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好沒用,不但不能帶給陸磊幸福,還會害他,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像心亮一樣堅強勇敢啊。
夜半,正當心采輾轉難眠時,房裡的電話驀然響起。
「喂。」她落寞的接起電話,她多希望電話是陸磊打來的,她想聽聽他的聲音。
「姊!」彼方的心亮急急的喊。
「是心亮?」心采一怔,她敏感的問:「怎麼這麼晚才電話來,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
話筒那邊的心亮不答,反而狐疑的問道:「姊,你怎麼了?」
心采艱澀的一笑。「沒事,我沒什麼。」
「真的沒事嗎?你不要騙我。」心亮認真的問。
「真的沒事。」心采咬著下唇,她真希望心亮不要再問了,她怕自己會忍下住將賈斯的事說出來。
「你沒事就好。」心亮說完,語音突然有點模糊不清起來。「可是……我有事。」
「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了?」心采將自己的心中的煩惱暫時放在一邊,專注的聆聽心亮說話。
心亮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說:「姊,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尼泊爾,我好想念老爸和公主。」
心采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苦澀地說:「我也正想回京都,既然如此,我們約好時間在台灣見面好了。」
只要她離開陸磊,那麼陸磊就安全了,而且那個公主,那位漂亮得體的杜兒蘭也頗為適合陸磊,他們會是很相配的一對。
「嗯。」心亮無精打采的應了聲。
兩人很快商量好了時間地點,將最近的一班班機確定之後:心亮苦澀地說:「姊,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哦!」
「我也是。」心采幽幽一歎,亦有同感。
自古,情字弄人,情關總是難過,她們都深深體悟到了。
掛掉電話,心采依然心緒紛亂,她拿出紙筆,寫了一封有違心意的分手信給陸磊,準備到達台灣時寄給他。
她咬著唇下筆,每寫一字,心就痛一分。
寫完信後,信紙上也斑斑淚痕,這是上帝給她的懲罰,懲罰她有了未婚夫還愛上別的男人,這是她不依循常軌而行的報應……這麼想使她充滿離別情緒的心好過了一些些,只是……仍舊難受。
她用冰涼的雙手將信裝進信封裡,電話在此時再度響起。
「睡了嗎?」陸磊的聲音傳來,旁邊很吵雜,醫院的午夜總是不平靜的。
「磊……」她忍不住激動的叫了他的名字,聲音裡有著哭過的沙啞。「有……什麼事嗎?」
在她已經決定要回日本的此刻,陸磊的聲音讓她的心好痛,她知道自己的語氣很不穩定,她要設法穩住自己。
「醫院裡很忙,一直到現在才有空打給你,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早就回來了。」她用輕鬆的語氣笑道:「我爸燉了牛肉,他說你最愛吃,可惜你沒能過來吃。」
「是嗎?」聽到她精神充沛的聲音,陸磊也笑了。「教授的手藝無人能敵,你說得我現在已經覺得餓了,幫我留一點,明天過去吃。」
「好。」心采柔順的應著,她彷彿可以聽到自己心底的歎息。
「早點休息,我明天也會很忙,忙完打給你。」
「好。」她的鼻子酸酸的,明天……
第十章
日本京都
京都是嫻雅幽靜的古城,春天,櫻花獨嬌著,不論是河邊路旁或是寺院山野間,處處怒放著惹人憐愛的櫻花,身處其中,就像身處在一幅畫裡一樣,清艷絕美的櫻花,在微風搖曳中,常會讓人看得忘我。
一如往常,心采在柳姨的陪伴下,在美容沙龍做了全套的保養護膚和護髮。
尼泊爾的氣候並沒有影響她天生麗質的水嫩肌膚,這些例行性的保養只是她打發時間的方法,她需要一些雜事來分心,讓自己不要想太多。
午餐時分,她與柳姨坐在一間高級料理店的包廂裡用餐,和室拉門外有著心曠神怡的遠山景色,外頭守著保護她的保鏢,這些情景和過去沒有什麼不同。
「柳姨,心亮比我可愛多了,對不對?」心采啜了口綠茶,微笑問道。
回來之後,它從柳姨口中得知,她母親已經知道她和心亮交換身份的事,事情是向來疼愛她的外公、外婆揭穿的。
據柳姨的形容,她母親知道事情後的表情很精采,筆墨難以形容,大家從未在美麗的女主人臉上看過那種陰晴不定的表情,完全超脫了她平時的高雅形象。
然而對於她的歸來,她母親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半句責罵,不只如此,還有點不自在的逃避著她,這些舉動讓她感覺有趣而溫馨。
她想,母親一定很後悔沒有好好關心心亮,可是嘴硬的她又說不出口,面對她的回來,也只能顧左右而言他的閃避。
母親的彆扭,讓她首度感覺到她像個母親,有次在用餐時,她母親甚至用極為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她或許會去尼泊爾旅行,只是或許而已,還不確定。
她知道她母親是想去看心亮,只是不願直接說出來罷了,至於她還在猶豫的原因,應該是不想見到她們倆姊妹的爸爸吧,那個曾經是她丈夫的男人……
思及此,心采的唇角微微泛起了笑容,她得打個電話告訴心亮,母親是愛她們的。
「心亮確實況很可愛。」柳姨笑盈盈的說,「她呀,整天都很調皮,古靈精怪的,她很努力的學你,不過常露出馬腳,可是她很聰明,又都能把我們唬弄過去,要不是老先生、老夫人說出來,我們到現在還被你們姊妹倆蒙在鼓裡呢。」
心采笑了笑,夾了一塊湯豆腐品嚐。
水嫩的豆腐入口,她隨即有點疑惑。「柳姨,今天的豆腐好像沒什麼味道,調味調的不夠。」
「是嗎?」柳姨嘗了一口。「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啊,經理知道你最喜歡他們清淡的湯豆腐了,你放心好了,要是換了廚子,經理會通知我們。」
「味道……沒變嗎?」
心采有些出神,難道她吃慣了尼泊爾重口味的食物之後,已經不習慣日本的清淡口味了?
她離開尼泊爾多久了?才幾天而已,陸磊應該已經收到她從台灣寄去的信了吧?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信裡是怎麼寫的,她向他提出分手。
她說,她無法捨下她的未婚夫,她必須履行婚約,她要他忘了她,並且祝福他和杜兒蘭公主。
想到這裡,她的臉,忽然有些難以抑止的蒼白。
那封信寫的那麼公式化、可信度那麼低,陸磊會信嗎?
她說她無法捨下她的未婚夫,可是當她人在他身邊的時候,她的眼裡卻都只有他一個人,他怎麼可能會相信她信裡的鬼話?
搞不好陸磊一逼問,心亮就把什麼都說了,包括她與紫堂夏並沒有感情的事。
昨晚,她隨外公、外婆、舅舅和母親參加紫堂夏他祖父母的結婚週年紀念宴會時,她親口對紫堂夏說出了心亮的身份,還有心亮所在的地方。
當紫堂夏一接觸到她,就知道她不是心亮的時候,霎時,她有點明白心亮為什麼會愛上紫堂夏了。
現在,紫堂夏恐怕已經飛到尼泊爾去了,她……還是……
「我去一下化妝室。」
柳姨起身離開了,心采的心思又轉回她剛剛想的事情上,她的心卜通卜通的跳。
她還是……打個電話告訴心亮吧,說紫堂夏已經去找她了,她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想告訴心亮這件事而已。
掙扎了半晌,她終於拿出手機,撥了心亮房裡的號碼。
接通前,她突然有股焦躁不安的情緒,一顆心怦怦亂跳,她壓抑下複雜的情緒,靜下心來等待電話接通。
※ ※ ※
「喂。」尼泊爾那端的線路通了,傳來心亮無精打采的聲音。
「心亮,我是心采。」心采柔和的說,她的眼眸凝望著窗外搖曳的櫻花,感覺心裡稍微寧靜了一些。
「姊!」心亮的呼吸瞬間急促。
心采微微一笑。「你好嗎?在做什麼?」
「我很好,我在幫塔安寫飯店的價目表。」
「塔安他好嗎?」提到她們的好朋友塔安,心采唇際的微笑更深,在京都除了由子,她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他很好,把就在我身邊,卡瑪做了新的沙摩沙給我吃,很好吃。」
「什麼是新約沙摩沙?」心采感興趣的問。
在尼泊爾的時候,她也喜歡吃卡瑪做的沙摩沙,那是一種三角型的油炸麵餅,裡面通常包碎肉、馬鈴薯、豆類或蔬菜餡。
「裡面包烤過的雞丁和切碎的洋蔥油炸,很好吃哦。」
心採點了下頭。「聽起來很美味。」
她覺得心亮那極力描繪的聲音像是努力讓她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似的,心亮她……不開心嗎?
「是很美味,有機會的話,我再請卡瑪做給你吃。」心亮再度以高亢清脆的高昂音調說。
「好。」心采沉吟著自己要怎麼開口才好。
「那麼,媽好嗎?外公和外婆好嗎?」心亮嘻嘻哈哈的問。