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響了有十多分鐘,還是沒人接,他才切斷。冷靜,冷靜點,小雅不會有事的,不 會的。他拚命地以此安慰自己。
「喂,明哥,要開始了嗎?」一名工作人員從背後喊道。
「喔,開始,我馬上去。」橙明應道。
先把工作做完,就算硬要回去也得先把這事處理完畢。
第三章
絕對偵探社
「是她,就是她嗎?」袁術迪眼睛死盯著監視螢幕看,興奮地問道。真的,妹妹, 他有一個漂亮的妹妹了。
「美人胚。」友諒看到正在跟櫃檯小姐談話的人兒時,他那老毛病又犯了。不知她 是否肯讓他拍照?
士鑫及夜人互望一眼,由士鑫發問:「袁先生、蕭先生,你們真的確定就是她嗎? 」問的同時,他內心不禁失笑。通常這句話都是當事人問他們的。
兩人均有致一同地點頭。
「嗯,單就外型而言,她幾乎是Yuomme小姐跟我爸的翻版。」嗯,一樣都是混血兒 ,為什麼她就是漂亮版,而自己卻是平凡版呢?唉!袁術迪有一些自憐。
「術迪,等會你先不要開口,我要問一些問題。」友諒是律師,對律師而言事實及 證據遠勝一切。
「你該不會想……」袁術迪靈光一閃,若有所思地看著友諒,「別太過分。」他小 心地警告著。
夜人跟士鑫對他們之間的對話很不明白。
就在兩人猜測之際,門已被那穿著一身白的俏麗人兒推開了。
「是誰要找我呀?」這是她進門後的第一句話。
※※※
辦公室內的溫度持續升高中,儘管屋內有四個大男人,一個小男孩,一個女人,但 除了粗重的呼吸聲外,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
夜人及士鑫兩人氣得很想扁人。要不是小雅沒表示,他們早就付之行動了,哪還會 在一旁強忍怒焰。
「友諒。」袁術迪低喚著,儘管明白友諒的計畫,但還是覺得太過分了點,「友諒 ……看。」這次他的叫喚是充滿驚訝。
只因,眼前的女郎除了那握得快出汗的拳頭外,她那雙原本清澈如青天的藍眸,如 今已轉為翡翠般的綠眸。
而友諒那原本高傲、輕蔑的表情,在見到珊雅的變化後,立刻收斂深深地一鞠躬, 口吻十分地真誠,「很抱歉,雪萊小姐,剛才如有冒犯,還請多多見諒。」
對他這前倨後恭的態度,珊雅一怔,但火氣依舊高漲,「我姓羿,后羿的羿,要叫 我Irig也行,就是別叫我雪萊小姐,我可承受不起。」
友諒不以為忤,「我再次道歉,我是為了證實你是否為雪萊家的人才出此下策,送 請你見諒。」
「此話怎講?」珊雅口氣還是很沖。
「我來說吧,妹妹。」袁術迪笑著插口,「他是為了你的變色瞳。」見到他們依舊 茫然的看著他,他說得更明白一點。「身為雪萊家族的人,男的在情緒激動或體溫降到 最低點這兩種情況下,背部會出現一顆紅痣。而女性在情緒激動時會出現變色瞳。」他 頓了一下,「當然啦,這並非全家族的人都是如此,但……」他嚴肅地看著珊雅,又正 色道:「只要有此記號者,有百分之百是雪萊家族的人。」
一開始,珊雅想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但下意識地碰了碰眼睛,她內心已開始動搖。
老實說,要不是她內心一陣憂喜參半,否則她真的很想大笑,母女同命呀,一樣都 是對情人說懷孕後,兩個男人都是一副世界末日的鬼樣子。
見到那位自稱是她兄長的袁術迪及那位大律師一眼,珊雅如此回答,「我知道了。 」她一臉平靜無波。
「那麼你是不是肯跟我回希臘去見爸,妹妹?」袁術迪傻笑地望著她問道。他有妹 妹了,好棒,好棒喔。
「我……」珊雅猶豫地頓住了,求助地看著士鑫及夜人。
「袁先生,我瞭解你很興奮,但給她一點時間吧,畢竟當了好久的孤兒,一下子突 然冒出親生父母,這……」開口的是士鑫,因夜人沒耐性與人周旋。
珊雅感激的看著士鑫,拚命地點頭附和。
這時,袁術迪及友諒兩人互望一眼,到一旁去討論一番。由於兩人不想讓另兩位男 士知道他們的討論的內容,就冒出一連串對方聽不懂的話。
拉長耳朵聽了半天,一句也聽不懂的士鑫,忍不住拉拉夜人問道:「你聽得懂他們 在說什麼碗糕嗎?」他好奇個半死。
在椅子上半閉目養神的夜人,瞄了一眼抱著兒子的珊雅一眼,「大概是希臘語吧。 」他不怎麼感興趣的說。
廢話!士鑫白了他一眼。
半晌後,他們終於討論完畢。
「妹妹。」袁術迪叫得好得意,「我知道一時半刻要你接受這一切太為難你了,我 決定先給你一些時間適應我們之間的關係。」他沒發現自己那高高在上的話語。
「袁先生,我……」她才剛開口馬上就被糾正。
「叫大哥,來,大──哥,才兩個字不難叫吧?」袁術迪一本正經的模樣,令眾人 錯愕不已。
在他再三的堅持下,珊雅這才勉強地改了口。「大……哥。」剛開口時她還真的叫 不太出口,但一脫口後好像就容易多了。她一掃皺眉地再叫一次,「大哥。」
感動……袁術迪差點沒痛哭流涕。這一聲生澀的叫喚,在他聽來有如天籟,要不是 怕嚇著她,他還真想擁她入懷,好好品味有妹妹的感覺。
友諒明白他八成又沉醉在自我的世界了,故意撞他一下,「聽重點。」在袁術迪開 口前,友諒沒好氣道。
「喔。」他不大好意思的搔搔頭,「你說、你說。」
「目前,我雖已確定你是我兄長,但暫時無法作出任何決定,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她想回去聽聽橙明的意見,到時再作打算。
雖然失望到了極點,但袁術迪仍舊強打起精神,拿出一張手寫的名片,「這是我的 手機號碼,你一想通後,就打來找我,我隨時等你的來電。」他把名片交到她手中,才 跟友諒依依不捨地揮手道別。
「夜人、士鑫,他們說的是真的嗎?」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珊雅說話的口氣浮浮 的。她內心是肯定了,但總想尋得多些人的支持。
「你說呢?」夜人不答反問道。
夜人討厭說廢話,因此他的話常一針見血。
「我……其實,在他說出雪萊伯爵的全名時,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珊雅似 乎快站不住地坐下來,「媽咪從來沒有隱瞞我什麼,我瞭解他們倆相戀的過程及分開的 一切,媽咪從沒恨過他,也希望我有機會可以見見爹地一面,告訴他,謝謝他給媽咪的 美好回憶。」她自語道。
她並不恨爹地,但相反的她也不愛他,對「父親」這名詞,她有的只是好奇及那一 絲親情的作祟罷了。再加上從那位大律師跟大哥的話語中,瞭解自己雖是豪門之後,但 並非所有人都認同她,況且她對目前生活很滿意,並不想改變。
「不論你的決定是什麼,我跟夜人都支持你。」士鑫拍拍她的肩安撫著。
她微微一笑,「不多聊了,我明天早晨有通告,要回去補個美容覺。」她親親睡得 很熱的小娃兒,才把他還給夜人,跟兩人揮手道別後,準備離開。
就在她手才碰到門把那一刻,背後傳來……「別胡思亂想,院長媽媽禮拜一會上來 ,到時你再找她談談。」
夜人真是細心、體貼。珊雅回頭對他一笑,這才走出去。
步出大樓外,走在人潮擁擠的街道上,看著人來人往,珊雅突然覺得好孤單。
遠遠的看到一對對父母帶著小孩或散步、或拉扯,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很突兀的,她耳畔傳來一首很老的台語歌──安平追想曲。
不知爹親二十年,思念想麥見,只有金十字,留乎母親作為記,放下私生女,聽母 初說起,愈聽心肝如哀悲,啊……到底如今生啊死,啊……哈,伊是荷蘭的船醫。
想母子的運命,心肝想爹也怨爹,別人有爹疼,阮是母親疼,如今青春孤單影…… 聽到那歌詞,忽然,珊雅內心覺得好震撼、好貼切,它似乎表現出此刻自己內心的真心 話。
她一直自我催眠說不恨,但她真的不恨嗎?
哈,才怪。
因私生女、混血兒的雙重身份,從小就受到同年齡的小朋友欺凌及侮辱,小孩子永 遠是世上最殘忍的。
記得那時常常跟媽咪哭訴要一個可以保護她們的爹地,她永遠記得媽咪哭笑不得的 模樣。
她又想起剛才大哥他們說的話,雪萊伯爵只是一時心理調適不良,並非拋棄媽咪, 這點倒是跟橙明的反應相同。她摸著小腹,萬一橙明還是無法拋棄過去,那……珊雅漫 無目地的走呀走,她也不明自己已走了多久,直到發覺大街上的商店全都紛紛拉下鐵門 ,路上的行人也愈來愈少,她才驚覺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