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竟還在人家肩上睡死過去?小叔最好將她的腦袋剖開,重新接她錯亂的神經線。可惡!我說得這麼大聲,她還睡得這麼安穩,她是幾百年沒睡啦?」
「喂,」程修真莞爾,「別跟個病人鬧彆扭。」
「她有哪半點看起來像病人?」說她超級麻煩精一個,他倒舉雙手雙腳贊成!
「她所有記憶全喪失了,就某一層面而言,她其實比生病的病人還可憐。」
荻野鷹昂眸光一斂,看著楚漾睡得像沒事人的俏臉,記起昨晚她回想記憶時,冷汗涔涔的受痛神情……
「又不是我故意害她失憶的。」壓下心中胡亂竄起的內疚,他坐上沙發,語氣和緩不少。
「所以別老是跟楚漾計較,把她當妹妹一樣讓她一些,要恢復記憶這檔事急不來的。」
如鷹黑眸朝他瞥去,「說得像我把她欺負得多慘。」
「你是老對人家有意見。」他從容以對他狂放的氣勢。
「是她老讓我有意見!」荻野鷹昂不認同的更正。
「誰啊?是誰那麼大膽敢惹你讓你有意見?那個人不知道你很可怕,一隻手就可以將人甩上肩膀哦?」
迎上兩顆圓滾滾骨碌碌的靈亮瞳眸,荻野鷹昂發現他得暗做深呼吸,才能抑下想吼人的衝動。一睡起來亂插嘴就算,她就不能等弄懂情況再發表意見」?
「你的表情有點奇怪,是不是那個人已經被你甩過,全身骨頭斷了好幾節,現在正躺在醫院裡?」如果真是這樣,那個人比她慘多了,至少她全身骨頭好像都還接在一起。
一旁一直用手捏住大腿,好讓自己不笑出聲的程修真,終於忍不住笑出來。楚漾說得還真準,只不過她的骨頭沒被甩斷半節就是。
「真想敲昏你!」由齒縫迸出一句,荻野鷹昂連招呼都沒打,自顧自離開。
要他不要跟這個一開口就教他有意見的女人計較,將她當妹妹讓她一些?
等她腦子恢復正常點,他再考慮看看!
「小叔,我有做錯什麼嗎,為什麼他要敲昏我?」將視線從消失眼簾的頎長背影調回來,楚漾望著程修真問得迷惘。
他忍不住又呵呵笑開,「別理阿昂,他剛剛還說要掐醒你呢!」
迷惑的羽睫連扇好幾下。想掐她又想敲她?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我還要到另一棟大樓巡視,一起來吧,等會兒我再送你回花卉農場。」
「小叔是說……姨婆那兒?」跟上他的腳步,她訥訥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