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慢慢治療吧,我先離開了,還有些事要處理。」不想去細思心中那淡淡的失落代表著什麼,他決定不讓它困擾自己,辦正事要緊。
「你不陪我嗎?」聽到他要離去,闕夜薇慌張地叫喊出聲。
那恍若小貓失去母親般慌張的眼神,讓上官朔堂心一動,他卻仍堅持忽略,「我又不是醫生,留在這裡根本沒什麼作用。」
「可是……」咬著下唇,闕夜薇也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慌張所為何來,只是不希望他離開。
「你放心,羅列格的醫術很好的,就算不能將你失去的記憶找回,也不會將你的情況弄得更糟。」留下一抹安撫的笑,上官朔堂就這樣退出去。
「我不會將你吃掉的,你可以不必擔心。」見闕夜薇悵然若失地瞪著打開又關上的門出神,羅列格笑著向她保證道。
「我知道。」闕夜薇朝他勉強一笑,「我並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在這裡我只認識他一個人,所以才……」
「嗯,我懂。」羅列格朝她點點頭,然後滿臉好奇地朝她湊過去,「可以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認識門主的嗎?」
剛在這裡看到她時,他不可謂不驚訝,只是因為早已訓練有素,所以才可以不動聲色地將驚訝藏在心裡,但他仍是滿心的好奇。
門主平素對女人是很溫柔沒錯啦,但溫柔歸溫柔,門主心裡還是自有他的一套分寸,從未將女人帶回門裡過,這個女人算是破天荒的第一人,一定會在門裡興起軒然大波。
改明兒,他得去探聽一下八卦才行。
「其實我跟他也並不算是認識,說起來他應該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闕夜薇緩緩說起她被救的那段經過,但完不完整她可就不敢保證,畢竟她是個失憶的人嘛。
「什麼?」羅列格愈聽嘴巴張得愈大,下巴已有快被嚇掉之虞,「你說門主他救了你?」
「對啊。」闕夜薇點點頭,然後疑惑地看著他,「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沒有。」羅列格忙不迭地搖頭,然後心中暗自決定,看來烈才是問這個八卦的上上人選。「你們為什麼都要叫他門主啊?」這回換闕夜薇發出疑問。
「什麼?你不知道門主的身份?」羅列格這回的下巴掉得更嚴重。
她老實地搖搖頭,「為什麼我必須要知道?」
「天啊,該說你是單純呢,還是說你蠢?」羅列格拍著額頭大嚷,「竟然不知道自己給法國最有權有勢的聖星盟玉衡門門主上官朔堂救了。」
「聖星盟?玉衡門?上官朔堂?」闕夜薇聽得一頭霧水,「你們是黑社會嗎?」不然為什麼又是盟又是門的?她看到門前那三個字時就已有一肚子的疑問了。
「你……」羅列格像怪物般地瞪著她,「你確定你是地球人?」
真的不是他問得太誇張,而是依聖星盟在全球呼風喚雨的局勢看來,要找到一個不知道聖星盟是什麼的人根本是神話!而現在,那個神話竟讓他給碰到了。
「我當然是地球人。」闕夜薇回他一臉莫名其妙,然後低頭審視一下自己,「我有哪個地方看起來像是外星人嗎?」
「不是,只是你竟然不知道聖星盟,這實在是太令人驚異了。」他依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你忘了我是個失憶的病患嗎?羅列格『醫生』。」闕夜薇提醒著他,並特別加重「醫生」兩個字的語氣,顯示出羅列格所問的問題有多麼愚蠢。
她決定從現在收回自己的崇拜,這醫生根本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甚至還有一點點蠢。
「喔,對喔。」經她提醒,羅列格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被召回來站在這裡,於是換上一副專業醫生的面孔,「你的頭會不會痛?」
闕夜薇朝他搖搖頭,「不會。」
意料中的答案。
於是羅列格靠近她打算為她做更進一步的診斷,但卻仍忍不住好奇地將話題轉到與病情毫無相關的地方去,「你真的不知道什麼是聖星盟嗎?」
闕夜薇有些好笑地瞄他一眼,「為什麼我應該知道?」
「因為你有義務要知道你是被一個多麼偉大的人所救。」羅列格言語間毫不掩飾他對聖星盟與上官朔堂的欽仰之情。
「偉大?」她不解地偏著頭,他確定他沒用錯形容詞?偉大?
「對,就是偉大。」羅列格確定地朝她點點頭,「聖星盟橫跨全球五大洲,共有七個分門,並以位於澳洲的總堂馬首是瞻……」然後便開始滔滔不絕地為闕夜薇述說聖星盟的偉大之處。
就這樣,羅列格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為闕夜薇解說何謂聖星盟與玉衡門,將原本應該做的正事——治療失憶給丟在一旁,對他來說,他覺得讓她瞭解門主比治癒失憶要重要多了,因為她可是第一個讓門主帶回門裡的女人,意義不可謂不重大。
而這樣一個意義重大的女人,竟然一點都不瞭解門主,這怎麼可以?
「喔……」闕夜薇聽得似懂非懂、一頭露水,只能猛點頭,儘管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事跟她有什麼樣的關係。對她來說,上官朔堂只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嗎?
「這樣你知道聖星盟是什麼了沒有?」好不容易終於解說完畢,羅列格急於驗收成果。
「大致上懂了。」不忍違逆他的殷殷期盼,闕夜薇只得忍下哈欠點點頭,真是好長的一篇演講,看來他不只是腦科權威,恐怕也常四處去發表演說,不然口齒怎麼會這麼流利,滔滔不絕恍若長江氾濫。
「那就好。」羅列格滿意地點點頭,「那我們繼續我們的治療吧。」
「繼續?」闕夜薇昏昏沉沉地抬起手看一下表,「七點了耶,應該吃晚飯了,明天再繼續好不好?」不管什麼借口都好,她現在只想逃離羅列格的絮絮叨念,或許他不當腦科醫生,改行去當催眠大師應該也會蠻賺的。
「好吧,我們明天再繼續。」爽快地朝闕夜薇微微一笑,他隨即起身退出醫療室,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他是餓了幾天,迫不及待要趕去吃飯呢。
只有羅列格自己明白,他現在要趕快去找烈,做什麼?當然是聽八卦了。
然而上官朔堂的反應卻讓所有人大失所望。
將她丟給羅列格之後就不聞不問,每天照樣忙自己的,連去探望都沒有,冷淡到令他們甚至以為上官朔堂壓根忘了闕夜薇這個人的存在。
連續幾天的打量視線,讓一向沉穩的上官朔堂也不禁皺起眉頭。
「有事嗎?」他自文件中抬首,審視的目光鎖住烈來不及轉開的窘困視線。
「啊?!」烈尷尬地乾笑幾聲,「那個,天氣很好。」
天氣很好?上官朔堂挑挑眉,「你想出公差?」
「不是,」烈尷尬的笑僵在唇邊,「只是,天氣那麼好,我覺得門主不應該老待在裡面。」
「喔?」上官朔堂索性將文件闔起,「那麼,你想去哪裡走走?」
他是一個開明的主子,絕不會限制下屬發展均衡身心。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門主應該帶薔薇小姐出去走走,這樣對病人比較好。」一不小心,他將腦中所想全盤托出。
上官朔堂了然一笑,「原來你真正有興趣的人是她啊?」
真的是……愈描愈黑!
「難道門主都不關心她嗎?」烈衝口而出。
怎麼門主一副誰要誰去追的模樣?難道……真的只是門主一時興起,她對門主其實並沒有特別意義嗎?
上官朔堂閒適地笑開,「你要我怎麼『關心』她?」
「因為都不習瞧見門主去探望過她,所以……」他在看見上官朔堂眼中的冷意與笑意成反比時,很聰明地噤聲。
門主的可怕之處在於怒意愈深,笑意愈深,不知情的人往往會以為門主很好脾氣,所以會更加肆無忌憚,而通常,那個人會死得很慘。
「烈,你覺得我很閒?」語氣輕輕柔柔的,威脅感卻十足。
「門主當然很忙,可是她是門主救回來的人,門主好歹要……」烈愈說愈小聲,話尾消失在他囁嚅的口中。
「我沒派人醫治她嗎?」最一流的設備、最一流的醫生,他對她已算是仁至義盡,雖然對於一個陌生人,他對她慷慨得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也僅限於此。
上官朔堂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呃……有。」烈識相地不再延續這個話題,「門主,內閣總理傅高斯已三次來電,說要請你吃個飯。」岔開話題,才是明智之舉。
「回絕掉。」上官朔堂俊臉微沉。
那些左派與右派的爭執,他才懶得搭理。
雖然總統與總理各司其職,各有各的權限,然而當兩者爭奪政策主導權時,也有可能發生政策上的衝突。
內閣總理本是由總統直接任命,照理說,應該不可能倒戈相向,但是一旦利益相衝突,誰還記得你是誰?
這就是人,既貪婪又自私,而他何必為了這醜陋的人性,去踏那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