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問題太過敏感,讓寧丹羽稍稍放下的警戒牆又高高豎起,她俏臉一沉,更加死命抱緊懷中的背包,「不關你的事!」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背包裡的光碟片內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她愈是抗拒,莫司的興趣就愈濃厚,他朝她狡詐一笑,「那麼,我只好留你下來做客嘍。」
認識莫司的人都知道,他好奇心之強烈以及鍥而不捨的精神是無人能及的,只要是他感興趣或想知道的事,一定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只不過他的這種個性有時實在是雞婆得讓人想海扁一頓。試想,有誰天生喜歡去惹麻煩,除了他,恐怕世上已找不到第二人了。
「你不會是說真的。」寧丹羽抱緊背包死命瞪著莫司,不敢相信他竟然要扣留她。
「我就是說真的。」莫司氣定神閒地朝她咧嘴一笑,用力地點了點頭。「愛瑪,帶這位小姐到客房去。」他回頭喚來這裡的小女傭。
文尉玄的怪僻,嫌中年管家瞧了礙眼,偏要請這年輕俏麗的女孩,年齡不過二十初,天知道,她燒的菜難吃死了,真懷疑那小鬼是怎麼嚥下肚中的。
「小姐,請這邊走。」愛瑪朝寧丹羽友善一笑,伸出手便要接過她手中的背包,要幫她拿到樓上去。
寧丹羽抱著背包往後一縮,「我自己拿就行了。」
也罷,反正落在這無賴手中,逃也逃不掉,瞧他看起來還挺正派的,就留下來吧,反正她一時也無處去,且此時外面追她追得緊,這一出去萬一被抓到了豈不更慘。
既然人家肯免費提供她藏身之處,她何樂而不為呢。
「如何,有什麼發現嗎?」斜倚在門邊,莫司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問著裡面埋身在一堆先進科技儀器中的文尉玄。
天知道父親是誰的!
文尉玄抽空抬頭瞪了他一眼,「還沒!」沒好氣地說道。
「嗯,想也知道,」莫司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他們把我老爹捉去,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我們給找到。」語氣中一點擔心之意都沒有。
但,這也表示,他能在瑞士多逍遙一段日子才回美國,一想到他就眉開眼笑。
「你那什麼表情啊。」一見他那變態的笑容,文尉玄忍不住啐他一口,「對了,那個女孩呢?」他隨口一問,心想,莫司應該把她給送走了,雖然他很喜歡管閒事,但應不至於沒分寸才是。
「我叫愛瑪帶她去房間了。」莫司說得理所當然。
「什麼?」文尉玄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著莫司,不敢相信他真的把那個麻煩給留了下來。「你剛剛說什麼?」他希望自己是聽錯了。
「你沒聽清楚?」莫司一臉「不會吧」的看著文尉玄,「真是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的,聽力就已經退化到這個地步了。」他以憐憫的眼神看著文尉玄,嘖嘖有聲地歎著氣。
「莫司·狄恩。」文尉玄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又生氣啦?」莫司裝作很沒法度、很無奈地搖著頭,「小鬼就是小鬼,就是無法像我一樣有著寬宏的心胸。」
如果此時手上能有一把刀,文尉玄真想砍死他。
「算了。」文尉玄無力地坐回椅子上,反正他是老闆,他說了算,自己已懶得再跟他爭辯了。
只是,這趟渾水休想自己會跟著他踏進去,莫司別想要他為那個小女孩做任何事。文尉玄暗暗在心中起著誓。
第三章
「爺爺,不要離開我,爺爺——」寧丹羽又滿臉淚痕地自夢中驚醒。
睜著迷濛的眼睛瞪著陌生的天花板好一會,她這才想起自己目前身在何方。
愣愣地自床上坐了起來,寧丹羽抱著她一直放在床邊的袋子,低聲哭泣起來。已經一個禮拜了,她都沒有回家去看看,爺爺的遺體就放在床上,仇叔叔不知有沒有回去安葬好爺爺……
想到此,她的眼淚就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地掉個不停。
只不過,她在這邊哭得悲愴,那邊可有人聽得快抓狂。
「莫司哥,你可不可以想想辦法啊?」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文尉玄忍不住地哀嚎。
老天,她簡直是比鬧鐘還準時,每天晚上這個時候都以「爺爺,不要離開我」為開場白,然後接下來就是她悲悲切切、高高低低的哭聲,剛開始聽還好,每天晚上聽還真是會讓人崩潰。
文尉玄現在總算相信「女人是水做的」這一句話了,她就像是接上免費的自來水,每天晚上都「洩洪」。
莫司坐在沙發裡,蹺著腿悠閒地啜著咖啡,「唉,人家剛痛失至親,你就體諒體諒人家一下,不要那麼冷血嘛。」
就算再怎麼不知情的人,只要每晚聽到她的開場白,就可以知道她的爺爺剛剛過世,因此,現在莫司對她除了好奇之外,還多了一絲連他自己都不知打哪冒出來的憐惜。
「每晚都傳出哭聲,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這裡鬧鬼咧。」文尉玄一邊低聲咕噥,一邊用棉花將自己的耳朵塞住,打算來個耳不聽為「靜」,不再 唆,免得被人家指責為一個冷血的人。
「那不更好,」莫司涼涼地笑著,「這樣子隱密性更佳,保證以後都沒人敢來。」他丟出這句挺不負責任,又似是而非的話。
文尉玄瞪了莫司一眼,打算當成沒聽見他那自以為是的歪論。
塞著棉花看了一會電視,文尉玄為自己可笑的行徑感到有點莫名其妙,他拔掉棉花,然後拿起遙控器調高音量,直到能蓋過樓上傳下來的哭聲為止,明顯的更加虐待自己耳朵的行為。
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莫司繼續喝著自己手中那杯香醇的咖啡,然後瞄了眼牆上掛的鐘,時針已指在一一與三之間,「小孩子要早點上床睡覺。」他故作不經意地丟出這句話。
他真是該死的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子,文尉玄可再也君子不起來,他忽地關掉電視,雙眼齊發地砍殺著莫司,「你認為我睡得著嗎?」
以往的此時,可都是他好夢正酣的時候,可是自從那個女人來了之後,他就夜夜無法安眠,每晚都會在同一時間讓她給吵醒,偏偏他又是個淺眠的人,且房間很倒霉地就在她隔壁,導致他原本漂亮有神的眼睛,被烙上了熊貓的痕跡。
而他,這個將麻煩給帶回來的罪魁禍首,現在竟然還敢在那邊跟他講風涼話。
「睡不著?」莫司明知故問地皺起眉頭,「喔,那我想,你可以考慮去屋頂睡,不但涼爽,而且說不定看到流星的時候還可以順便許個願……」他自認為很好心地給予建議。
「夠了。」文尉玄大吼一聲,他覺得莫司真是瘋了,愈說愈離譜。
「什麼,你覺得這個提議不好嗎?」莫司眨眨無辜的眼。
「不是不好,是非、常、不、好!」文尉玄說得咬牙切齒,「我不管,總之人是你帶回來的,你就要給我解決,」他抓起車鑰匙跟外套關往門外,「明天晚上最好不要讓我再聽到她的哭聲,不然我就把你們兩個給丟出去。」他撂下這句話便出門去了。
看著那扇在文尉玄的摧殘下倖存的門數秒,莫司認命地起了身,往樓上寧丹羽的房間走去。
原以為她的情緒只要過幾天就會平復,沒想到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這下子,他想不去「關心關心」一下都不行了。
走近那間傳出哭聲的房間,莫司悄聲打開房門,在雙眼適應了房內的昏暗之後,一入眼便是寧丹羽那在床邊縮成一團,抖動著雙肩抽泣不停的小小身影。
低歎了口氣,莫司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一手溫柔地搭上她那抖動不停的肩膀,卻是語出調侃,「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這寬厚溫暖的胸膛倒是可以借你哭上一哭。」
甩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寧丹羽用她那被淚水滋潤而顯得益發明亮的汪汪大眼狠狠瞪了他一下,「誰……誰要借你的胸膛哭啊。」
不要臉的登徒子。
「真的不要?」莫司挑高眉,覺得自尊心有那麼一小點受了傷,「這可是多少女人想借都借不到,我破例借給你,還不收租金,你竟然不要?」真是不識好歹的傢伙。
「不要就是不要,你以為你身材很好嗎?」寧丹羽故作嫌惡地由上往下將他瞄了一遍,才發現,呃……他的身材還真是蠻好的,修長結實,當然啦,她絕對不會當他的面承認的。
「我身材不好?」莫司怪叫一聲,差點將自己身上的襯衫脫掉,讓這個眼睛被蛤仔肉糊到的小女人看個清楚明白。竟敢嫌他的身材不好?
寧丹羽懶得再理會他地別開頭去,現在的她才沒那個心情去討論他身材好不好這個問題,她抱緊懷中的背包,一時悲從中來,眼看淚水又要氾濫成災……
「喂喂喂,你別再哭了啊。」莫司掏出手帕,胡亂地將她眼中剛溢出的淚水拭去,「尉玄那死小子都已經下了最後通牒,明天晚上你如果再哭的話,我們兩個就都要被轟出去了。」他可不想出去露宿街頭,那多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