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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駱彤

  「那……別怪我 。」洪若寧轉了身,將香軟的身子貼向他。

  司徒青推著她的肩頭,硬是將她拉離,但她卻像八爪章魚似的,硬扒著他不放。

  「你的美,我不會形容。」黑夜似的雙瞳,透過面具,放肆地盯著她的嬌顏。他若不這麼做,難保她不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令人瞠目結舌的大膽舉動。但他大可以敷衍她,雙眼卻洩漏他的秘密。他是認真的。

  「真的?」洪若寧果真信守諾言,自他身上移開。

  「嗯。」司徒青難掩失望。她主動,醜惡如鬼的他承受不起;她離開,他卻又捨不下。

  「那這樣呢?」洪若寧掀起絲被,罩住頭。「這樣的我還美嗎?」

  對這小他一輪的丫頭,司徒青真不知該哭該笑。這會兒她又玩啥把戲?哪有人罩住頭,又要旁人評斷美醜?

  「快說。我不想再逼你。」要她在他身上又揉又靠的,他才肯吐出幾個字。這等惜字如金,等她解釋完,不知得花多少力氣。

  「不難看。」司徒青看著露在絲被外修長的雙腿,對她坦白。雖然,被衫裙包裡,但僅借由此,仍不難想像裙下風光。

  該死,儘管著著衣衫,他對她的身子很有興趣。這不是他認識的司徒青。他一向不是這樣。如今,卻隔著衣衫幻想她的軀體。這……真是大荒唐了。

  「只是不難看?」有沒有搞錯?不難看?他有沒有長眼呀?

  洪若寧纖手一伸,就要撩高裙擺。「你看清楚點。」

  「很好看。」司徒青先一步壓住她不規矩的手。她是怎麼回事?不把他當作正常男人嗎?還是她常做這種事?沒來由的,她的舉動,讓他生氣、怒火中燒。

  「這就對了。」洪若寧取下頭上的絲被,裹住雙腿,整個人往被裡鑽。「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 ?知道我為什麼說你不難看。」

  她說了嗎?為什麼他還是不瞭解。他的美醜和她方纔的一連串舉動有關?

  洪若寧瞟了他一眼。

  「不會吧?」他呆滯的面容……好吧,她猜想他的面容是呆滯的。

  那樣子,分明就是滿頭霧水。懂的人,絕不會是這樣的反應。即使隔著面具,一般正常、合理人都能分辨。

  「還是不懂?」看來,她的思緒又跳得太快了。一般人跟不上。本來,她是可以不解釋的,但又怕落了個投機取巧的罪名。只好多浪費些唾涎,不厭其煩地解說一番。

  司徒青選了桌邊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大有洗耳恭聽的意味。被她瞎搞一陣,他還能有什麼氣?他大司不聽,但卻不由自主地想多待一會兒。不過,他倒是真的不懂她這些舉動下的意圖。

  「一個人的美醜不是因為那張臉。吶,我把頭蓋著你都說美。難道你這有臉的會比不上我這沒臉的嗎?說我美,是因為你知道蒙著頭的人是我。相同的,說你不難看,是因為我知道面具下的人是你,真真實實的你。你能說我沒有理嗎?」

  司徒青覺得她的論調沒有不妥,也無法反駁。但還是覺得怪怪的,總覺得有違常理。是她太奇怪了嗎?但她明明曾被他這張面容嚇昏過。

  「一個人的美醜不是由外表判斷的。」

  像劉家大少,聽說他的俊美可是數一數二。但要她嫁他,她可不想。不是因為他出了點事,變成白癡。而是他不知是善是惡,居然連人家小倆口的事都敢從中攪局。壞人好事的人,能好到哪裡去?要她嫁他?等他下趟地獄,洗淨一身罪孽後再說吧。

  「你是好人,所以你並不醜。」洪若寧給他最迷人的微笑。

  雖然,還是跨不過毀容的陰影。但她的微笑像陽光似的,透進他心裡最濕暗的一角。

  第四章

  洪若寧輕盈的腳步,踏上提督府裡的青石板路。

  洪若寧哼著小調,在提督府裡閒逛。迴廊接著的廳堂她不敢亂闖,就怕落了個瓜田李下的下場。至於,青石板路接著的庭院,她倒樂得四處逛逛解悶。

  嘶的一聲馬鳴,吸引了她的注意。洪若寧蹦蹦跳跳的跑離青石石徑。

  馬廄裡,黯兒百般無聊地低頭吃著牧草。偶爾,揮揮強健的馬尾,驅趕蚊蠅。

  「好俊的馬。」

  遠遠的洪若寧就看到通體全黑的黯兒,不只因為它那身黑得發亮的皮毛,更是因為它隱隱透出的氣勢。自然而不做作,但那股天成的氣度和自信還是難以隱藏,讓人無法忽略。相形之下,同廄其他較劣等的馬兒,就顯得遜色不少。

  不是焦躁地踢著前腿,便是不自量力地嘶嗚出聲。那種嘶聲,不是中氣不足,就是難聽至極。雖然,洪若寧對馬懂得不多,只是聽過她老頭和富戶顯貴們談了幾句馬經。但現下,站在馬廄前,一切都瞭然於胸。

  洪家太過節省,馬廄殘破得養不了名馬,只有幾匹低價的老馬充數。更何況洪老頭不許她到馬廄裡亂晃,總覺得女孩家應該在屋裡作些針銀、女紅,順道貼補家用。可笑吧,富甲一方的洪家還要女兒的手工貼補家用。

  不過,聰明如洪若寧才不會乖乖聽話,繡花針她可沒拿過幾次。就連出嫁當天的嫁衣,還是洪家拿劉家的聘金換來的。老傢伙一想到要掏出白花花的銀子,可比死了兒子還難過。不過,洪家也沒兒子可死。

  「乖馬馬。」洪若寧走近馬廄,舉高了手,見黯兒沒有反對的意思,才輕拍了馬背。

  這匹馬她是一見就喜歡,巴不得能騎著它上曠野。別人越是反對,她就越有興致。騎馬,正是其中一樣。洪老頭總是說:「女孩家,還是別太野,摔傷筋骨可就糟了。」但洪家的老馬跑不跑得動都是個問題,想摔傷她,談何容易?

  「別動手。」司徒青的聲音響起。他的聲音不難聽,醇厚得像醉人的美酒。只是,仿若無聲的步履、突如其來的人聲,還是嚇了她一跳。

  「是你?」洪若寧看了來人。他是一直跟著她的嗎?否則,貴為提督的他,不會到這低下地方。她以為一般人多半不喜歡動物的氣味。即使要用馬,也會由下人來牽。

  「會怎樣嗎?」洪若寧順著馬頸,一路向上摸。

  司徒青不作聲。黯兒馱過洪若寧,應該不會對她造成傷害。畢竟,毀容的人不是她。

  「不會嗎?不會就好。」

  黯兒正巧彎下脖子,洪若寧一把把它抱住。

  「這是你的馬?」馬廄裡的馬理當都是他的,但這匹和他不親。

  「是。」他不想看黯兒和她這麼親近。它是他的馬,而她是他的……

  黯兒頂著洪若寧,在她耳際廝磨,並伸出略為粗糙的舌頭舔她。「不可以壞壞喔。你弄得我好癢呵。」洪若寧別開頭,黯兒卻鍥而不捨地跟進。

  「你和它不親。」看看兩方的態度,洪若寧瞭然的下了定論。

  司徒青只是遠遠地站著,連伸手拍它一下都沒有。

  被黯兒踢的事司徒青不想再說。因為這麼一張臉,他失去了朋友,連同惟一懂他的黯兒也舉蹄踢他。

  「你和它不親。」洪若寧再次陳述事實。她一向不是容易放棄的人。對於,吸引她的一切,她沒這麼快放手。

  「它沒認出我,還踢了我一腳。」

  「正常。是我也認不出你來。前後的差別太大。」司徒青的那半張臉雖然還是像以前一樣,但合上被毀掉的另半張,就不是原先的那張臉。黯兒認不出來,沒什麼好驚訝。

  「別把你和畜生相比,你會認出我來。」雖然被洪若寧看過一次,而且還是在她意識不清的情況下。但是,司徒青可以肯定,他會讓她記得自己。即使他化成灰,她也不能忘記。

  「是嗎?」她當然認得,認得他那張面具嘛!帶了面具的就是司徒青。

  「一匹好馬,嗅覺相當靈敏。即使,不看外表,憑借每個人不同的氣味,它應該能分辨主人。但是黯兒沒認出我。」

  是這樣嗎?馬的嗅覺有好到這種程度?洪若寧沒聽人提過。

  「就算是這樣,它認不出你也是正常。」

  面具後的眉挑了一下。她的想法老是和常人不同。

  「你把手伸過來,我就告訴你為什麼。」不待司徒青伸手,洪若寧兀自拉了他的粗掌湊到黯兒嘴邊。「你最近有沒有用藥,或吃些有奇怪氣味的東西?」

  不待司徒青回答,黯兒伸舌舔了下他厚實的掌心。

  「吶,我來回答。沒有是吧?」

  「確實沒有。」最驚訝的莫過司徒青。傷後,黯兒從沒和他這麼親近。

  「馬也像人一樣,你得主動親近它,它才會親近你。黯兒是好馬,你身上帶著藥味,它把你誤認為賊。你不被踢才奇怪呢!」洪若寧向他扮了個鬼臉,轉身跑開。

  唉!真是個會記恨的男人。

  *  *  *

  洪若寧看見在迴廊晃眼而過的言喜,急忙追上。

  「言喜,言喜你等等我呀。」

  她有點悶,司徒青不知有意無意老是限制她和下人閒談。要不就是一聲不響地出現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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