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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沐風(檀月)

  華天香淡淡地道:「在你們名門正派眼中我是個妖女,妖女研究害人的東西,名副其實。」

  沐聖陽溫和的眸子凝視著她,說道:「你只是個普通姑娘,不是什麼妖女。」

  華天香聽他如此說,心中生起一絲奇妙的感覺,好像被欺負哭泣的孩子遇到了仁慈的長者。她馬上將它壓了下去,冷漠地說道:

  「廢話少說,快趕路吧!」

  兩人下樓牽馬,繼續旅程,朝杜家莊出發。

  月光下,客店旁的大樹上,傳來女性輕輕的歎息聲。

  「唉!真要下手嗎?沐聖陽是難得的仁人君子。」

  溫柔的女聲透露出一絲惋惜。

  「你別無選擇,地皇的命令,無人能違抗。何況,沐聖陽已經發現我們了。」

  冷峻的男聲,修長剽悍的黑衣男子,黑亮的眸子如同晶鑽,冷靜謹慎。

  「哦,吳陽觀掌教果然不是簡單人物。走吧!」月光下兩道如烏般輕盈的身影急速飛去。

  ※  ※  ※

  月光下,樹影微動,落葉籟滾,夜裡清涼的空氣沁入每個毛細孔中,令華天香精神一振,洗去了剛才手刃髒男人的不舒服。

  在星幕月帳下,整條路上靜悄悄地沒半個人,沒有驚艷貪婪的目光,只有華天香自己的影子、自己的腳步聲、馬鼻孔噴氣的聲音,以及牽著馬匹在她身旁靜靜走著的沐聖陽。

  真是奇特的男子,如此安靜。

  男人應該是叫囂的,尤其是在夜裡,父親酒醉後粗鄙的漫罵聲,夾雜著母親哭泣的聲音,散佈在夜風中,交織成她無法入睡的童年。

  華天香側頭凝望著身旁的沐聖陽,換上書生裝扮的他,出塵之外多了幾分儒雅,月光下,方巾白衫,劍眉星目,晶瑩純然的雙眸更顯柔和。

  難怪那個名喚紫煙的姑娘和樂芳公主如此著迷,可惜,居然出家做了道上。

  華天香為這「可惜」一怔,沐聖陽有沒有出家,都與她無關,她這一生與任何男人都無關。這回只是命運中的意外,和沐聖陽有同行一段路的緣份,加上沐聖陽的氣味是少見的清新乾淨,否則和一個男人同行,光聞到體味就令她作嘔。

  沐聖陽感覺到她凝視的眼光,轉頭報以微笑,俊雅中添了溫柔,令人薰然。華天香不領情的哼了一聲,冷著臉轉開。

  夜風,帶來了兩股外來的味道,華天香秀眉微皺,一男一女,男的剽悍,女的溫柔,重要的是,兩人皆是高手中的高手。

  氣味可以顯示一個人的特性,而由吐氣強弱可以辨別武功高低,吐氣一直是華天香斷定人的指標,從來沒有出錯過。

  「終於要出手了麼?」沐聖陽輕聲說著。

  兩條修長的黑影如大鳥般倏地撲下,合擊沐聖陽一人,身法迅速,身形詭異,在黑夜中形似鬼魁。

  「刷」地一聲,沐聖陽俐落地反手抽出藏在馬鞍中的長劍,和使短刀的兩人激鬥,刀光劍影,在黑夜中激出點點光亮。

  「是夜煞和月影!」華天香曾聽水閣戰座描述過夜煞和月影的外形和功夫特徵,因為這兩人是地皇殺手中的使者。

  她凝神觀看兩方相鬥,勢均力敵,旗鼓相當。

  夜煞和月影顯然身負必殺令而來,武功盡展,招招狠辣肅殺。

  反觀沐聖陽以一敵二,身上又有傷,面對這兩名殺手中的頂尖高手,依然氣定神閒,身形招式絲毫不見混亂,而且還處處為對方留餘地。華天香忍不住暗罵:

  「呆道士,這兩人越戰越勇,你不肯落殺招,待會兒有得你苦頭吃的。」

  「好厲害的沐聖陽!身上中了主人傾全力的一掌,又遭劍客圍殺受傷,還能有這種功力,難怪主人將他視為頭號大敵。」

  月影和夜煞見沐聖陽絲毫無敗相,心中駭然。

  風中傳來一陣濃厚的脂粉香味,華天香心生警覺,緊握藏在抽中的匕首。

  「聞名天下,優雅無雙的香座,今天怎麼如此狼狽?」

  嬌聲軟語,體態撩人,神情嬌媚的紅衣女子出現在華天香面前。

  「托艷座的福,本座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華天香冷冷地說。

  眼前這名艷麗女子是以嬌艷著稱的水閣艷座。如果華天香預測的沒錯,就是她向地皇通風報信。

  「哈……」嬌笑選出,纖腰款擺,「香座何出此言,咱們同為水閣好姊妹,小妹何來陷害之心呢?」

  「你為了取悅地皇,不惜展盡各種手段。」華天香慎道。「地皇野心勃勃,心中永無愛念。看在同門份上,勸你還是及早回頭、免得一錯再錯。」

  她和艷座雖然沒什麼交情,但同為女人,不願見她為不可能實現的戀情背叛水閣,萬劫不復。

  「哈……香座,你對男人又不解多少呢?你一生憎恨男人,可是現下出賣你的是女人,拚命護你的卻是男人。」艷座朝激鬥中的沐聖陽望了一眼,噴噴說道:

  「可惜!可惜!如此脫俗,堪稱男人中的逸品,可惜號地皇的頭號大敵,非除不可,否則小妹我可要考慮金屋藏嬌了呢,呵

  笑聲未絕,銀光一閃,艷座手持一柄短刀,刺向華天香心窩。

  激鬥中的沐聖陽,手中招式如行雲流水,掌風縱橫,眼角卻片刻沒有離開過華天香。見銀光一閃,心中著急,卻是走不開。地皇派來這兩人,是殺手中的黃金拍檔,那能讓他有絲毫喘息的機會。

  「噹」地一聲,華天香不閃不避,隔袖擋下了這一刀,說:

  「艷,還不收手,殺害同門,在水閣是死罪,就算地皇也救不了你。」

  雙刀相抵,兩人近身寸許,華天香見艷座為情而殺意浮動的神情,使原本嬌艷的美容,變得猙獰不堪,不禁暗凜,情使女人瘋狂。

  「你內力盡失,沐聖陽身上負傷,是不可能敵得過夜煞和月影聯手,兩人同赴黃泉,香座,你該感激我讓你和如此傑出男子共死。」

  艷座望著華天香清麗的容顏,和優雅冷靜的氣度,不禁暗暗嫉妒,不解決掉這個絕色佳人,搞不好哪天成為競爭對手。想到此,出招更加狠辣不留情。

  一紅一白兩道倩影,翻飛迴旋,打得不可開交,卻也煞是好看,像花叢中兩隻粉蝶。華天香內力盡失,全靠精妙招數勉力支撐,艷座素來忌憚香座功夫厲害,也不敢逼狗跳牆,免得玉石俱焚。

  「不可啊!不可啊!」

  沐聖陽見華天香居然無視藥座的警告,冒著終生殘廢的危險,和人動手,心中著急,提無長嘯,面對夜煞月影雙刀,竟然不避不讓。

  華天香耳聞沐聖陽的嘯聲,心中暗罵:

  「難道他要和對方兩敗俱傷?這道土也真夠蠢,還不趕快逃命去。」

  她心中雖然大驚,眼眸中的冷漠卻少了幾分。

  「艷,停手,否則你只有死路一條。」華天香忽然臉現如釋重負之色,抬頭望著山頂。

  艷座隨著她的眼光往上望,險些嚇得魂飛魄散。

  「是……是……戰……嗎?」

  一條身著戰袍的人影,騎馬昂立峰頂,長髮上的金色髮箍閃耀著點點光輝。

  艷座冷汗淋淋,她知戰座掌水閣律法甚為嚴正,要從她眼下走人,幾乎是不可能的。艷座想逃走已然遲了,戰座快馬瞬間而至,一揚手,已廢了她的雙手,點了她腿間穴道,繩子一捆,向華天香微一點頭,便將人帶回水閣審判。華天香眼見沐聖陽腹部中刀,鮮血染紅了白袍,猶然力戰,冷漠的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她現在想要放毒香,已然遲了,將會連帶毒到沐聖陽。

  現下沐聖陽和夜煞已到了生死關頭,而被強力氣團彈開的月影,緩緩抽出一背囊中的銀箭,說:

  「沐聖陽,為了救夜煞,只好對不起你了……」彎弓上弦,對準了沐聖陽眉心。

  「小心暗箭!」華天香不加思索,全身撲上前去。

  箭矢疾如流星,筆直飛向沐聖陽,華天香內勁已失,無力拍落,只好一咬牙,擋下這致命的一箭。

  「嗤」地一聲,銀箭射入華天香左肩,驚醒了沉於激鬥中的沐聖陽和夜煞。

  夜煞臉現訝異,沐聖陽則是著急中混著幾分感動。

  「沐聖陽上這箭頭上有毒,」月影朗聲說道:「你欲救香座,我和夜煞同進退,我們都不希望同伴身亡,不如雙方罷鬥,我給你解藥,你收功放了夜煞,如何?」

  沐聖陽聞言,自然同意,和夜煞雙雙收功。

  沐聖陽外傷雖重,內臟卻未損,馬上托住華天香吃痛顫抖的身子,細察她肩上的傷口,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反觀夜煞,獨受沐聖陽內力,內傷不輕,臟腑疼痛不已,仍咬著牙對月影說:

  「你不該擅自作主和敵人和解……」語求罷,就被點了穴道。

  月影對老搭檔嫣然一笑:「要嘴硬,回去再說。」背起夜煞,施展輕功,倏地遠去。

  「忍著點,馬上為你拔出毒前。」

  沐聖陽低聲安撫懷中的華天香,手不停的以利刀割破她左肩衣衫,露出細緻肌膚和淌著黑血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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