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答?沒關係,他有眼睛,可以自己瞧。
銀色積架搶眼地停在門口,車窗後的斯文男子帶笑,發上的墨鏡平添率性,中和了他太過文弱的特質。
「關大哥。」范迎曦笑著朝他打招呼。
「你們兩個去希臘?」范臨暮皺起眉,有點難以接受。
「我不會對你姐怎樣的,你放心吧。」柔柔的嗓音有如春風拂過,范臨暮卻打了個冷顫。
他打小就覺得關聖奕斯文得太過陰沉,一直讓他不怎麼有好感。
「你不要擔心啦,曉吟也跟我一起去。」知道小弟真的擔心自己,范迎曦也不再堅持跟他冷戰。反正愛人已經回到她身邊了,就休兵吧。
「曉吟?」這回換關聖奕的臉色沉下來。
「是啊。」范迎曦瞇眼看著他,「關大哥,你該不會厚此薄彼吧?」她可還想趁這機會撮合他們兩人呢。
「當、當然不會了。」關聖奕笑得有些牽強,「只是曉吟也不一定有空吧,你這樣硬拖她去,不知道會不會耽誤到她某些事。」
「不會啦。」范迎曦笑著拍拍他的肩,語中暗藏玄機,「我相信曉吟就算要拋下所有的瑣事,也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的。」
好機會?關聖奕大略明白她在說什麼,可是……「小曦,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子會傷了兩個人的心嗎?」唉!
「傷誰的心啊?」眨眨眼,范迎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當然是……」話說到一半梗在喉中,關聖奕有些顧忌地看了一下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范臨暮。
隨著時光的過去,范臨暮對他那若有似無的敵意始終有增無減,但他就是不記得自己何時冒犯過他了?應該沒有吧。
「沒事。」他將話嚥回去。
「怪裡怪氣的。」低聲嘟噥,她眼角別見尤曉吟吃力地提著行李往她家走來,連忙過去接力。
「呼,謝謝。」手上的重量被分了一半,尤曉吟感動得差點狠狠給范迎曦一個擁吻。
她才剛剛在家跟她老頭吵了一架,老頭說如果她膽敢提著行李走出家門就別再踏回去,她脾氣一上來,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賭氣賭過頭,竟連計程車也沒搭,就這樣提著兩大包行李自她家走來範迎曦的家。
「你怎麼不在家等我們去接你就好?」手中的重量讓范迎曦覺得自己兩條手臂就快脫臼,直接與地面相見歡,忍不住抱怨道。
「那多麻煩啊。」她邊說邊偷瞄關聖奕一眼,「反正又不遠,我自己過來就好啦。」
開玩笑,剛剛她家那場混戰怎麼能讓關大哥瞧見,她形象可還想要咧。
瞧見尤曉吟「含情脈脈」地偷瞄,范迎曦竊笑地湊近她耳邊,「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尤曉吟的臉驀地爆紅,「你在說什麼啊?」踩了范迎曦一腳。
「好痛。」她的臉瞬間皺成霉乾菜,並回踹一腳。
范臨暮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一言不發地接過兩人手中的重量,並冷冷吐下不屑,「幼稚。」
「你說誰幼稚啊?」范迎曦的臉堆滿不悅,追著范臨暮要他講清楚。
關聖奕忍著不翻白眼,斯文的臉上依然帶笑,有一點點勉強,「你們兩個快點,飛機可是不等人的喔。」
如果可以,他此時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抄了范迎曦就走,其餘閒雜人等一律哪邊涼快哪邊閃。
可偏偏,他知道范迎曦絕不會與他甘休,只能歎一句,追愛的男人真命苦啊。
「喔。」兩女不約而同地打開車門坐進後座,只待司機開車。
飛機,是不等人的。
一個禮拜。
她在他的視線中消失,就要邁入第一百六十八小時。
不在家,不接電話,又逢春假,她消失得很徹底,似乎下定決心要考驗他的耐心。
抱歉的是,耐心之於司空列極,一向不具任何意義。
第三次來到她家,司空列極很有禮貌地按電鈐,不再如入無人之境地大剌剌登門而入。凌晨三點。
「誰啊?」范臨暮滿臉惱意地衝下樓,心中早已將那沒錢買手錶的人詛咒一千遍。
很憤慨地拉開大門,范臨暮的大腦卻在看見司空列極時停頓三秒,「你?」
「你姐呢?」司空列極不理會他的癡呆樣,開門見山問。
「你找我姐?」范臨暮很狐疑、很狐疑地瞇眼瞧他,「她不在。」
「我知道。」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我是問你,她去哪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他真的好想知道,不問的話,會憋成內傷。
司空列極睨了他半秒,「問吧。」
「你為什麼肯將充氣娃娃還給我姐?」花兩百萬美金買回去的耶。
「充氣娃娃?」這回換司空列極傻眼,「我哪有給她?」
「不然她房中的那個……」不等范臨暮話說完,司空列極已越過他,直驅范迎曦的閨房。
「該死的紀裴希!」司空列極咬牙切齒地瞪著范迎曦房中自己的「分身」,低咒著造孽的人。
做了一個出售也就罷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存貨?!
「喂,你不能碰它。」范臨暮過去擋在蠢蠢欲動的司空列極前,「她說如果它少了一根寒毛的話,要將我剁成十八塊。」
雖然他是不怎麼將這可笑的警告當真,不過跟沒腦神經的人冷戰實在很累,所以他還是不要笨第二次的好。
「信不信我將你剁成三十六塊?」司空列極橫過去殺氣凜凜的一眼。
「信是信。」范臨暮慢吞吞地說著話,「不過我想,你應該是沒那個時間才對,」他抬起自己的表喃喃自語,「我記得她應該是搭晚上八點的班機飛希臘,現在可能已在機上呼呼大睡了……」
「希臘?」司空列極往前逼近他一步,「她去希臘做什麼?」
該死,原本以為她再怎麼躲他,也不過在台灣而已,沒想到她竟然會跑到希臘去。
她哪裡來的錢?
「她的追求者招待的。」范臨暮臉上惡意的笑閃得很刺眼。
誰叫他要這麼沒禮貌,酸死活該。
「追求者?」風暴慢慢在他臉上凝聚,「她有追求者?」而他竟然不知情。
「別惱她竟然沒告訴你,我看她自己八成也沒感覺。」她不僅沒腦神經,連感覺神經也遲鈍得很,要等她主動發現人家對她有情,天荒地老也難。
司空列極臉上的表情這才稍稍放鬆,會心一笑,這點,范臨暮說得倒是沒錯。
她是純,卻純得可愛,單純無心機,心中想什麼馬上反應在臉上,根本不必擔心她會欺騙。
只是,這回她真的皮癢了,誤會他也就罷了,不找他也可以算了,可她竟然超過到跟她的追求者去旅行,這筆賬,他得跟她好好地「算一算」。
第九章
碧海、藍天,她夢想中的國度,就真實地在她腳下,不再遙不可及。
「迎曦,難道你都不覺得有點奇怪嗎?」尤曉吟仰望青天,艷陽暖不了她的心,似乎有個小角落崩塌了,不再跟以往一樣。
她寧願再像以前一樣,總是在背後看著他,說不出口的愛意深埋心裡,也不要像現在一樣,隱隱的危險,似乎有種醜陋的事實呼之欲出。
是近君情怯嗎?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笑容深沉得令人害怕,親切得很疏離。
「哪裡奇怪啊?」捧著旅遊書籍,忙著計劃行程的范迎曦答得敷衍。
「我們是來度假的吧,可是關大哥為什麼要將我們的護照通通收去呢?」擺明了不讓她們離開希臘嘛。
雖然他並未限制她們的行動,允許她們四處觀光,但那也是因為他心知肚明,沒了護照,她們哪都去不了。
「關大哥可能是怕我們弄丟吧。」范迎曦答得毫無心機。
「那也不必時時刻刻派人監視我們啊。」她瞄向不遠處的兩名魁梧保鏢。
「那也是關大哥擔心我們的安全吧。」范迎曦繼續無心機地為關聖奕辯護。
「可是……」尤曉吟嘟嘟囔囔的,正待補充時,卻被不遠處走來的關聖奕給打斷。
「曉吟。」他臉色微沉,浮現不悅,「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談。」
尤曉吟微微一凜,忽然怕極了眼前這個令她很陌生的男子,「我、我有點累,想先回房休息了。」「這事很重要,等談完你再休息也不遲。」關聖奕態度強硬不容拒絕。
「可是我的頭很痛,恐怕無法好好談事情。」尤曉吟絞盡腦汁想找借口推托,卻被少根筋的范迎曦一手推進深淵。
「你頭痛?」范迎曦驚呼,「我怎麼都沒聽你說呢,關大哥你趕快找個醫生給她瞧瞧。」
這麼美好的假期,如果不慎傷風感冒了,只能病奄奄地躺在床上,那多掃興啊。
迎曦……尤曉吟在心中哀嚎著,這笨女人,看不出來情形不對嗎?竟還要將她推進虎口中。
「走吧。」愛慕多年的男子終於朝她伸出手,她卻卻步不前。
「去啊。」范迎曦很「好心」地推了她一把,不知好友的腳下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