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一旦蕭律師宣讀遺囑,提到鑰匙跟保險箱的事情,對她沒興趣的岳懷廣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想去開它。可是,如果這把鑰匙是由霍起——她當時紅杏出牆的對象交給他,就可能挑起他的好奇,而去一探究竟。
昨天石澄瑄來過律師事務所後,並沒有取走蕭律師所保管的鑰匙,應該是拿著霍起給她的鑰匙到其中一家銀行。
蕭律師自然察覺兩人神色緊張,也不再刁難,主動將鑰匙交給岳懷廣。
半個小時後,岳懷廣跟石恭恩終於在另一家銀行的保險箱裡,看到了那些揭曉謎底的信──
石澄瑄小姐:
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每天都希望她死,詛咒她不幸福?我有,那個人就是你。
我定誰?我是伏恆和恭恩的母親。而你是誰?你誰也不是,你從來就不是石家人,卻霸佔了我的家庭。我恨你至死,恨你的母親,我不知道為什麼到這個時候還要寫信警告你,或許定我不像他和你母親那樣喪盡天良吧!總之,得知你和岳懷廣結婚的消息,我必須告誡你,離開他,永遠不要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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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澄瑄小姐:
你在懷疑我嗎?你質疑如果我是伏恆和恭恩的母親,為什麼不和他們見面?真可笑,世上哪有母親願意放棄自己的孩子?鳩佔了鵲巢,卻還問鵲為何離開?
真相你無須知道,你只要記住,離開岳懷廣,否則你們兩個都會有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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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澄瑄小姐:
你在威脅我嗎?那兩個孩子早巳不屬於我,這麼多年過去,我早巳不留戀也不在乎,否則怎麼活下來。你想知道的真相,只會使你痛苦,所以告訴你也無妨。
為什麼你不能跟岳懷廣在一起?因為你們是非常近的血緣關係,而你們的母親是親姊妹,岳懷廣是你的親表哥。
真相令人噁心,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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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澄瑄小姐:
你的好奇心真令人佩服。
我的丈夫石耀東為何要收養你,且非要你跟岳懷廣結婚生予,原因再簡單不過,全都足因為你母親變態的愛,和石耀東的野心。
你應該知道華譽集團是江家的,江家當年已經定大財團,想要娶到江家姊妹好少奮鬥四十年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石耀東也是其中之一。當年,就在他好不容易追求到你母親,並且即將訂婚之際,岳慶華出現了,使得兩人的婚約隨之破裂,石耀東的發財美夢也就泡湯了。
而你母親當年拋棄未婚夫,卻還是得不列岳慶華,傷心之餘,遠走他鄉,幾年後,不知道和誰生下了你。她生你的那晚,我和她在同一家醫院同時臨盆,而我的女兒因為難產窒息死了,你卻出生了。在我昏迷的時候,你母親和石耀東達成協議,由石耀東撫養你,條件是,只要你成人後能嫁給岳家人,生下子嗣,你母親在華譽集團的股權就會轉給石耀東,而你們的孩子、他的孫子則會成為華譽集團未來的繼承人。
這個要求聽起來很變態,對吧?那就是你母親的愛,她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和岳慶華有結果,可惜岳慶華根本不愛她,所以她變態的希望身上流著她的血的你,可以和岳慶華的下一代結合。
而石耀東願意執行這個變態的要求,除了因為他對華譽集團的野心,也因為他不想辜負你母親,他愛她。我一直很清楚這一點,也一直努力挽回我的婚姻,直到那次難產,得知石耀東的決定,我才下定決心離開那個不屬於我的地方。
孩子我也不要了,他每晚喊著的都是你母親的名字,對我來說,那兩個孩子就像你母親附身的詛咒,只是藉由我的身體出生。
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你現在走的這條路,早在二十幾年前就被決定了。寫到這裡,我忽然有些同情你,你只是他們變態愛情下的祭品。
不要再寄信來,我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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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書房裡,寂靜得令人心驚,空白的只剩下牆上時鐘秒針跳動的聲音,和緩慢而規律的腳步聲。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神色憔悴的石耀東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他焦慮而緊張的來回踱步,不時將目光挪向被他綁在椅子上的石澄瑄。
三天前,他人在香港,一聽到兒子告訴他澄瑄回家的事情,他心裡就開始惴惴不安,隔天就在沒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返回台灣。
果然,她恢復記憶了!
看向地上已經被他撕成碎片的信,石耀東的表情更加陰霾。
幾個月前,當他發現那個賤女人居然敢寫信警告澄瑄時,他已經派人把她「處理」掉了,原本還擔心知情的澄瑄會把事情搬上檯面,沒想到她居然發生車禍,失憶了。
以為事情這麼簡單就可以落幕,可是她居然又記起所有的事情·
現在該怎麼辦?石耀東煩躁地持續踱步,掌心裡的手槍愈握愈緊。
她把事情鬧大以後,警方一定能查出黃競文是他殺的,該怎麼辦?
他該一不做、二不休的殺了她,可是看著那張跟采芙神似的臉,他怎麼也下不了手。
「爸,你殺了我吧!」自被他綁來後就一直沒開口說過話的石澄瑄,睜開了眼睛,淡淡的開口。「我不會恨你的。」
「閉嘴!不要以為我不會動手!」石耀東煩躁地吼著。
「動手吧!」她的聲音平靜穩定,神情卻充滿了疲憊。
故事總是這樣,從前從前,美麗的公主經過許多艱難險阻,嫁給了王子,就有了從此之後的幸福快樂。
可是屬於她的從此之後,卻沒有幸福快樂的可能性。
她的詛咒來自於母親,來自於得不到報償的愛,永遠不會有好結果。
失憶前,她在父親的陰影下苟延殘喘,一心嚮往的自由和幸福快樂從來沒有出現。
失憶後,她一度有了幸福的幻覺,她所以為的王子才開始懂得呵護她,卻驀然發現,一切只是幻影。
最愛的人不能愛,最親的人不再親,她在這個世界上還剩下什麼?
「我累了。」她輕輕地說。
「你累了?你居然敢說你累了?」緊繃的神經終於斷了,石耀東充滿血絲的眼睛瞪視著她,目眥欲裂。「這麼多年來難道我不累嗎?我花了這麼多時間要完成采芙的心願,為什麼你要一次次的破壞它!」
「我從來沒有想破壞過什麼,我只是個普通人……我想要的只是簡單的生活,現在的這些,從來不是我想要的。」石澄瑄低低地說著。
「你是采芙的女兒!你不是普通人!你注定要跟岳懷廣結婚生子!」書桌上的檯燈重重地被掃到地上,發出黥耳的碰撞聲,憤怒和長期以來的精神壓力讓他瀕臨崩潰。「為什麼不讓我實現對采芙的承諾!」
石耀東發了狂似地衝上前,因緊張而滲出的汗水滑過已花白的鬢角,他隨意伸手抹開,舉起手槍抵在石澄瑄的額角。
「你不該擾亂我的計畫……」他喃喃自語。「如果你死了,我就對不起采芙,可是如果你不死,我就要去坐牢……我不想殺你的……我不想……可是你為什麼要擾亂一切……」
將子彈上了膛,石耀東食指掃住扳機,手不住顫抖著。
石澄瑄緩緩閉上眼睛,不想做任何掙扎,腦海裡閃過許多畫面,是大哥的、二哥的、涉舟的……和懷廣。
他們會原諒她吧?會吧……
心裡想著,耳邊斷斷續續傳來石耀東重複的哺念,「……我不能對不起采芙。」
槍聲響起。
那是她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尾聲
十月的陽光非常漂亮,天空很高,爽朗的淺藍色天空,浮著縷縷白雲,令人神清氣爽。
「你是白癡啊!這兩個看起來根本就不對!」一個清朗年輕的男聲從花園裡傳出。
「我覺得不錯嘛!他們很適合。」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捉弄的意味。
「這是拼圖!跟適不適合有什麼關係?」少年沒好氣地蹙起眉頭。「你看!這是狗鼻子,不是狗眼睛。」
「一樣啦!都是黑色的。」女子聳聳肩,伸了個懶腰。「好無聊喔!都拼不出完!」
「明明是你喊著要出來拼圖,還喊無聊。」少年雖然嘴裡抱怨著,清俊的瞼上卻也沒有出現不耐煩。「你太笨了啦!我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姊姊。」
「岳涉舟!你這小鬼講話怎麼還是這麼沒禮貌!」石澄瑄用力揉亂他整齊的頭髮。「叫姊姊要認真有誠意!」
「喂喂!不要玩我的頭髮!」
站在屋簷下,看著外頭打鬧的畫面太過和諧,岳懷廣心裡悄悄浮起奇異的幸福感。
幾個月前,當他和石恭恩在石家山上的別墅發現澄瑄時,她的神志幾近崩潰,回想起那一刻,他的心臟像是被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