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背叛了他竟還有臉來要他救昔日情敵。司空列極不是聖人,也不屑當聖人,更從不曾與善良劃上等號。
「除了你,我別無他選。」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現無助,可是卻無能為力。
司空列極唇邊的戲謔更加肆無忌憚地扯高,「當個被需要的女人感覺很好吧?到頭來還不是要求助於男人。」
明顯的諷語使人糾心,「我從來就不希罕被需要。」她壓抑地低嚷。
若不是義父臨終前緊握住她的雙手哀哀懇求她陪伴亞衡,她也不會一聲不響自馬來西亞返回台灣,當個愛情的逃兵。
有哪個女人不希冀一副強健的臂彎依靠?再怎麼獨立的人也總會有脆弱的時候,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錯得離譜?
「也對。」司空列極冷笑出聲,「我忘了你根本不希罕任何事。」包括他的愛。
「我希罕你……」她垂首低語,聲音幾不可聞。
高傲如司空列極,聽不清楚自然也不會多加探詢,只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聲音比千年寒冰更凍人,「驕傲的女神,我想你的自尊可能會比駱亞衡的命更珍貴。」
語意很明顯,求他。
紀裴希明顯地一僵,深呼吸一下才毅然抬頭,「我……求你。」
這是他記憶中的紀裴希嗎?司空列極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沒了真心,拋下自尊,她在自己心中還留下些什麼?
「他值得你為他如此嗎?」靜默了好一會,司空列極澀然開口。
縱使明瞭了她的苦衷卻無法原諒她,他仍為她不渲。駱亞衡根本就配不上她!
她朝他淒然一笑,「義父養我教我,恩重如山……」話未說完即遭打斷。
「一個已經作古的老頭子,有權利支配你未來的幸福?」他不屑。
幸福?對她來說早已遠得模糊不清,當她選擇了報恩時,幸福便已離她遠去。
「如果我當初能狠心放開那雙懇求的手的話……」她搖搖頭,將不可能回到的過去甩出腦外,
「要怎樣你才肯答應幫我救亞衡?」
她知道早上的司空列極嘴硬心軟,不像夜晚的他雖然總是在笑,內心的算計其實深沉無比。
要怎樣啊……原本一臉拒意的司空列極臉上突然閃過一抹難解的光芒,「要我幫你也行。」他朝她伸出手,「陪我一晚。」
此言一出,司空列極自己也愣了一下,像個急色鬼一樣……不過她臉上倏起的驚詫給了他報復的快感倒是真的。
「不……」她見鬼似的後退。
報復也好,惡作劇也罷,他不能這樣對她。
「不?」她的拒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司空列極抱胸懶懶地瞅她,「你以為你有說不的權利嗎?」司空列極不是善良的人,在分開多年以後,至少這點她得要牢牢記住,雖然他不是真的那麼想要與她在床上來個「相見歡」,可是她見鬼似的反應令他上火。
就算是鬼,他也一定是個俊美無疇的帥鬼,貌比撒旦絕對不遜色,她有必要這樣誇張的一退再退,退到不能退嗎?
「不……」她不行,一旦接受他溫暖的懷抱,她怕自己會眷戀不捨離去,而她卻再已沒資格擁有他。
「隨你。」司空列極無謂地一聳肩,絕然地轉身,房門眼看要跟著他的無情一起闔上。
要女人,他不愁沒有。別人穿過的破鞋不會比較好穿。
「這樣侮辱我,你會比較快樂嗎?」她不以為他會想抱一個身上早已沾滿別的男人氣味的女人。她的話,成功地讓已經只剩下一條縫的房門再度打開,「侮辱?」他好笑於她給自己的評語,「你躺在我身下瘋狂吶喊時,可從沒說過那是侮辱。」
句句利如劍,字字穿心過,已然殘缺不全的心,就要碎滿一地。
忍人所不能忍,只為曾脫口而出的承諾,負了所愛的人,也誤了自己一輩子,她……究竟是對是錯?
是非已茫然,多想更無益,只能淚往肚裡吞,繼續昂首闊步向前走。
「如果,這是你要的話。」牙一咬,她發現自己也已無路可退。
「來吧,讓我看看你究竟可以為那個懦弱的男人犧牲到什麼地步?」站在原處冷冷的笑,司空列極抱著看笑話的心情看她掙扎。
第一步是猶豫,第二步是掙扎,第三步,她多想轉身奔離這個令人心碎的難堪,發顫的雙腳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
彷彿踏過千山萬水般漫長,紀裴希終於站定在司空列極面前,「我希望,你能夠遵守自己的諾言。」
他粗魯地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你放心,司空列極一向言出必行。」更何況,救一條狗,並不花他太大的力氣……
「該死。」臨關上門,他卻低咒一聲。
沒錯,救一條狗是不花他太大的力氣,可是哄一個少根筋的女人,卻是他出生至今令他受挫最深的任務。
丟下一臉莫名的紀裴希,他旋身追了出去。
跌跌撞撞地衝出飯店大門,范迎曦傷心得漫無目的狂奔,對於倒霉被她給撞到的路人甲乙丙丁,一概忽略。
然而畢竟不是人人都有好風度,在撞到第N個人之後,她終於被攔下來。
「喂,小姐,你這樣很沒禮貌喔。」大力扯住范迎曦的男子有著一張很流氓的臉,被檳榔汁染紅的嘴吐出非常本土的台灣國語。
抬起淒楚淚眸,在她的世界已全然被灰色所籠罩時,任何凶神惡煞此時看來都是那麼地微不足道,「沒禮貌又怎樣?」
「唷,挺嗆的嘛。」流氓男偏頭一睨,露出邪笑。
「放開我!」大力甩開他的手,范迎曦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莫名其妙,「我又不認識你,你幹嗎一直抓著我不放?」
「別這樣說嘛,不認識我們可以好好『認識』一下啊。」邊說,」只毛手跟著要爬上她的臉。
「如果那隻手你還想要的話,最好不要蠢動。」冷冷的警告在空氣中響起,硬是讓那隻手在距離范迎曦的俏臉一公分處停住。
幽幽的嗓音其實不迫人,但卻讓人忍不住不寒而慄,不想自找麻煩,男子摸摸鼻子識相閃人,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兩人。
「你來幹什麼?」態度冷冷的,語氣酸酸的,范迎曦的表情像是巴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滿滿的怨氣。
「你不是來找我的嗎,為什麼轉身就跑?」他不答反問。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到這個她滿肚子酸水就直冒泡,「不跑難道待在那邊當你們的菲利浦鳴?」
酸,陳年老醋八成飲了十瓶八罐的。
「我們兩個沒怎樣,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司空列極昧著良心辯解。
雖然差個一步他們就要發展到床上袒裎相見,可是木還沒成舟嘛,不能就這樣判他死刑。
「你又知道我是想哪樣了?」都已經抱在一起還沒怎樣,難道真要光溜溜地在床上打滾才算嗎?「不管你是想哪樣,只要你相信我就好。」司空列極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對於獲得一個女人的信任感到如此挫敗。
對她的在意不知不覺與日俱增,濃厚到他自己都深感訝異。
「我還是覺得充氣娃娃比較好。」拒絕相信他的任何解釋,范迎曦拋下一臉錯愕的司空列極扭頭跑開。
不是充氣娃娃的他,不屬於她。
第八章
寬敞的大廳內一片沉靜,男子優雅地吞雲吐霧,對跪在眼前的絕美女子視而不見。
紀裴希咬牙忍受屈辱,拒絕讓眼淚溢出眼眶,司空列極不肯伸出援手,她除了獨闖虎穴,已經別無選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雙腳已毫無知覺,但她的背脊仍堅決挺立。
「你該知道,」男子捻熄香煙的動作一樣優雅,「駱亞衡妄想私吞的行為已犯了幫內的大忌,就算我要了他的另一條腿,也只是薄懲而已。」真正該賠的,是他的命。
「什麼,你打斷了他另一條腿?!」她深吸一口氣要自己冷靜。
不能昏倒。她在心中告誡自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不能失信於義父。
「還沒。」男子的話給了她一絲希望,「就看你的表現如何了。」跟著話卻又將她推入絕望深淵。「你要我?」她費盡力氣才讓自己不奪門而出。
她的身體給了駱亞衡,心遺留在司空列極身上,背叛一次已讓她生不如死,她不要再背叛第二次。
空氣再度凝結,直至訕笑聲低低自男子口中流瀉而出,「你未免也對你自己太有自信,你以為我會對別人的破鞋感興趣?」自取其辱。
他的嘲諷雖傷人卻也讓紀裴希鬆了一口氣,「那你要我替你做什麼?」
「我要你回到司空列極身邊。」
「不!」紀裴希想也不想地駭然拒絕。
「司空列極」這四個字是她這輩子再也不想碰觸的傷痛,為什麼她總是逃不開?
男子挑了挑眉,「我以為你愛他。」
「他身邊已經有了別人。」她不恨他,只有寄予無限祝福。
「我就是要你去破壞他們。」男子眼神倏地轉沉變冷,滿是深深很意,「我不允許他們在一起。」「這對你並沒有任何好處吧?」紀裴希疑惑地看著他,「我記得你應該不是同性戀。」而極身邊那個女子也太過平凡,沒有亮眼的艷麗,怎可能引得起他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