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姐也沒有食慾,同樣不想說話。她們捧著便當,沉默對坐,直到一道突來的聲音打斷他們:
「請問有人──喔,你們忙到現在才有空吃飯呀?」
「歡迎光臨!」英姐忙起身,匆匆掃了時鐘一眼──下午一點半。「先生,買花?」
「不是。」梅老微笑,態度謙和有禮,「麻煩你,我找艾墨荔小姐。」
艾墨荔?喔,小墨。「請問你找她有什麼事?」
「我……艾小姐?」他迎著小墨走過去,「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想跟你私下談談,可以給我點時間嗎?」詢問的目光轉向英姐。
英姐有點遲疑,小墨說話了:「英姐,沒關係,讓我跟他談談吧。」
「好吧。」英姐坐進櫃檯,隨手抽出一本帳冊,狐疑的目光偶爾還會瞄向他倆。
小墨和梅老走到稍遠處的花架邊。梅老主動開口:
「我們曾經見過面,我是Emily的父親,他們都叫我梅老,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他是阿昱正在偵辦的宗教殺人案裡嫌疑最重的三人之一。「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喔,其實是關於Emily。她這兩天和夏昱人警官走得很近,我在想這會不曾和夏昱人的母親有關,我很擔心。」
阿昱和Emily走得很近?他心愛的人果然是……
「艾小姐,請問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小墨恍恍惚惚想。
「艾小姐?」
「我怎麼會知道呢,你怎麼想到問我來了?」
「因為Emily說,你和夏警官是多年知交的好友,我才想……」
阿昱連這種事都跟Emily說?呵!
「梅老先生,很抱歉,雖然我和阿昱是朋友,可是我過問不了他的感情事,幫不上忙的地方請見諒。」
「哦,那我打擾了,抱歉。」
他轉身想走,小墨想想,又叫住他。
「梅老先生,我想,也許我們還是可以聊聊。我雖然不能過問阿昱的情事,可是他的為人我很瞭解,他不會辜負Emily小姐的。」
阿昱和Emily……不想了,倒是這位老先生,就讓她和他談談,或許,她能替阿昱問出點什麼來。
「那我就放心了。」他像是大大鬆了口氣,「不過,我還是希望可以更瞭解夏昱人警官,如果你有時間──」
「我有!」小墨快速道:「我們換個地方再談。」
「謝謝。」梅老笑意更深。
「英姐,我出去一下。」她對英姐揮下手,忙著往外走。
「嘿!」英姐根本不及反應。
「對了。」小墨走到一半又匆匆回來拿皮包,還附在英姐耳邊說:「英姐,如果阿昱有來,你就跟他說,我送給他四朵矢車菊。」
「嘎?」四朵矢車菊?
「就這樣子。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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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二點整。
夏昱人和Emily談完,立即將她帶回警局,囑咐滴滴看好她,同時要虎仔立刻掌握梅老行蹤,準備隨時抓人。
「老大?」
為什麼他覺得心神不寧?他不是把一切事都安排好了,還有什麼沒做嗎?為什麼他覺得心裡好難過,心臟怦怦地跳,一股止不住的戰慄由心底冒出來,好似在警告他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會讓他痛苦傷心的事……
「老大?」他很不對勁。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夏昱人蹙眉伸手按住胸口,失序的心跳怎麼也止不住。可是不應該啊,他明明把所有事都交代、安排好了。他有足夠的證據抓人,媽咪和至潔安全地在家……
「小墨呢?」
「什麼?」滴滴沒聽清楚。
「小墨!她人在哪裡?」
「小墨?」滴滴狐疑地說:「你不是說她回去上班了?她現在當然在花店──老大,你要去哪裡?」滴滴吃驚地看著他匆忙又往外走。
「我去找小墨!」
滴滴追著他急問:「可是,我們不是要抓──」
「等我回來!」
夏昱人說完,人也走得無影無蹤,滴滴半張著嘴,傻在當場。
「嘿,幹麼啊?老見你站著發呆。」虎仔由後頭拍拍她的肩。
「老大……」
「對,老大呢?我正想向他報告,梅登擺脫我們的跟蹤了,那個老小子果然有問題。」
「老大不在局裡,去找小墨了。」
「咦?」
滴滴回過頭來,似乎覺得不可思議般,聲音古怪:「我從來沒見過老大跑得那麼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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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昱人趕到有格創意花坊,英姐卻表示小墨和人出去了。
「跟人出去?」他微提高聲音:「跟誰?」
「我哪知道!」英姐怪叫,因為看到討人厭的夏昱人,口氣變得差勁:「那個老男人叫什麼梅子、李子的,突然跑來找她,一下就把她約出去了,我也覺得怪怪的,可是小墨好像認識他。對了,小墨留了四朵矢車菊,說要送給你。」
「小墨送四朵矢車菊給我?」
「是啊,她還沒付錢呢,你付吧!」她攤著一隻手,趾高氣揚地。
夏昱人沒有理會她,思緒一下跳脫現實,想起多年前,他和小墨共同擁有的快樂時光。是了!小墨和他約好,關於矢車菊,四朵矢車菊……
「你想到花店打工?」剛剛成年的夏昱人整個人仰躺在重型摩托車座椅上,眼睛望著藍天,問。
「是呀,以後我們要見面呢,你就到花店來,買一朵矢車菊送給我。」
「哪那麼麻煩!」他抗議。
「你聽我說完嘛!」小墨嗔怪地打他一下,「如果有一天我送你的話,我會送四朵矢車菊,這就表示我有危險了,你要快點來救我喔。」
夏昱人嗤地一聲。「少臭美了,誰要救你呀。」
「討厭!你不是想當警察嗎……」
他真的時常去買矢車菊,可是小墨從來也不曾回送給他。她不需要。
她答應過,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她真的說,送我四朵矢車菊?」夏昱人急促問。
「對啦,付錢!」
「英姐,這件事很重要,小墨可能有危險了。你快想想,她到底跟什麼人出去?!」
「咬啊,那個人看起來老老的,態度很有禮貌,好像姓梅還是姓李──」
「梅老!」夏昱人謎起眼睛,「他要人家叫他梅老!」
「對!就是這名字,怎麼你也認識他?」英姐懷疑又不解,「小墨說地出去一下就回來的,怎麼會有危險?」
「你有看見他們往哪個方向去嗎?」
英姐遲疑道:「我沒看得很清楚,那個人應該開車吧,我又坐在櫃檯……」
糟了!
「喂,小墨不會有事吧?」英姐擔心地問。
「不會!我不會讓她有事。」夏昱人簡單地說,急著往外走,手機卻突然響了。「喂,我是夏昱人。」
「老大?」虎仔的聲音傳來,有些氣急敗壞:「你現在人在哪裡?不是說有證據可以抓人了?」
「對,準備好,等我回來!」夏昱人停頓了下,又問:「梅登人呢?告訴找他現在的行蹤。」
「呃,我打電話就是要跟你報告這件事。那個,兄弟們半小時前失去梅登的行蹤。」
什麼?!夏昱人瞇腿起眼睛。
「老大,你放心,陸海空已經全面封鎖,他沒有辦法離開台灣,我們會很快找到人的。」
「告訴我,你們是在什麼地方失去他的行蹤?」夏昱人冷靜問。
「在──河南路與復興路的交岔口。車流量突然增多,我們一下子就失去他的行蹤。老大,我在想,這傢伙是有計畫……」
河南路與復興路交岔口?再過一條街便是有格創意花坊。由此他便可以百分之九十的肯定小墨是被梅老帶走了!
可惡!
「虎仔。」
「……是。」
「看好Emily,不許輕舉妄動,等我回來。」
「是!」
夏昱人掛斷電話,拔腿就想離開,行動電話居然又響起。
「喂!」他粗聲說。
「夏昱人嗎?」
「我是。你是誰?」這個聲音不曾聽過,他蹙眉問。
對方笑了起來,一種刺耳、教人作惡的笑聲。
「我是梅登,Emily的父親,我們見過面,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才是。」
殺人兇手!他想忘記都不可能。「你來電有事嗎?」他不動聲色地問。
「我有事想和你聊聊,私下聊聊。」他不待夏昱人回應,嘿嘿地又冷笑起來。
「夏警官最好不要拒絕我,因為你的小女朋友也在這兒,我們正相談甚歡呢。」
夏昱人凝神細聲,小墨憤怒的咆哮聲夾在他陰沉的低笑裡。
「你少不要臉了,誰跟你相談甚歡!你這變態、老不修……阿昱,你別理他,不管他說什麼都不要答應!」
聽她還這麼大聲說話,暫時應該沒事。
「夠了。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挾持我的朋友,把無辜的人扯進這件事來,究竟有何目的?」
「夏警官真是快人快語,我就直說了。我知道你已經和Emily談過,也從她那裡掌握一切事情的經過。現在,我要你把那個叛徒帶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