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珊恍然大悟道:「你把我的肖像畫,就大膽地畫在「月光夜宴」背面,而且明目 張膽地擺在客廳裡,難怪沒有人會去懷疑!」
寄鴻突然激動地將禾珊拉近,沙啞地說:「現在你知道了我的底細,你還願意嫁給 我嗎?」
禾珊嫣然一笑,微嗔道:「哼!你這個神偷!」
「比神偷還要厲害一級喔!我不但偷了畫,而且還偷了你的心!」
寄鴻吃力地把禾珊拉得更近,強迫禾珊俯下臉來,然後他深情地在她唇上一啄。
禾珊隔了幾公分睇睨著他,綿遠多情地低說:「你別太得意,其實我早就在懷疑你 了,只是不說而已,你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真的?」
「別忘了,那天晚上你當聖誕老人從煙囪上下來,我們還面對面僵立了好一會兒!
」
「在黑暗中,你怎麼知道?」
禾珊神秘地一笑,輕摩著他的鼻尖說:「你那急促的呼吸聲,還有你走出去時的背 影啊!」
寄鴻邪裡邪氣地朝她臉上吹氣,唇角掛著一抹好可惡的笑容。
「這麼說,你也是有預謀的囉?」
禾珊噘起嘴唇,調皮地說:「當然,我比不上你飛簷走壁的功夫!」
「噢,是嗎?這個秘密本來要在洞房花燭夜才告訴你的,現在卻說出來了,那你更 是非嫁我不可!」
「你想得||」
她來不及說完,寄鴻一手重重地勾住她的脖子,令她喘不過氣來地深吻著,她沒再 掙扎,只是溫馴得像一隻被收服的小綿羊。
那幅畫緩緩地從禾珊手中滑落,輕輕地躺在地上,朝上的一面正巧是「月光夜宴」
。
然而,那畫中的女人似乎不再哀怨憂愁,就像是反面的禾珊肖像一樣,她正看著前 方,看著作畫時的寄鴻,想著愉悅的事,想著充滿希望的未來,而呈現出一抹悲喜交集 的笑容。
窗外艷麗的陽光曬進來,正好投射在那幅「月光夜宴」的一角,那畫中的月光,突 然蒸散出一片溫柔。
就在這一刻,病房的門突然打開來,在還來不及回神之下,禾珊漲紅著臉,驚惶嬌 羞地推開寄鴻的擁抱,更令她大出意料之外的是,站在臉色有異的江母背後,是兩名身 穿制服的警員。
「寄鴻……」
江母的語音梗住,她的雙眼中已急出淚水來。
「媽,這到底怎麼回事?」
寄鴻納悶地先後看了江母和禾珊一眼,其中一名警員也瞥見掉落在地上的那幅畫, 他走近前小心翼異地抬起畫,目光似鷹般地掃過寄鴻臉上,語氣凝重地說:「看來物證 也在,這件案子是確立了;江先生,你被逮捕了,從現在起,你的一切行動必須在我們 的監視之下!」
寄鴻霎時傻了眼,一旁的禾珊急聲問道:「逮捕?什麼罪名?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
「不!沒有錯!你們應該認識唐偉生吧?!他告江先生偷竊罪,而顯然贓物就在眼 前!」
「唐偉生……」
禾珊喃念了一句,但感全身乏力地跌坐在病床床沿。
警員又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江先生,你現在身體有傷,而且你又是高知名度的人 ,我們警方也體諒你,暫時讓你住院養傷,我們會派員守在病房外,也希望你能跟我們 合作!」
寄鴻兩眼空洞失神地困難道:「放心……我不會逃走的,我犯的錯,我自己會承擔 !」
兩名警員似乎不太放心地環視了病房一圈,這是在醫院五樓上,唯一的窗子也加了 安全柵欄:這時兩名警員才拿著「月光夜宴」步出病房。
江母一時淚垂滿面,走近病床來哀聲問道:「寄鴻,你到底做錯什麼事?為什麼警 方要……」
寄鴻輕搖著頭,打斷江母乏力地低聲說:「媽,我對不起你……是那幅畫,那是我 的心血,我不甘心它落在一個財迷心竅、恬不知恥的人手上,所以我……」
「所以你又把它偷回來?!」
「媽,我……」
「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呆立一旁一直靜默不語的禾珊,她緊蹙著眉心,牙齒不自覺地咬住下唇,聲音充滿 無助地說:「這件事我也有責任,現在他一定是衝著我才這麼做的!」
寄鴻熱切地急說:「不,這不是你的錯,禾珊……」
禾珊一雙眼眸在淚光中晶瑩閃爍,她心中已暗自作下決定。她突然顯得異常堅決地 說:「我去找唐偉生!我知道他要什麼,我會叫他把這案子撤掉!」
「不!別去!禾珊……」
然而禾珊筆直地往病房外快步走出,只任寄鴻在身後惶恐地狂喊,他想掙扎下床, 無奈又觸動了身上的傷,他痛苦地緊閉雙眼,同江母哀求道:「媽,別讓她去……」
江母急扶住想下床的寄鴻,只茫然無措地說:「寄鴻,你別亂動呀!躺著!」
「禾珊、禾珊,別去……」
寄鴻痛徹心扉地低喚,江母哀愁地歎了口氣,她的心中一點主張也沒有了。
第十章
楚禾珊內心十分明白,她回過頭去求唐偉生,這無異是自投羅網,但是她別無選擇 ,為了要救寄鴻免於牢獄之災,她也只能出此下策。
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寄鴻的聲譽不能就此毀於一旦,更何況江家的寡母稚女都需 要他,這一切事端要不是因為她,因為唐偉生對她的由愛生恨,事情也不會演變得這麼 複雜!
禾珊深深地感到內疚,她一定得想法子替寄鴻解困,而解鈴仍需繫鈴人,她只有再 回頭去找唐偉生。
至於她自己呢?她想過如果再回到偉生身旁,所必須忍受承擔的後果如何?
在前往警方拘留所的計程車上,禾珊的淚水決堤般地靜靜淌下臉龐……為了寄鴻, 她必須這麼做!
地無法再去想自己未來的處境了,即使眼前現在,在法律上她仍是唐偉生的妻子, 她本來就沒有多少選擇;而寄鴻……寄鴻對她的愛和給她的快樂,雖然是那麼地短暫, 但也夠她後半生回憶了……她不怕,在唐偉生身邊忍辱偷生這麼些年了,她也心如槁灰 、麻木不覺了,在有過寄鴻的真情摯愛之後,她再也不怕了,就當是幻夢一場,也不過 是再回到過去現實殘酷的舊生活罷了,她不怕,不怕……計程車在拘留所前停下,禾珊 付了車資後,迅速地往門口走入。
在會客室中,警員已前去提領唐偉生了,禾珊一顆心忐忑不安地狂跳著,她深怕自 己會有股往那張醜惡嘴臉撕抓去的衝動,但是她不能忘了,她是來求他的。
偉生出現在會客室門口,他故意誇張地站在門口上,邊搖頭邊作著大為驚訝的動作 ,又大聲嚷道:「我真不敢相信!我太感動了,我最溫柔最美麗的妻子,竟然還記得來 看望我?!」
偉生直瞅住禾珊,她只感到臉上像有一群蒼蠅在蠢動一般,她別過臉去,聲音冰寒 如刀地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提領的警員退居一旁,偉生大剌剌地隔著小桌,在禾珊對面坐下,臉上表情複雜而 猙獰,就像一隻惡虎盯上它的羔羊一般。
偉生故作不懂地反問:「我怎麼啦?」
禾珊強忍住內心的悲憤,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唐偉生,你不必跟我裝腔作勢 ,什麼事,你自己應該最清楚,今天早上警方去醫院找過江寄鴻了……」
偉生作戲地長哦了一聲,直說:「哦||你是說那件事喔!我本來也只是懷疑,他 鑒定過那幅「月光夜宴」,怎麼可能看錯贗品呢?除非是他自己有預謀,沒想到警方馬 上來個人贓俱獲!哈!」
「我求你……」
禾珊的淚水又無助地奪眶而出,聲音虛弱而無力。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偉生的冷笑就像一張放大的噩夢畫面立現眼前。
「我再說一遍,我求你,求你放過他,你要我怎麼樣都行,只要你把案子撤銷!」
偉生突然雙掌重拍在桌面,人霍地站起,他還來不及罵出口,一旁的警員喝斥了一 句:「喂喂,幹什麼?不想會客的話,馬上就把你關回去!」
偉生識相地乾笑了兩聲,又坐了下來。
「哼!原來你是為了他的事來找我,倒不是真來看我?!」
禾珊冷然回敬道:「你應該早就料到了!」
「是!我是料到了,你要我撤銷他的竊盜案子,那我的案子呢?啊?我現在是殺人 未遂罪,誰來撤我案子?」
禾珊噤了口,心則涼了半截,殺人未遂罪是公訴案,而且又有證人作證,這比竊盜 罪複雜太多了,根本不是說撤就撤得了。
禾珊重吁了一口氣,她已經全豁出去了,她變得異常冷靜地說:「你說吧!你要什 麼條件?」
偉生深看了她一眼,繼而仰臉狂妄她笑了幾聲。
「你不會是以為我衝著你才告他吧?」
「你?!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